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桃灼还是将目光停留在顾煙那里。他,是桃灼活着的唯一希望。
    “老夫人。”平南王开口,“这事虽与小女有关,但阿娇毕竟是你们顾家的人,事儿也发生在将军府。我们平南王府是不好插手,只请老夫人能给个说法。”
    老夫人抬起手腕扶了一下头上的金步摇,十分得体的回着,“请王爷放心,自古杀人偿命这是无需质疑的。这奴才害死我未出世的孙儿,必不会轻饶,只是我们不好染血还是送往刑部大牢,定下死罪吧。”
    “母亲。”一直沉默的顾煙终于再次开口,“此事是不是过于武断?毕竟只是郡主的一面之词,也未必是桃灼……。”
    “顾将军。”平南王打断顾煙的话,虽面上未露出太多不悦,但一声顾将军却甚显隔阂。
    “将军是想说我家小女冤枉了他?”
    未等顾煙开口,倒是一旁的老夫人出声了,“怎么会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岂会冤枉了他。是煙儿这些年征战沙场有些骄纵了,王爷莫往心里去。”
    平南王缓缓的叹了口气,“当初将军不愿娶我家小女,是我厚着脸皮从太后和皇上那里求了旨意。我也知将军一直心有怨念,只是小女无辜,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老夫年事已高,唯子女是心中挂念。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愿将军看在你们四年的夫妻情分上,能为阿娇做一回主。”
    姜还是老的辣,三言两语的就将顾煙堵死。年事已高,四年夫妻,如若顾煙再为桃灼说上一句,倒成了不忠不孝之人。
    锦袖之下,双手微握成拳。顾煙回头看向桃灼,无奈之余问道,“当时除了你和郡主真的就无旁人了么?”
    “还,还有一人。”桃灼说的有些迟疑。
    “谁?”顾煙眸色一亮。
    “陌子丘。”
    顾煙眼中的亮光一下子消失殆尽,剑眉紧绷神色复杂。
    陌子秩不复从前,他不喜欢见客,不喜欢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更不愿见到从前的旧相识。这是身份的巨大落差为他带来的敏感,顾煙感觉的出。且顾煙也不愿子秩趟这浑水,所以当桃灼提及陌子秩之时,顾煙有些恼他不应该将子秩牵扯进来。
    没多时,陌子秩在家奴的带领下进了偏厅。
    但见他身着雅白色的青花锦缎,如芝兰玉树气质温润,眉尖微蹙,遮不住眼梢流露出的才气傲人。
    先是见了礼,老夫人与平南王又客气的与他寒暄一番,先是表达了对故人之子的关怀,而后才提及郡主小产一事。
    “是。”陌子es如实回着,“我确有去庭芳园赏梅。”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陌子铿身上,各怀心思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郡主与桃灼是有争执,但郡主是如何小产的,我并未看见。”
    桃灼仅存的希望就这样落空,他有些不甘心的扯着陌子铿的衣摆,语气焦躁的,“你怎么会没看见呢?我明明都没有靠近郡主,是她自己假意跌倒,你应该看见的。”
    陌子秩往顾煙身边靠了靠,将攥在桃灼手中的衣摆扯回,与他拉开了距离。
    “抱歉,我帮不了你。”温润的声音却有掺杂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
    桃灼无力的垂下手,事到如今已是再无求生的欲望。本以为顾煙是希望,结果陌子秩成了绝望。看没看见是一回事,帮不帮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即刻把这奴才送往刑部大牢。”老夫人发话。
    身上印着斑驳血迹,令大病未愈的桃灼看起来虚弱不堪。
    正欲离开,却又顿住脚步,回头看向顾煙的刹那,泪水如决堤一般再也收不住。
    “我,我能再和你说句话么?”是最后的期盼。
    顾煙上前,凤眸里的情绪实在复杂,复杂到桃灼已不愿一一去辨认。
    稍踮着脚尖,桃灼贴在顾煙耳畔低声说道,“我依旧不恨你,我就是后悔了,不该爱上你。”
    顾煙身型明显的一颤,他想去握住桃灼的手,可桃灼已然回身,带走了所有的伤痕累累,带走了他所有的爱。
    手心成空,却忽然被另一片温热轻轻覆盖。顾煙侧头,只见陌子秩站在他身边。紧紧攥住陌子秩的手,可依旧无法心安。似是被什么东西挤压着胸口,说不出的难受。
    牢房里的潮湿与阴冷令桃灼有些吃不消,身上的热病反反复复,蜷缩在角落里时而昏沉时而清醒。
    昏沉之时梦里是顾煙的身影,清醒之时脑子里还是顾煙的身影。
    咳声此起彼伏的在这狭小的牢房里回荡着,隔壁关押的犯人很是不满的探脚过来踢在桃灼的身上,口中骂着,“小杂碎,咳什么咳,扰的老子心烦。”
    但这是落下的病根儿,不是桃灼能控制住的,他每咳一声那人就踢他一脚,身上那件曾令人惊艳的红色的斗篷已经脏兮兮的没了从前的锦绣之色。
    夜里,送饭的狱卒将饭菜就丢在门口,而后扬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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