江绝看到床头柜上他们两人的合影时,心里也暖了起来。
    那是他们在ktv时一起拍的一张合影。
    照片里的戚麟抱着一袋糖炒栗子,一只手搂着江绝的肩头,两个人都笑的颇为灿烂。
    这一间一间的屋子看过去,就好像能看到戚麟读大学之前的日常生活。
    哪怕三角钢琴旁边的琴凳上没有人,江绝也仿佛能瞥见他平日里在这谱曲练琴的样子。
    录音室里放了各种各样的设备,从天花板到墙壁都做了三重隔音装潢,哪怕真的在里面弹电吉他,门一关也什么都听不见。
    戚鼎平日里都是严肃正经的总裁,回家了又没少被老婆嫌弃,今天老朋友过来吃顿饭,干啥都开开心心一直在笑。
    他拿出戚麟以前的笔记本来,给他们看这孩子从小到大学琴的记录。
    一开始的字迹实在是歪歪扭扭,有好几个字不会写还标了拼音,记录的是老师要求的钢琴练习作业。
    “《车尔尼799》,哪那哪每天弹半个小时,”戚鼎试图读懂这孩子小时候跟狗啃似的笔记,完全认不出来那个数字是4还是9:“还有《哈农》,我这人从来不听这些东西,愣是记得他天天弹这个——吵得要死!”
    抱怨虽然是抱怨,可脸上还是止不住骄傲的笑意。
    再一页页的往后翻,字迹开始逐渐工整和有风格起来。
    等到了初中和高中,他的笔记本上开始记录各种乐理知识和作曲理论,甚至还会在笔记本上写些歌词。
    江绝凑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还瞥见戚麟用圆珠笔在本子上画的蜘蛛侠。
    他小的时候就这么可爱了呀。
    吴女士手艺一直颇为不错,她今天包了茴香馅的饺子,炖了三汁蹄髈焖了肥肠,一口气做了七八样菜还端了一锅奶白色的鸡汤。
    江烟止由于要开车的缘故,不方便跟他们一起喝酒,几个好友一起聊到的深夜,桌上的菜全都被消灭了个干净。
    江绝听着他们一起回忆过去的陈年旧事,不知不觉地吃到了撑,捂着脸都有些困意。
    郊区可以放爆竹和烟花,伴随着零点接近,新年的氛围越来越浓。
    而在另一边,白导演让全剧组休息了一天,然后去牵了一只羊回来。
    大家看到这白乎乎的小羊时都纷纷表示它真是太可爱了要不我们养着吧,然后再齐心协力地把它捆了起来。
    他们请了专门的屠夫帮忙放血杀羊,然后再脱皮拆内脏,开始在鞭炮声中把羊腿羊头大卸八块。
    戚麟本来还想留着点偶像包袱,可眼瞅着四个大老爷们铆足了力气剁半天都没拆开胯骨,拎了把小刀就凑过去了。
    他一上手,白凭就嗅到了专业的气息。
    戚麟一拎着把刀,就格外有种外科手术医生的感觉。
    骨头顺着关节拆分,肉也不是蛮切,而是顺着筋肉和纹理。
    刚才还怎么砍都断不开的羊肉,在他的手下就跟剥花瓣似的件件分离,让人都忍不住开始畅想等会烤全羊涮羊肉得有多好吃。
    “这当了偶像是不一样啊。”白凭观察着他手起刀落的动作:“哪怕是分尸都挺有美感的。”
    戚麟眉头一抽,试图解释道:“这都是我妈教的好。”
    吴女士职业病颇重,从小带着戚麟顿顿吃饭都跟上课似的。
    吃猪肝就观察血管走向,吃烤鱼就观察骨骼,哪怕是吃个烤鸡,也能在一顿饭结束之后,再带着孩子跟拼积木似的把一整只鸡的骨头都还原回去。
    所以戚麟能成为偶像也是非常辛苦了——真是无数次差点被拐去学医。
    嫩羊羔在被处理好了以后被捆到了松枝上,开始在篝火中被上下翻烤。
    孜然盐巴颇为均匀地撒了上去,松枝的香气与羊肉的油脂交融在一起,丰厚的肉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剧组的人已经开始围着篝火唱起歌来,好些个老外还没开始吃饭就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在篝火边开始嚎歌剧起来。
    白凭一看戚麟聚精会神的蹲在旁边,想了想又把那小刀交给了他。
    等羊羔一烤好,酥香的芝麻即刻撒了上去,滋滋的油花在羊肚子上直响。
    戚麟早就准备好了,在桌子旁边开始飞快的帮忙分羊腿片羊肉。
    这事儿要是给剧组的其他人做得忙活一小时,可给他只用二十分钟,不仅每根骨头都被片的干净,各种不同口味的肉也是分类放好,供所有人自由取用。
    而酒店也早已做好了十几样大菜,趁着热一样样地送了过来。
    戚麟原本还想和羊骨头们玩一会儿,一瞅见大家开始互相敬酒了,还是放下刀过去扮演一个成年人,跟大小导演和来这探班的出品人监制都喝了一杯。
    现烤出来的羊肉就是不一样啊,好吃的可以下三碗饭。
    等酒肉都消灭干净了,大伙儿围着圈坐在篝火旁边,开始一起谈天说地。
    他们一起在这荒岛般的影视基地里一起工作了半年有余,期间跟动物园里的狮子一样被各种游客围观投喂过,已经有革命般的真挚友谊了。
    江烟止带着江绝笑着告别时,已经是零点了。
    他们开着车一路东行往家的方向行去,一路上都有烟花在头顶接连绽放,在夜幕上如天女散花般。泛出粼粼的金银光芒。
    一辆车跟在他们的后面,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尾行着。
    江烟止瞥了眼后视镜,等车开到小区门口了,吩咐江绝先回去帮她在浴缸里放热水。
    江绝没意识到哪儿有问题,在开门前多问了一句要不要给她做碗润肺的梨汤,因为她大概是辣椒吃多了的原因,回来的路上有点咳嗽。
    在她开口之际,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江烟止看了眼副驾驶的儿子,当着他的面接了电话。
    “江女士。”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油腻而又不怀好意:“瞧瞧我们拍到了什么?”
    “原来您多年不婚——就是为了这么个小鲜肉啊?”
    江绝在听见电话里的嘲讽时,眉毛抽了一下。
    江烟止显然碰到过太多次这样的勒索,只平静道:“给你一分钟,删掉。”
    她没有再给那个人回答的时间,直接挂断了手机。
    “是狗仔吗?”
    “是捷胜日报的狗仔头子冯二。”江烟止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手表:“我两三年前,在女更衣室里拿杂志抽过他的脸。”
    抽了大概……五下?
    电话很快又打了回来。
    “你难道以为这是拿钱能解决的问题?!”冯二被挂电话之后声音更恼羞成怒起来,吼道:“老子告诉你,这个报道十分钟后就会全网上报——你就是把明煌娱乐的老总叫来给老子求情都没用!”
    他处心积虑的跟拍尾行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报当年的仇!
    江烟止没有听他再咆哮威胁下去,跟按死蟑螂一样又把电话挂了。
    “还是要找你爸爸啊。”她悠悠叹了口气,给白凭拨了个电话过去。
    篝火那边一群人正载歌载舞,连带着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笑闹着。
    白凭醉意朦胧地靠着副导演唱着小调,眼瞅着手机亮起来,一看是老婆打过来的。
    他晃晃悠悠的起身去了安静些的角落里,非常乖巧的喊了一声老婆。
    电话这头的江绝一听见爸爸这小孩似的声音,就知道他肯定又喝高了。
    江烟止慢条斯理地把事情一讲,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才挂了电话。
    “好了。”她再次启动了轿车,把车停入了地下车库,带着江绝从电梯回到家里。
    还没等钥匙插上门锁,手机就再一次响了起来。
    “江皇——”冯二的声音惊慌失措的都快破了音:“江皇!我错了您别跟我计较啊!这事儿是我自己不长眼扰了您的清净!有什么事都是我的错!”
    “嗯?”江烟止开了门,慢悠悠的换着拖鞋:“你哪儿错了?”
    “真是我小人!我跟您赔一万个不是!您千万别生气啊!”刚才还耀武扬威的狗仔头子,现在慌的几乎都语无伦次:“您看这样成不成——我还想在这道上混,我赔您辆新车,款式随便您挑——钱的是也好说,要多少有多少!”
    江烟止眼睛都没眨一下,反问道:“你觉得我想要这些东西?”
    “别介——您千万别挂电话了,都是我自己犯贱!”冯二战战兢兢道:“您想要什么,只管开口,真的!”
    “离江绝远一点。”她淡淡道:“老戚家的孩子,也不能碰,听懂了吗?”
    “听懂了!懂了懂了懂了!”冯二拿着电话疯狂点头:“这是雷线,绝对绝对不碰!”
    等电话一挂,她瞥了眼旁边一脸好奇的江绝:“还不去放水?”
    “我爸……他到底是干嘛的?”江绝试图抓住重点。
    江烟止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神情怀念而又温柔。
    “你猜啊。”
    第53章
    直到杀青宴结束, 戚麟坐上回时都的飞机时, 都有种不真实感。
    这八个月里, 他在十四楼从窗户外跟猿猴似的往下攀援,又或者利用一根衣架躲过六七个壮汉的围剿,在教堂里异装易容, 还变换了接近七八种面容特征,在刑警会议上被激怒被羞辱——并且经历了loan的一整段人生。
    现在的他甚至连弓箭和枪支都玩熟了,连带着气质都走向了成熟且有锋芒。
    他回时都的那一天, 刚好是开学的时候。
    离开的时候学校里还是盛夏, 处处树木成荫夏蝉长鸣,现在仿佛时间往前逆推了几个月, 回到了万物等待着复苏的初春。
    路边堆积的碎冰还没有完全融化,打着霜的草坪能在枯黄中瞥见隐隐的绿意。
    有些学生已经认出了他来, 匆匆地掏出手机来想要拍下他的剪影。
    戚麟推着行李箱快速的穿过长廊,穿过各色的人群, 回宿舍楼上了电梯,连气都顾不上喘,飞快地用拇指解锁了404的房门。
    初春的阳光洒了一室, 房间里还散着刚泡好的红茶香气。
    江绝抱着书坐在窗旁, 抬眼看向了他。
    戚麟一路上走的太快,此刻开了口才有些气喘吁吁。
    “我——我回来了。”
    那个子长高了些许的青年露出温和的笑意,也凝望着他的眼睛。
    “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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