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词这两天的心情就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既视感,小姨夫在她旁边坐着看电视的时候,出于对心情不好的人的尊重,不敢放声大笑,不敢找她分享剧情,总之挺有压力的。
    但是总有忍不住的时候……
    小姨夫:“小词,我跟你说,刚刚有一场车祸的戏码,女主走出马路,旁边有一辆车开过来,我感觉那辆车应该还有百来米远的距离,女主就站在马路中间不动,瞪着眼睛看着那辆车开过来,我在想她为什么不走开?明明有时间躲开的,那辆车为什么不停下来?明明有足够的距离和时间停车,接着镜头一转,我明白了,因为马路对面站着男主,然后男主就英雄救美了,要么这个导演是傻瓜,要么他当我是傻瓜……”
    小词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小姨冷笑:“能看这种电视剧并且看得津津有味的人,难道不是傻瓜么?”
    小姨夫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老婆,“你在说你的丈夫是傻瓜?那你是什么?傻婆?”
    小姨:“……”
    检词无精打采地各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又去看电视,女主已经扑倒在男主怀里,楚楚可怜,泫然欲泣……她咂咂嘴,显得索然无味。
    门铃响的时候,谁也没有动身去开门,最后当然是身为小辈的检词先行妥协,走到玄关趴在门板上透过猫眼看外面的情况。
    站在门口的人,浅色衬衫,深色休闲裤,一只手撑在门框上,视线漫不加意地掠过猫眼,跟检词有一瞬的对视,顷刻间就让她心脏发麻……
    检词不开门了,往回跑,经过客厅,跑回了房间,关门的那一瞬,门铃又响了两声。
    小姨奇怪道:“怎么不开门啊这丫头!”
    何牧阳在外面站了几分钟,正想着是不是都出去了,这时门就开了,是小姨夫。
    小姨夫见到是他,很是惊喜,“牧阳?your just in time【来的及时】,我正好需要一个跟我一起讨论剧情的人。”
    何牧阳莫名其妙被拉进去听小姨夫讲狗血剧情,听了半天,脸上是跟检词同款的心不在焉。
    小姨目光如炬,暗自观察着他,看他时不时望向检词房间的方向,一看就知道他过来准是有事,再加上刚才小词可疑的形迹,她不免要多想了……
    这两个小屁孩搞什么鬼?
    只有她老公那个傻白甜毫无察觉,真是个不添色素不加防腐的进口纯正傻白甜……
    何牧阳耐着性子听着进口傻白甜小姨夫侃侃而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时不时点个头做个回应,掩饰一下。
    等小姨夫口渴喝水的时候,他终于有机会表明来意了,“小词呢?”
    小姨夫正想积极回答他的时候,被小姨给抢先了,“小词在房间里,我去叫她。”最后小姨夫只来得及做个点头的动作。
    何牧阳笑了笑,等着。
    小姨敲了敲检词的房门,“小词,你牧阳哥来找你了。”
    里面没有回音。
    检词坐在床上,抱着她的尤克里里胡乱弹了几下,浑然忘我地“哦哦~”了两声收尾,说:“我身体抱恙,今日不见客!”
    小姨被她狂妄的语气给逗笑了,出来之后也跟着说:“她说她身体抱恙不见客。”
    何牧阳一时无话,脸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小姨坐下,问:“小词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你一来她就抱恙了,你惹她生气了?居然连她牧阳哥哥都不见?”
    何牧阳勉强笑了下,没有回答,而是说:“既然这样,那我先回去了。”
    检词之所以避而不见,是因为她尴尬……那天晚上的事在她心里留下了橡皮擦也不可磨灭的巨——幅——阴影。
    她恨……
    不能坐以待毙。
    检词收拾了一下,趁着何牧阳走了,自己也赶紧出门。
    她约了江秋出来,说请他吃大餐,然后她就带着江秋去了……必胜客吃披萨。
    江秋心里后悔,说:“张无忌他娘说的真不错,女人说的话就不能信,越是漂亮就越不能相信。”
    检词喝着柠檬水,无精打采道:“谢谢,担不起漂亮两个字,还算看得过去吧,但是我从小就不打诳语,这个披萨挺大的了,如果你觉得一个不够吃,”说着忽然叹了口气,继续:“等一下我出车费送你回家……”
    江秋:“……”
    她心情不好,说出口的话,语气充满魔幻色彩的悲伤……
    “你怎么了?”江秋捏着一块披萨,咬不下去了,“心情不好?”
    “没事……”检词又是一声长叹。
    江秋说:“没事你叹什么气啊?有话直说不就完了?”
    检词也懒得再故作忧郁,说:“我家里有个不想见的人,所以我出来避一避。”
    江秋愣了一下,“所以你拿我当炮灰使?”
    检词心里特别不好意思,“就算是炮灰,你也是特邀的,”她忽然笑嘻嘻说:“笑傲群炮,一马当先哦~”
    “一马当先哦~”江秋学她说话,说完撇撇嘴,“少给我卖萌,拿我当炮灰就给一块披萨,当我是廉价劳动力啊?”
    “那……”检词偷偷把钱包拿出来,拉开链子数了数,放心了,阔气道:“那就多送你一份——”她拿着菜单仔细阅了半天,忽然扬起眉梢笑了,字正腔圆倾情推荐:“浓情鸡翅?”
    江秋:“……”
    天快暗下来的时候,检词终于回家了,毕竟她还是要回家吃晚饭的。
    因为江秋多吃了一份浓情鸡翅,所以检词并没有帮他给车费,她出来得急,身上带的现金不多,最后也就刚好够支付她自己的车费。
    检词坐在车上,车里正在放歌,忽然一句歌词勾起了她的伤心事——“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司机大哥看她捂住了嘴巴,并且垂下了脑袋,惊觉放错了歌,赶紧换了一首,选了王力宏和章子怡唱的《爱一点》。
    一开始的歌词倒不觉得有什么,直到进入副歌部分——
    我想说我会爱你多一点点//一直就在你的耳边//
    相信你也爱我有一点点//只是你一直没发现……
    瞬间又勾起了检词的伤心事……
    司机大哥无奈,干脆不放歌了。
    ……
    楼道里的灯还没修好,正逢春节,一年到头也就这个时间可以休息,有钱也不一定要赚,打给物业,那边也只是敷衍了事,一拖再拖。
    检词拿着手机照明,一步步上楼,每走一步悲伤就多了一重。
    除却巫山不是云,今后她上哪儿找一个像她牧阳哥哥这样的人?
    这么一想来,她垂头丧气的,上了楼,门口的白炽灯亮了,她把手机照明给关了,边走边抬头,乍一眼,被站在前面的人吓了一跳。
    何牧阳靠在自家的门板上,手里夹着根烟,周身烟雾缭绕,他的目光透过烟雾,定定看着她。
    检词一口凉气倒吸到后脑勺,感觉两只耳朵通着凉风,大有扭头逃走的冲动,她也确实身随意动,不往家门口走,往楼梯跑了。
    何牧阳把烟给掐灭了,随手扔进垃圾桶里,追过去,两三步就把她给逮着了,一只脚架在扶手上,挡住她的去路。
    检词转身往上面跑,被他扯住了外套。
    他把腿放下来,擦了擦被自己踩过的位置,“今天一整天去哪儿了?”
    检词紧紧抓着扶手,不声不响不应答。
    他慢慢踱到她跟前,“不是身体抱恙么?”
    检词灵机一动,“对,我去看医生了。”
    何牧阳笑了,说:“你妈妈就是医生。”
    检词:“……”
    “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他拉着她,发现拉不动。
    “你不用说,我明白了……”检词紧紧抱着扶手,不愿意挪开一步。
    何牧阳好笑,“你明白什么了?”
    检词闭着嘴不愿意说。
    外面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楼道里也没有一丝可见光,她的身影完全隐匿在黑暗里,连隐约的轮廓都看不见。
    何牧阳伸手在她身上摸了摸,“手机。”
    检词把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递给他,他开了手机照明,可惜照明坚持不到三秒,忽然灭了。
    他道:“没电了。”
    检词只好说:“今天用了一整天……”
    何牧阳把手机放进自己的裤兜里,伸着手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下,摸到了她的脸,她缩了一下,别开脸,他的手跟上去,很快就逮住了,捏着她的两腮转过来。
    他问:“今天去哪儿了?”
    检词看不到他的脸,反而没有那么难为情了,“没有去哪。”
    她说话的时候,动着嘴巴,下巴抵着他掌心,温腻的触感充斥,他忍不住移动手指,揉几下她的脸颊,她挣了好几下都没有挣脱他的爪子。
    何牧阳往下走了两个台阶,在她下面那一阶站定,黑暗中她不敢乱跑乱动,被他拉着面向他,感觉他靠自己很近。
    检词感觉气氛不对劲,紧张道:“我想上去,这里看不见……”
    他没吭声,伸手搂住她的腰,检词暗暗吃了一惊,往他身上倒过去,双手撑在了他的肩膀上,脸颊感受到他喷过来的呼吸。
    温热,从轻缓到浓重
    她微微垂着脸,他靠过来的时候,她又垂下几分,他跟着往下,鼻尖顶了一下她的鼻尖,嘴唇就碰到了。
    何牧阳的吻停在她的唇皮之上,感受到她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呼吸,他张张唇,舌身滑过她的唇缝,感觉舌尖尝到一丝清淡的果香,是她唇膏的味道,他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嘴里找到她滑腻的舌。
    暗处里,轻微的烟草味和清淡的果香激烈的纠缠与交织。
    她青涩稚嫩,未曾领略过人间烟火,单凭这一点已经足够掀动他体内的浪潮,足够令他一发不可收拾。
    楼外各处吹动的是春风,楼内一角燃起来的是烈酒。
    ……
    何牧阳妥协得彻底,非常甘愿向她妥协,向对她日益见长的妄想妥协。
    后果他一力承当。
    检词接下来的日子,非常应景,过得是春风得意。
    她开学的时间是正月十七,所以本来打算十六那天再走的,而何牧阳上班的时间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他正月十四走。
    检妈妈让她正月十四那天坐何牧阳的车一起走,既然能比坐飞机省事多了,也不在乎那一两天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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