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新从古董架上拿来一只商汤时期的古碗,边瞧着边与属下说道:“大婚日可算是看清了钱进的嘴脸,他与上官淳关系好,一心想找太傅的不快,眼瞅着有空可钻他哪里会罢休呢?现在殿下正打算弄钱进,以及帮助睿夫人洗牌国公府,现在的上官家,已是殿下的上官家了。”
    “太尉英明,对殿下了如指掌。”
    “呵,她那点小花肠子,”杨怀新不以为是地嗤笑,“雨楼都有我的人,我不止对殿下了如指掌,上官家的秘密也瞒不了我。上官烨能将那帮朝臣们拿捏稳妥,文事武事样样在握,何尝没有雨楼的功劳?还不是因为他手上握着那帮人的把柄,手里捏着把柄,嘴上谈着利益,叫入局之人如何逃掉?吴剑。”他搁下古碗,唤道。
    “属下在。”
    “雨楼那头,你紧着些。”
    名叫吴剑的属下重重点头:“是。”
    有睿夫人作证,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提起上官烨是真是假的话题,钱进在大婚日后突然被人弹劾,暂免职务关入大理寺调查。
    似乎整个上州都安静了下来。
    银面习惯性减少与属下之间的交流,最了解他的叶成已不再随身带着,而是将太傅府交由他打理,平时很少见面。
    这晚忽有人来禀,说叶成求见。
    银面却淡淡地打发道:“跟他说我与公主有要事相商,有问题他可以自已做主解决。”
    属下不敢怠慢,立即用原话回复了叶成。
    叶成听后不免失落,默默地领命离去。
    他本想将一个消息告诉太傅,没料吃了闭门羹,心里虽不好受,但为主子做的事却一样少不得。
    若非问题紧要他不会来打扰太傅,可能是卫显曾经的叛变让太傅心有余悸吧,从太傅不言一字离京,到楚璃对他说的那些话,就能知道一二了。
    叶成觉得,他要去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已对太傅的忠心。
    进宫求见是因为他查到了雨楼有人与杨怀新密见,雨楼是上官烨的绝对势力,连上官北都不可染指,哪里容得下楼内人员与杨怀新不清不楚?
    上官烨曾和叶成说过,如果发现杨怀新有任何不轨迹象,可以先斩后奏。
    擅自与雨楼人员接触,应该够杨怀新去死的了。
    叶成落寞地离开皇宫,暗暗着手计划。
    一晚,杨怀新和一名男子相请着走出暗香艺坊。
    黑暗中,一队夜行客在屋瓦间神不知鬼不觉地出没,不动声色对那两人布下天罗地网……
    同一晚,楚璃久不能寐。
    听说宴尔收到杨怀新邀请,晚上要去暗香艺坊“花天酒地”,楚璃做为主子,为宴尔第一次“喝花酒”操碎了心,为表支持,给他塞了一大把银票。
    可冥尔走后,她却不安了起来。
    自从对上官烨下手,楚璃算不清失眠多少回了,这情形一如八年前宫变过后她的崩溃,同样是食不知味,夜不安枕,只是如今,她的身边没有人可以代替上官烨当年的角色。
    每当她心情郁郁,对上官烨的想念便会增加一分,然后一个人去秘牢,有时在上官烨的牢房之外静静站着,有时实在忍不住,才进去看他两眼,为此她不知挨过姑姑多少责骂,心甘情愿。
    看守为她开锁,推开铁门。
    楚璃示意看守走远一些。
    看守可不傻,哪会不知主子要做什么,于是飞快退下,退得越远越好。
    上官烨被锁着双臂,局限他的活动范围,为防他对楚璃动手,饭食中添加了一些化功的药物,对他身体无害,但会使他的力量与行为倍受抑制。
    还有,最近这段时间楚璃发现了一件事。
    牢房很干净。
    上官烨很干净。怎么说呢,他的头发永远清爽自然,墨瀑一般披在身后,带着幽幽暗香,楚璃经常泡花瓣澡,能闻出这种程度的香,是混和了至少七种花的精华才能达到。
    他一身白衣如雪,不染纤尘,纵然铁链加身,面色有些虚弱,但在楚璃看来,何尝不是另一种景致?
    无论他身处何地,他狼狈也好、挫败也罢,他一颦一怒的美皆是令人心窒。
    楚璃有时会想,如此绝世的男人,留着好好爱着,不可以么?
    她抿唇苦笑,拎着钥匙迈步走去。
    “上官烨,”她的嘴角慢慢扬起弧度,“我又来了。”
    上官烨懒眸看去,淡声说道:“给我解开铁链,我鼓掌欢迎你的到来。”
    “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
    “嗯,”他凛然笑道:“殿下纡尊降贵来此,我的心情怎么会差?”
    楚璃不知道上官烨还有毒舌这个技能,好气又无奈地道:“好,我现在给你打开铁链,请用你的双手鼓掌欢迎我,然后再让我看看,你的心情到底有多好。”
    上官烨好整以暇地看着,微眯的眼睛却是波澜不惊,看不出情绪。
    等楚璃解开铁链,他缓缓松动腕子,淡然目光这才露出一丝锋芒。
    “来,”楚璃将铁链递给他。
    上官烨抬眸。
    “我知道你又想勒我,用这个勒。”
    那双危目又险了几分,“你以为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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