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气,等哪天碰到他们,一定要问粮食是不是在他们家,那是老江家的粮食,凭什么放在他们家,他家人口那么多,保不准把老二的粮食私下里给偷吃一些。
    “吃就吃了,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能吃多少东西,再怎么吃他也是咱老江家的种!又不是进了外人的嘴里!”不像老二这个逆子,临走还把粮食留给外姓人,有种他别姓江。
    李氏被他吼的也不敢说话,她觉得自家老头子越来越邪乎,总是和二儿子和三儿子置气,想起他们就咬牙恨地的尤其是老二。
    从内心里讲三个儿子就数他最孝顺,虽然临走时闹腾一场,最后还不是心疼他们给了二两银子,还把分的六亩田留给他们养老。
    她想不明白老头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弄得父子像仇人一样。天落那么大的雪,还不知道两个儿子在外面怎么样,老二家的肚子是否有消息,今年过年他们回家不回家……想着就忍不住哀声叹气。
    江春枝听到他爹说这些话就来气,男娃姓江难道她这个女儿就不姓江了,平儿每次来吃的饭,还不是从他们口中匀出来的,三哥说的真对,心眼都偏到大哥那边了。
    “奶奶,我不想回家,阿娘可凶了,每天都骂阿爹,平儿好怕!”江清平把半碗稀汤寡水的半碗杂粮粥喝完,神情怯怯的,原本圆嘟嘟的小小脸现在快瘦尖了,显的眼睛更大,但却没有以前那么清亮有神。
    “奶奶的乖孙子,别怕,有爷爷奶奶在呢!他爹,你去老大院里看看,自从这个搅家精进门,咱家有几天好日子过!连带着儿子孙子都受她的气!”李氏瘦骨嶙峋的粗糙的手摸摸他发黄的绒发。
    “她还不是你娘家人,当初要不是你,怎么会让大牛把她娶回来!平儿,走,爷爷帮你出气去!”
    江父拿起饭桌上脏兮兮的虎头帽帮他带上,院里不是石板路,有些泥泞,他弯腰把平儿抱起,强压心中怒火。
    ……
    “你这个窝囊废,当初我怎么就嫁了你,你看看二牛三牛,一个个都往外奔,哪像你,就知道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出去连个短工都找不到,一个铜板也不会挣,你还是个男人吗?”
    此时小李氏正抱着不断挣扎要往外爬的小儿子江清乐坐在房里,唾沫横飞的数落着正在院里闷着头清雪的江大牛。
    见他每次都是这样,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越发抓狂,心中的火气郁积在胸,无法发泄,而江清乐见无法到屋外开始哭闹起来。
    小李氏气不顺,开始拿孩子出气,扒开棉裤照着他的屁股就是死打,这一幕刚好被江父看到,气的头昏目眩,身子晃了晃跌倒在雪地里。
    “爹,你怎么啦?”江大牛看到江父抱着大儿子摔倒在自家院里,吓的铁锨一丢,飞快的跑到他身边,把吓傻的江清平抱到一边,蹲在地上掐他人中。
    “爷爷……爷爷…………”
    房里的小李氏也吓坏了,虽然公爹嘴上对自己狠,但从内心来说这个家里还是有他在帮着自己撑腰的,有什么好处也紧着他们大房这一边,他如果出事,对自己可没什么好处。
    于是连忙起来快步走到朝江父走去,李氏与江大牛只一墙之隔,听到江清平大哭的喊着爷爷,以为他们打起架来,和江春枝立马朝这边跑,没想到进门一看自己的老伴直挺挺的躺在雪地上不动弹。
    “大牛你爹怎么啦,一定是被你们气的!他爹啊,快醒醒!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让咱们一家咋过啊,二牛三牛还都没在家!”
    李氏连气带吓跪在雪地上,胳膊托着江父的头,也顾不上地上湿泞,看着老伴闭着眼昏迷不醒,不由泪流满面,的哭喊着。
    江大牛夫妇即害怕又担心,三个儿子就他一个在家,真要出什么事还不是得他们操持。
    “大牛,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你爹抱到屋里床上,看这地上湿的,你想冻死他啊!春枝快去把你大柱二柱哥喊过来!”
    李氏缓过劲来,见家里没一个主事的,老伴只能指望着她,擦干泪水,开始安排人做事。
    江大牛被李氏一吼,立即回过神来,弯腰把昏迷不醒的江父要去抱到自家屋里,被小李氏瞪了一眼,又连忙转身回三牛院里。
    江沛的小院起场大火后,经过风吹雨雪,如今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看上去特别荒凉。
    江父躺在床上没多久,江大柱和江二柱就都过来了,如今灾荒年又逢下大雪,他们也只是来看看情况,并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婶子,要不让大牛去姚家庄找二牛的岳家?”江大柱犹豫的一下,对两眼发红神情悲戚的望着江父的李氏建议道。
    当时有关兰香和三牛的谣言的事情闹的大,姚家人也是放狠话的,但是他们江家并没有什么表示,甚至有人说谣言就是从小李氏口中传出来的,因此他虽然这样建议,不过也担心两家有了罅隙,姚家人不愿意管他们家的事。
    “大柱要不你帮婶子一下忙,麻烦去姚家庄辛苦然一趟,告诉亲家一声,如今二牛三牛不在家,婶子只能指望你们了。”
    大牛听到李氏没让他去姚家庄,不自在的看了一眼小李氏,而小李氏则是撇撇嘴,完全不在意,她还巴不得大牛不去呢,去干嘛,找打挨骂?
    “看婶子这话说的,我爹不在后,二叔没少帮衬我家,只是跑趟腿的事。不过婶子你也知道姚家人,我不敢保证他们会来,只能带个话过去,顺便问问二牛去哪做工了。”
    江大柱也明白李氏的顾虑,别的帮不上什么忙,跑趟腿还是举手之劳,而且两家在杏花村是关系最亲的,于是欣然答应。
    “哎,好!亲家是明白人,他们晓得事情的轻重。”
    姚家人虽然是出了名的护短,但在大事上一点都不糊涂,只要他们是真正的为女儿好,不会在知道江父在病重的情况下还不来看一眼,李氏是有这个信心的。
    “那婶子我去了,让二柱在这守着,您也别着急,二叔福大命大,过一会肯定能会醒的!”
    江大柱安慰几句李氏离开去姚家庄,李氏见江父一时半会也醒不了,想起他身上还沾着雪水泥巴,让江大牛和江二柱帮忙招呼着换衣服。
    她现在看见小李氏就恨不得拧她几下,唾她几口,要不是她,老伴能会这样吗?
    眼不见心不烦,现下已经够乱了,不是同她吵的时候,于是满脸厌恶的让她回自家院里,免得在这碍眼招人烦。
    小李氏正等着她这句话呢,老二老三都躲的远远的,凭什么该她在身旁伺候,他们不回来躲清静,别想指望着大牛来管。
    雪天路难走,天将黑时,江大柱带着姚大顺和姚三顺兄弟俩回到三牛的院落里,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个赤脚大夫。
    江父这时候还没苏醒过来,李氏见到姚家兄弟后拼命强忍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瞬间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啪而落,家里儿子媳妇指望不上,最后还是亲家帮的上忙。
    “婶子安好,江叔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变成如此模样?李大夫有劳你上前看看吧。”
    姚大顺进门先同李氏打过招呼后,不待她回答,扭头对身边的大夫说。大夫点点头,把挎着的药箱打开后,才走上前去坐在李氏让出的凳子上拿起江父的手腕,仔细为他号脉。
    把完脉,他捋着胡须摇摇头,从医药箱里拿出一排银针开始为他施针。其它人都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待大夫收针站起后,李氏立刻出声急切的问道
    “大夫,我家老头子怎么样,严不严重,什么时候能醒啊?!”
    “痰浊内积,肝郁气滞,中风之症,我已为他施针,再开些化痰祛风的方剂,明日你们去镇上药房抓药,我这里药不齐全,至于什么时候能醒,少则两日多则七日。”
    众人听到是中风之症,神色为之一变,因为中风醒了也会落下后遗症,轻者口歪眼斜,话语不清,重者半身不遂,李氏更是伤心崩溃的大哭起来,心里恨不得要咬掉小李氏身上一块肉来。
    大夫写完药方后,姚大顺把提前准备好的诊金递上,接过药方把大夫送到门外,然后又折返到屋里。看到伤心哭泣的李氏安慰道
    “婶子保重身子,等江叔醒来还需你来照料,你要身子垮了怎么办,明日我去镇上把药抓好再送过来。来时大柱兄弟问我二牛去了哪里,这个具体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去了府城,可府城之大,想找个人简直如大海捞针,而且又正值寒冬腊月行路多有不便,为今只能等着他们过年回来……”
    李氏知道他说的在理,姚家人能不计前嫌为老伴跑前跑后,她已经很知足了,要知道现在能请个大夫亲自上门看病是多么不容易。
    姚家兄弟没说几句话便离开江家,直至走时都没拿眼看过江大牛,更别提说话了。
    江大牛面红耳赤,紧握拳头,哼,老二和老三跑到府城躲的远远的,家里只他一个人跑前跑后,他们还对自己这样的态度。
    不但亲娘对他态度不好,连兄弟的舅哥也不拿正眼看他,有本事你们以后别找我办事,就等着老二老三回来伺候你们吧。
    …………
    三牛在江沛家呆到吃过晚饭才回去,做小生意的不像祁家商号那样大气按照国假休沐,包满香第二天还是要营业卖包子的。
    接下来的几天,江沛可以说是过着自穿越以来最清闲的日子,每天抱着媳妇睡到自然醒,练字累的时候他就拿起铁锨在院里靠近院门口的一片空地上开始翻土,准备开垦出个小菜园,积雪早被他清理完了。
    让他暗暗欣喜的是,兰香的月事还没来,他准备过两天带着她去回春堂找大夫号号脉,只是月份小,不知道能不能号的出来,反正他心里是认定了兰香怀着他的孩子。
    “江老弟真看不出来,还真有你的,字都写的有模有样了,看这字写的比我老家村上的先生写的还好,这哪还像个泥腿子……”
    今日刘大强一家都来江沛家串门,平日里大家都各自忙碌,女人一般在丈夫做工时聚在一起拉家常,刘大强雄心勃勃,有志在布庄干出个大名堂,因此每天下工回来的比较晚,他和江沛每月休沐又不赶在一起,很少碰面。
    难得冬节放这么多天的假,两人可以聚聚聊聊天,大冬天太冷,又不能像女人一样可以坐进被窝里拉家常,只能在放置着火炉的书房里说话。
    此时刘大强拿着兰香练习的字不停的夸赞着,尽管不是他写的,但是也非常高兴,因为兰香是他媳妇,更是自己教出来的,江沛厚着脸皮与荣有焉的想。
    他精力有限,既然字写的已能看,没必要再去刻意练大字,浪费宝贵的时间,目前他正在尝试做账,把在商号里看的账目,偷偷的背诵一些,回来再誊写到兰香帮他裁订的账本上,不过这是商业机密,是不能给外人看的。
    “看大哥说的,我这都是花拳绣腿,哪能和你的经验相比,听季大嫂说你的工钱可是又涨了的。”
    季氏和兰香两人聊天时,大部分内容都是各自的丈夫,兰香有时会与江沛说起一些。
    他知道刘大强已经是布庄的销售冠军,掌柜的正有意提拔他,江沛从内心里不由为他感到高兴,身边的朋友在一步步的提升,无形之中也在鞭策着他要努力奋斗。
    “你小子惯会说些初一的话,听我们掌柜的说腊月就是你们账房最忙的时候,年底扎账,你要做好准备!记住里面的水深着呢,咱们这些小兵小虾的可别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江沛作为总号账房里张先生的副手,怎么不知这些内里的门门道道,但还是点点头接受他的好意提醒。
    他们卧室里季氏和兰香边做针线活边拉着家常,刘大强的儿子偎在季氏身旁在玩线团。
    兰香一脸温柔笑意的看他一眼,自从来到海棠巷,左邻右舍的女人们闲时会聚在一起,尤其是冬日,而兰香作为中间唯一没有孩子的特殊存在,自然受到她们善意的关注。
    私房话中最主要的就是让她上点心,早日让肚子鼓起来,还把各自怀孕中的反应以及注意事项告诉了她,当然其中也不伐有一些闺房之乐,兰香面皮薄,刚开始听时羞的面红耳赤,其它人见她如此青涩都笑着打趣她。
    季氏察觉到她的神情,慈爱的抚摸一下儿子的头,想起前几日兰香告诉她自己的月事没正常到来,不由关心道
    “妹子,月事下来没有,看你这几日气色不太好,这可不行冬腊时节正是养身子的好时候,让你家阿沛在商号多买些山货回来!”
    “大嫂,我月事还没到,已经迟了几日,你说会不会……”
    自从她月事推迟后,也怀疑自己有了身子,毕竟两人起了要孩子的念头后,房事不少。
    只是她不敢确定,因为这几日的感觉同来月事前很像,她担心自己说出来万一不是,让丈夫失望。
    “傻妹子哎,这八成是有了,当年我怀大宝时也不知道,见了红还以为事来月事呢,最后被我那倚老卖老的婆婆骂了一顿,她没想想我哪会知道这些,头三个月你可要仔细着点,千万别同房,让你家的忍忍,实在不行就……”
    季氏说到最后,挪到兰香身旁趴在她耳旁说起悄悄话,她家大宝放下线团好奇的趴着要听,季氏把他拨一旁,吓唬他“去!小孩子听了长鸡眼,找你爹去!”
    大宝听到她说长鸡眼,连忙捂着眼睛,挪的远远的,兰香听到季氏的悄悄话羞的低下了头,不过很快被欣喜激动越过了,有了季氏的话她心里踏实多了,情不自禁的摸摸自己的小腹,露出母性的温柔笑意。
    之后季氏又和她仔细讲些孕期的各种忌讳,兰香放慢手中的针线活,认真的听她说默记在心里。
    刘大强一家临走时,季氏满脸笑意的看了一眼江沛,让江沛觉得莫名其妙,觉得她笑的有点意味深长,不知道她们又聊些什么八卦。
    “晚上咱们吃什么?”江沛天生和厨艺这两字没缘分,只会捣弄些简单吃食,幸亏古代人没有现代人会吃,要求较低。商号发的海鱼兰香不能吃,他讨厌吃,让三牛给带走了。
    “二牛哥……”兰香环着坐在床沿侧身问她的江沛的腰身,头依在他肩膀上,眼眸明亮嘴角上扬。
    “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江沛紧张的问,把身子完全扭过来正对着她。
    兰香把头抬起来,盈盈水眸欣喜羞涩的望着他说
    “季大嫂说我可能有了身子,你要当爹爹了!”说完不敢再看他,扑进他怀里,满脸飞霞。
    尽管江沛早已猜到她可能怀孕,但是如今有了季氏这个过来人的肯定,看来已是无误了,有了孩子,代表着他在梁朝彻底扎了根,有了情感深处的牵挂。
    “真的吗,太好啦,咱们终于有孩子了!我要当爹了!”这个时候的女人敏感又脆弱,需要加倍的关爱呵护,因此江沛表现的非常激动,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吻吻她的额头。
    “可是季大嫂不是大夫,万一她说的不准呢,二牛哥会不会特别失望?”兰香对江沛的反应很满意,但是也出现了后遗症。
    呃……这让他如何回答。
    “我当然希望咱们有孩子,万一没怀上,咱们这个月再努把力,争取下个月一次怀俩!”
    “竟说些不害臊的话,都是和谁学的!”兰香被他直白露骨的话羞的耳尖都染上粉红,恼的连捶他几下才解恨。
    “你若不放心,咱明儿去回春堂让大夫把把脉,我觉得季大嫂说的比回春堂的大夫还准,大夫又没生过孩子,没有什么经验。”江沛为了缓解她心里的压力,故意逗她开心。
    “瞎胡说什么!天晚了,该做饭了,二牛哥我想吃你包的饺子!”兰香向他撒娇道。
    他听了当场石化,媳妇,咱不带这么玩的吧,这么晚怎么包饺子啊,他正要可怜兮兮的讨扰,发现兰香正似笑非笑的凝视着他。
    兰香清丽的五官中最出色的是眼睛,江沛被她这么一看,立马怂下来,决定采取曲线救国的手段来拯救自己,于是磕磕巴巴的说
    “那个,你想吃什么馅的,我去剁馅和面……不过时间可能会晚一点,那么晚吃饭会积食,积食你不舒服,你不舒服肚里的孩子自然也不会舒服……”
    “傻子,冬节包那么多饺子还没吃完不记得了。”兰香被他一脸的可怜样,逗的瞬时愉悦的笑起来,离开他的怀抱,推了一下傻愣住的江沛,坐在床沿开始穿鞋。
    难道经常与数字打交道,变得越来越傻了?等他自我反省一番后,兰香已经去了灶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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