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的老教授也感受了大家这种心情, 挥手示意:“等我把这个点讲完, 大家别躁动,心静自然凉。”
    大家听了这话,心倒是真的凉了,可热还是那么热。
    晚风已经完全听不进上面的人在说什么,头昏脑涨地强撑了两节课,这下听见下课铃,最后支撑着的动力都没有了, 她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趴在了桌面上。
    徐岁青闲着无聊,用手机下了个温度计的app, 测试下来数值比他想象得还高, 也不知道准不准。
    他把手机递过去给晚风看,“你看, 这教室室温四十度了。”
    晚风推开他的手, “别测了, 越看越热。”
    连桌面都是温热的,晚风感觉自己离烤熟已经不远了。
    来点风吧,来点风好吗?
    好想进冰箱,这个时候来点冰块就完美了,最好能用冰水泡个澡。
    不行,口好渴, 想喝冰的,奶茶不好,太腻,最好是苏打水,冰得冒冷气的那种。
    怎么还在说,还不下课,时间为什么不能快进呢?
    感觉快不行了,能不能伸舌头散热啊?
    ……
    徐岁青看晚风脸色泛红,整个人没精打采的,低声叫她:“喂,你是不是中暑了?”
    晚风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完全没听见。
    徐岁青轻推她的胳膊,晚风回过神来,恹恹地:“干嘛?下课了?”
    看来真中暑了,还挺严重。
    “这里面闷,反正都下课了,走吧。”
    徐岁青说着就要站起来,晚风一把拉住他,用为数不多的力气说:“不能走,这老师脾气怪,会直接算你缺勤的,扣平时成绩。”
    徐岁青觉得好笑,扫了一眼,这个选修课的男生不少。
    “你们每节课都这样忍着?”
    晚风眨眨眼,“不然呢?”
    “忍他个屁。”
    晚风来不及劝,徐岁青已经举起了手。
    老教授正说到兴头上,冷不丁被学生打断,板着个脸看向这边,“同学你有什么事?”
    徐岁青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老师,下课铃已经响完快十分钟了。”
    晚风瞪了大眼,猛拽徐岁青的袖子,使劲给他甩眼色让他闭嘴。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老教授脸上有点挂不住,想继续往下讲。
    徐岁青不耐,声音比刚才更大些了,“所以为什么不下课?”
    “你叫什么名字?”
    老教授拿过花名册,看样子准备扣学生的平时成绩。
    徐岁青嗤笑,“我旁听的,你扣不着我。”
    晚风听着不对,小声嘀咕:“诶,你不是说你——”
    徐岁青在桌下捏了下她的手,示意她别说话。
    现实就是这样,一个人站出来了,从众心理使然会有很多人响应——
    “对啊,老师下节课再说吧。”
    “教室太热了,又没空调,我们都要中暑了。”
    “下课下课,大家都解脱。”
    ……
    不用徐岁青再说什么,已经有人按捺不住,起身走出了教室。
    一个两个三个……
    不到半分钟,教室里的人已然少了三分之一。
    老教授指着徐岁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大概是气惨了,甩手而去:“下课!”
    晚风真想给徐岁青鼓个掌,“学长真有你的,你看把老教授给气的。”
    徐岁青不以为然,站起来先走一步:“走吧,你该吃药了。”
    晚风:“……”
    两个人都到后街的药店,徐岁青进去买了盒藿香正气液出来,抽出一支拿给晚风:“喝了。”
    晚风干笑,“还真是吃药啊……”
    徐岁青时刻不忘槽她两句:“不然呢?看你这副发育不良的孱弱样,一堂课都能中暑。”
    晚风无言以对,默默把药喝了个干净。
    想到今天的事情,她虽然不知道徐岁青为什么会突然来教室上课,明明就没有选修。
    但冲着那瓶冰水和这盒药,以及站出来替大家解围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晚风把药瓶扔掉,郑重其事地徐岁青说:“今天谢谢学长了,下次我也请你喝饮料。”
    就一杯饮料。
    徐岁青大失所望,把剩下的药也拿给她,阴阳怪气地回:“没什么,顺便的事。”
    晚风:“……”
    好记仇。
    跟晚风道别后,徐岁青没有直接回店里,在“桑拿房”坐了一个多小时,身上全是汗,他打算先回宿舍冲个凉。
    张硕在宿舍玩游戏,看见徐岁青回来,忙中问候了一句:“送爱心送完了?”
    徐岁青脱下t恤扔在床上,直接进了卫生间。
    张硕一场游戏正好结束,止不住心头的八卦之火,走到卫生间门口,隔着一道门跟徐岁青说话:“我说你最近有点反常啊,怎么老在晚风身前身后晃悠?”
    门那头没说话,可一点也不妨碍张硕继续说下去的兴趣:“你吉他怎么坏的你不跟我说我也打听到了,进步挺快啊,都会英雄救美了。你那吉他跟你多少年了,看来在女人面前还是得让道。哥们儿你就承认了吧,喜欢又不是说很么丢人的事情。”
    “上次你说看上她跳湖来着,我帮你问过了,这天气炎热跳下去就当消暑了,怎么着,打算哪天去跳一场?”
    话音落,卫生间的门一把被推开,张硕没意识到被门撞到脸,痛到差点问候祖宗。
    徐岁青的头发还在滴水,脸色比平时更冷了些:“谁告诉你我喜欢她了?”
    张硕捂着鼻子,好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你什么时候对女生上心过?”
    “一个团队的,分内之事。”徐岁青扯下毛巾,擦着头往里走。
    张硕随后跟后,嘴巴依然说个不停:“那怎么没看你对辛宴这么照顾呢,再说社团还有其他女的,你怎么不雨露均沾?”
    徐岁青轻笑,盯着张硕反问:“你确定要我照顾辛宴?”
    张硕一怔,思量两下直摇头,“别啊,你可不能打辛宴的主意,朋友妻不可欺懂不懂。”
    “傻逼。”
    张硕看他这态度没再问下去。
    徐岁青就这德行,不想说不想承认的事情,任凭你说破了嘴皮子也是对牛弹琴。
    徐岁青心里头琢磨着另外一件事,过了会儿叫张硕:“你说学校期末前决定安空调,下学期开学能完工吗?”
    “舍得投钱就能。”张硕对装空调这件事基本上是绝望了,“估计咱们毕业都等不到了,还是去网吧通宵靠谱。”
    “我有个主意,过来听着。”
    ……
    ——
    学校这两天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不管你在哪间教室上课,一模抽屉总能摸到一封联名信,起始内容很简单——
    “这里是经济学院某位快要中暑的同窗,跪求学校领导出资装空调,降低期末挂科率。有同感的话,请留下的学院,跟上队形,记得用左手写字方能护住马甲,不被请喝茶。”
    下面留了很多空白,看了的人极少数不动笔跟队形的。
    两天过后,每个教室抽屉里的联名信基本上被填满,甚至还有同学加纸贴在后面,内容更是花样百出,层出不穷——
    “这里是土木学院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同窗,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为什么百年名校迟迟不肯装空调?为什么忍心在数名学子整日在中暑的边缘试探?为什么学校领导选择无视群众的呼声?那是因为咱们学校一言不合就搞绿化、搞绿化、搞绿化,你看看周围的树,像不像你梦中幻想过的空调机?”
    “这里是计算机学院某位即将牺牲的同窗,我建议把联名信投入校长信箱,实在不行咱们搞到教育局,让国家看看祖国的未来是怎么被热死的。”
    “这里是艺术学院某位已经被热坏的同窗,我们没什么特长,愿意助各位仁兄一臂之力,集体中暑晕倒事件了解一下?我们演技杠杠的。”
    ……
    晚风也忍不住填了一笔,可她和大多数人一样,只当是个学生内部的吐槽大会。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大家都懂,如果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大家也只敢这样披着马甲发牢骚。
    事情的转机在第四天,经济学院大二经济学专业的某个男生,在课堂上晕倒了。
    送校医院,校医诊断是中暑。
    这是一个小水花,校园里贴吧上到处都在偷偷议论。
    可新鲜劲儿还没过,下午的时候,计算机学院又有两个女生晕倒了,原因还是中暑。
    一天内出现三个中暑导致晕倒的学生,事态发展得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真正掀起大波澜的,还是当天晚上,女生宿舍楼2栋的一个宿舍的女生,全部中暑并且产生呕吐反应,光是救护车就来了两辆。
    这事儿再也捂不住了,一传十十传百,不知道是谁先发的微博,一个消失转发量过万,甚至得到了当地媒体官博的转发。
    晚风一早起来刷微博,看见深大的官博发了公告——
    “经过学校领导的讨论,决定在教学区与宿舍区为学生安装空调,对于昨天接连发生的学生中暑事件,校方表示愧疚,今后定当加强中暑相关工作的预防与科普,接受广大师生和媒体的监督。”
    这也……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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