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目光冰冷的俯视着平九,看了半晌,忽然从袖中摸出一小瓶玉瓷瓶握在手里,也不做强迫,说道,“这天下打本王注意的人不少,真正让本王信得过的人不过这些。”
    摇了摇玉瓷瓶,里面响起零碎细物的晃荡声,瑞王眯着眼看他,“平九,你觉得呢?”
    平九接过瓷瓶,倒出一颗小小的黑色的药丸,只看了一眼,就仰头一口吞下。
    月光下脖颈修长手腕有力,竟没有半分的犹豫。
    瑞王神色沉沉的看着平九,忽而轻笑一声,颇似满意。
    平九站起来,轻描淡写的扫去身上的土,声音平稳仿佛方才不过吃了一粒沙子,“我对王爷的心,自然天地可鉴。”
    第5章 第 5 章
    平九成了瑞王的贴身侍卫。
    平九站在瑞王的书房门口,倚着墙根,发呆。
    李副总管路过,看见平九,顿时抖着手走过来,“你小子,枉老夫苦口婆心的给你找出路,真是……看你这幅睡不醒的样子,怪不得王爷要罚你做几个月苦力,别以为你现在暗卫转正了就可以懈怠,打起精神来!”
    平九立刻站直,顺便抛掉了随处捡来的狗尾巴草,又引得李副总管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指指点点,“
    瑞王从书房走出来,李副总管立刻换上一副老实的样子,垂头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瑞王拂了一下衣袖,“备马。”然后对着平九挑了一下修长如玉的手指,“你跟本王走一趟。”
    李副总管笑着迎走瑞王,平九正欲跟上,被李副总管偷偷拧了一下,对口型大约是说,精神着点儿!
    瑞王进宫,其身份就像是移动的金字腰牌,凡所到之处一路畅通无阻。
    平九也是第一次入宫,却未觉得有什么新奇,皇宫是建造的固然浩然大气,但若要论富丽,怕瑞王府比之也分毫不逊色。
    瑞王辰昱坐在软轿中,手指在轿沿上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轿子轻微规律的摇摆,他眼底的思绪也不清不灭的起伏,过了一会,辰昱单手挑开帘子,看见平九骑马遥望,侧颜俊朗温凉,一双眼睛寂寥廖的映着青天。
    算来入京已是几月,平九对这京都横溢的官宦冗陈之气,这黄金白银建成的囚牢一般的浓浓华腐之息,看过之后,仍不免轻叹。
    穷尽奢华,反倒让人觉得没着落的。
    而瑞王辰昱的一生,自十六岁起,就没有什么是完全脱离掌控的。
    无论人或物,只要想得到,迟早都会牢牢抓在手中。
    待厌倦了,再毁掉抛掉。一直这样。
    让权倾天下的瑞王生起琢磨之心的,眼前这人并非是第一人,却不得不说是极为特别的一人。
    名为平九,不爱财,竟也无惧于死,清寡寡的身子混陷在皇城这个烟尘四起的污泥之地,一双眼睛却还似远山薄云悠远闲淡。
    他到底想要得到什么,比死更执着的欲求?
    实在让人想看透。
    帘子随风一荡,再次隔绝了马车内外,也遮住了辰昱变幻莫测的表情,他手指撑着侧脸,唇角挑起一个略带玩味,却是运筹帷幄的笑。
    瑞王进御书房议事,一待就是两个时辰。
    平九与皇宫侍卫等在门口,也不宜随意走动,渐渐打量起御书房门上的浮雕来。
    过会一阵匆匆的脚步声跑近,一个火红的身影当仁不让的就要往御书房里走,结果被门口的公公软言拦下。
    “奴才见过十三殿下,皇上与瑞王在里面商讨已两个小时,殿下若要进去,还等奴才进去禀报一声,才是呀。”
    辰景一甩袖子,有些不岔,“一个是我七哥,一个是我父皇,倒要你在这说三道四的,也罢了,我就在这等一会吧。”忽然侧头看见平九,指着叫道,“哎?你不就是上次七哥那个暗卫吗?听说你功夫很好,不若抽空教教我啊?宫里的武师简直是一群废物,连我都打不过,更别提七哥了。”一边说着,还很是失望的大摇其头。
    十三皇子辰景与瑞王长相有几分相像,只是眼睛不像。瑞王思绪过重,目光尽收在眼底,眼梢上挑看人总笼着暗沉沉的夜色,让人一看便好似要陷进深渊。而辰景一双眼睛却是大大的很有灵气,气势虽不及瑞王雍容绝代的风华,却多了少年人才有的灵气和耿直劲儿。
    但,宫中的高手是真打不过,还是不敢打呢……
    平九道,“殿下尊贵,加之大内高手如云,岂轮得到我呢。”
    辰景大咧咧拍了拍平九的肩,“嗳,你也别客气,七哥很少夸人,你一定有过人长处,我这人看似练功爱偷懒,那完全是因为跟那帮没用的师傅学不到东西,本殿下的目标可是跟七哥那样,带兵打仗不败神话,驻守边疆让邻国闻风丧胆!所以,嘿嘿,我一定得先学好功夫!”
    平九面露为难,“这……”
    辰景不由分说一招攻起,“别这那的了,先让本皇子试试水分!”
    随着辰景攻势汹汹,平九脚下步子几变,眨眼间轻功移了出去,辰景还不死心跟上,一边打一边喊道,“你这人好生小气!”
    平九似是打定主意,双手稳垂在两侧,却就连见招拆招也未曾动过,只是方寸间脚步几挪,就让辰景连衣角也没摸到一下。
    几个回合下来,辰景不禁咬牙恼道,“你这人怎么这般油滑,切磋只一味躲,有什么意思?”
    “又在闹什么?”御书房门推开,皇帝郎朗询问,平九随声跪在一旁,辰景也及时收了手,不情不愿的作揖,“父皇,儿臣在跟七哥的侍卫比试玩呢。”
    皇帝严道,“又在胡闹,过几日你七哥外出,你在京都还不要闹翻了天?”
    辰景立刻站直,双眼放光,“七哥要走?何时?我、我也想出去玩啊,带我一起好不好嘛!”
    “胡闹!”皇帝重重甩袖,显然恼怒不轻,“秋收逢大旱蝗灾,多地民不聊生,京都内外局势紧张,瑞王外出巡抚视察水火,岂是容你一般玩乐的!”
    辰景自知失言,闷闷不乐的站在原地,委顿没了精神。
    “十三弟年幼不懂事,罚他抄十遍《通鉴》倒也罢了。”不顾十三皇子辰景闻声呲牙咧嘴的捧心痛苦状,瑞王站在皇帝斜后方,沉吟道,“只是儿臣此去是奉命私访各地,暗治贪污不正之风,恐数月不能归,不能为父皇分担朝内之事,倒是要让父皇多劳神了。”
    皇帝长叹一声,疲惫揉了揉眉头,“国难当头,朕又岂能惰怠,只是这一路不好走,怕是要委屈你了。”
    瑞王作了一揖,道,“儿臣定当不负皇命。”
    瑞王的生母去世的早,年幼时便过继给皇后元氏抚养,而十三皇子辰景本就是皇后亲出,三人母慈子孝,兄弟互爱,也是宫中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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