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在眼,起伏于心。
    当他终于拿回断水刀,重新站在了断水山庄门外,本以为自己会热泪盈眶,结果什么表情都没有。
    天底下本来就没有任何一种情绪,可以承载生离死别的千钧之重。
    他只是长刀在手,推开大门,对着整理一新的院子微微一笑,轻声道:“我回来了。”
    到死都没说出口的……
    赵冰蛾有一个秘密,到死都没有说出口。
    她只是靠着盲僧枯瘦佝偻的背脊,目光悄然落在那不知何时看来的年轻道长身上,直到眼里最后一点光也黯淡。
    “请回头看看我”
    楚尧被拖出宫门的时候,看见顾潇跪在台阶下,背对着自己,像个黑不溜秋的影子。
    他啐了口血沫子,喊道:“顾潇!你回头看看我!”
    可顾潇没有回头,楚尧目龇俱裂,死死盯着他,可惜那个人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紧闭的宫门后。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挣开侍卫扑上去,双手拼命捶打宫门,纹丝未动。
    他自然也不知道,顾潇其实就站在门后,也挡在数名禁军面前。
    顾潇听到这些动静,看起来无动于衷,目光越过禁军落在楚珣身上。
    年少的帝王轻声道:“师父,阿尧让你回头。”
    “我回不了头了。”顾潇按住刀柄的手掌紧了又松,“所以,你要守诺。”
    撕毁梦想
    其实楚子玉一开始的梦想很简单,做个闲散王贵,吃喝玩乐,读书写字,三不五时逗逗越来越好玩的阿尧,再跟新拜的师父学点防身的武功方便以后离开天京游山玩水。
    可惜这些都没有实现。
    无爱者
    有人说,天底下最不懂爱的有两个人,一个是西佛色空禅师,一个是太上宫的端清道长。
    对于这个说法,色见方丈和端衡道长都不以为然。
    色见方丈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端衡道长却只是叹了口气。
    这一年春日,白发如霜的道长从弟子手里接过一枝含露桃花,他面无表情地走过清寒山道,最终将其放在了自己院中一座坟头上。
    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THE END
    第82章 离索
    叶浮生对着镜子沉思了两刻钟有余。
    他不是爱美的大姑娘小媳妇,对这等揽镜自照的事情总有说不出的别扭,可是眼下他站在铜镜前别说动弹,连眼睛都没怎么眨。
    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就是头发乱得像被猫狗刨过的草窝,不过叶浮生睡觉的时候不大老实,这也没什么可说的,唯独……
    他的唇太红,嘴角还破了皮,看着有点肿。
    作为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此道老手,在青楼画舫不知道出入了多少回,虽说大抵是逢场作戏,但架不住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见着这般形容,叶浮生还没傻到只当自己被蚊子咬了。
    他只手托腮,脸色一时间无比深沉。
    昨晚跟沈前辈谈话之后,就在拂雪院里踱步,再跑到隔壁阿尧院子里喝酒,然后……
    没等叶浮生努力把杂乱无章的回忆拼凑完整,院外就响起了熟悉的女声,大呼小叫好不扰民:“小叔!小叔!”
    思绪被打断,叶浮生翻了个白眼推门而出,听见秦大小姐把院门拍得咚咚作响,然而侧头往主卧一看,却半晌没见到楚惜微出来,甚至连声呵斥都没有。
    虽然当年教他练轻功的时候,这小子总卯足了劲儿偷懒耍滑,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秦大小姐都快把他院门给拆了,没道理楚惜微还不开腔。
    叶浮生皱了皱眉,也没先去给大小姐开门,倒是先在楚惜微门前站定,正欲抬手敲门,忽然就有些莫名怯场。
    一只手僵在半空,叶浮生心里猛地一跳,心道:“怪了,我这么紧张做什么?”
    想到这里,他一巴掌糊在了门上,开口道:“阿尧,太阳都晒屁股来,你还在被窝里给周老爷子做上门女婿吗?”
    屋里一声不吭,委婉地给他吃了个闭门羹。
    叶浮生耐着性子,拿出老大妈劝学的口气继续唠叨:“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你这都快睡到日上三竿了……”
    唠叨了大半天,结果屋里还是没动静,叶浮生叹了口气,一掌挥开了门。
    他没进去,只虚虚扫了一眼,就知道这屋子里没有人。
    楚惜微去哪儿了?
    叶浮生摸了摸下巴,就在这个时候,身后院门传来不堪重负的声音——秦兰裳一脚把院门踹开,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小叔,我……”
    她见了叶浮生,表情就像见了鬼:“你怎么在这儿?”
    叶浮生环臂靠着门,挑了挑眉:“这里摆了块牌子,上书‘叶浮生不得入内’这七个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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