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宁愿去做一个会争风吃醋的小女人。
    火把离得很近,将她的脸灸得灼热。
    她模糊的视线缓缓从睿夫人脸上挪开,噙着眼泪笑道:“婆婆,保重。”
    睿夫人瞬间泪目,她飞快地背过身去,怕不该流的同情之泪被人见到。
    如果没有出那种事,该有多好?
    睿夫人是真心喜欢这个“儿媳妇”的,最重要的是烨儿喜欢,可惜她一时糊涂,满盘皆输!
    听着无忧他们的脚步声走远,睿夫人竟脱力一般向后退了两步。
    “夫人,”手下欲上前搀扶,睿夫人却拦了下来。
    叹了口气道:“走吧。”
    睿夫人与手下刚打算走出秘道,一阵沓杂有力的脚步声传来,迅速将出口围住。
    来的真快。
    睿夫人沉沉地闭上眼睛,再睁眼后果断地擦净眼泪,迎了上去。
    边走边笑道:“你今日运筹帷幄,一举将这上州控制在手,连小妖精都被你追地无处可逃,辛苦了杨太尉。”
    来的人正是杨怀新。
    “夫人是个识趣的人,想必明白我来找你的意义所在了。”杨怀新瞧着他枯瘦干瘪的手,明明丑陋不堪,他却觉得颇赏心悦目,像是在细数这只手究竟做了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瞧着瞧着,便露出诡异的笑容。
    然而那笑容忽而凝住,向睿夫人那方凛然扫去。
    睿夫人面不改色地看着杀杀凛凛的杨怀新依,淡淡地道:“杨太尉是个高人,妙人,您想做什么,老身哪里知道呢。不过老身读过一些易经八卦,勉强会瞧个把人,我见杨太尉您腮尖额窄,目露凶光,不是小人便是佞臣!”
    她语调渐重,平淡的眸子转而被凌厉取代,周身充斥着一股冰冷气息。
    竟冷得杨怀新打了一个哆嗦,心虚地警告道:“夫人,请注意措词。”
    “杨怀新,昔日你只是我儿的一个奴才罢了,我儿待人以仁,何曾亏待过你,哪知你这条疯狗竟敢反噬主子!”睿夫人步步逼紧,小小的女子,硬将杨怀新这个大恶人逼得往后退去三步!
    “你道貌岸然,人前做人,背后里做鬼,你出卖烨儿出卖楚璃,如今更是制造腥风血雨,无情无义的刽子手!”
    “害人者必没有好下场,你今日所做的事,老天会用另一种方式还你!杨怀新,奴才毕竟是奴才,天下终究会回到有资格支配它的人手中,你得逞一时却不可能长久,凭你狭窄的格局和你贫瘠的思想,终其一生只是一个奴才的料!”
    她每骂一句便上前一步,吓得杨怀新属下们立时拦上,恼得杨怀新那副枯容几经易色!
    “然而像你这种逢主必叛的奴才,任何朝代与君王都容不下你,当你以为一切局势在你掌握之日,必然是你人头落地之时!”
    杨怀新干瘦的脸皮,肉眼可见地抖动着,他极力忍耐才堪堪压下抵至爆发边缘的怒火,“这些话,留着见到上官烨再说吧。”
    睿夫人冷笑,“我的意义,不就是因为可以牵制烨儿么?”她压低声线,轻轻地道:“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失望的。”
    杨怀新的脸上瞬时浮过惊色:“夫人?”
    “夫人!”
    “夫人!”
    ……
    上官烨去了哪里?
    楚璃直觉他应该还在城中,可是他为何不露面,如此紧急时刻,他不可能想不到国公府会被人算计,至少他应该将自已生还的消息送达。
    他出事了?但从无忧与睿夫人的对话可以听出,截止那时上官烨并未受捕……
    她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弦月西垂,深如浩海的星空透着诡秘与冷意,摇摇晃晃的马车,正徐徐行至南城门。
    楚璃掀开小窗前的呢帘子,帘外一队侍卫押送。
    她苦笑一声摸摸后脑勺挨砸的位置,一只孩儿拳头般大小的肉包高高隆起。
    不知道睿夫人离开了没有。
    晕眩感好了很多,体力也在慢慢恢复,她忧虑的眼神从车外收回,停在坐于对面的无忧脸上。
    他亦在看着自已。
    “什么都不要想,老实出城,杨怀新可不会留你。”他的眼底仍是一片红色,仿佛刚刚哭过,声音带着些许低沉的鼻音,“不要试图问候我的良心,在权欲面前,我跟你差不多的。”
    “胜者为王败者贼,我无话可说。”楚璃瞧他一眼也懒得。
    她总算尝到了上官烨当日的痛和绝望,被最信任的人伤害,应该是这世上最深的一种痛了。
    不同的是,上官烨所体会到的痛苦,必定比她重上百倍吧。
    无忧道:“送你出城,是我对你唯一的补偿,有能耐就好好活着。”
    他的话冰冷无情,有一种王者对草寇的睥睨。
    楚璃平静下来,淡然接受了今日之劫,对她来说剧变在一朝一昔之间发生,而无忧和杨怀新早已谋划了许久。
    放走她,意味着无忧要承担被反噬的风险,楚璃自嘲地想,他也算是“仁慈”了吧。
    “嗯,”她嘴角微勾,“我会好好活着。”
    出城后无忧吩咐侍卫在城前等候,他则牵了一匹枣红马,步行将楚璃另送了半里,走出侍卫们的直线距离,方便她更好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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