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嗤笑一声,忽然问道:“如果我走,你会跟我一起么?”
    苏沫微怔,没想到无忧会对她说出这种话,曾经她念念不忘高不可攀的小主人,算不算向她示好?
    一瞬惊色过去,苏沫哭笑不得,“如果您不曾和杨怀新做过恶事,不逼走殿下,不惹起举国动荡,我会毫不犹豫地说,不管您去天涯海角还是刀山火海,我都甘愿相陪。
    但如今,我的眼睛是雪亮的,什么样的人值得我追随,什么样的人应该放弃,这些我看得很清,肃王爷,我苏沫从不重看所谓的权势与地位,所以您站地再高,我不趋炎附势,您走得再低,我也不会同情可怜。”
    说到这里,苏沫已走到无忧身前半丈,正好挡住他面前最后一道光。
    无忧仰面看去,半晌,眉宇间露出一抹释然。
    一个消息迅速在大陈境内炸开,这是继楚璃被逼离宫后,杨怀新被杀后的又一记重磅,甚至比前两者更加轰动。
    肃王逃出上州!
    上官烨起兵,肃王自知不敌,为保性命放弃王权,逃出上州!
    上官烨的兵力从各个地方出发,鳌山拔营,所到之处关撤城开,一路畅行,几乎不费一兵一卒。
    等上官烨率部下骑马进入上州城时,城中大街上跪满文武百官,似早已做好准备,盛情迎接上官烨的到来。
    上官烨从戍城将军手上接下官印。
    御林军统领同样上交印信。
    城内城外,未起一记刀兵,不伤一人性命,上州城就那么理所当然地,回到上官烨手中。
    马轿摇晃,一路颠簸回京。
    上官烨带人先行,楚璃由卫显等一批侍卫押解,不知是为了照顾她的身体,还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这队人缓步而行,半天才磨蹭了十多里路。
    回京一路未见分毫战前迹象,连一丝紧张氛围都感觉不到。
    安静到,如同一切动荡皆未发生。
    楚璃揭开轿帘一角,阿年正在驾前驭马。
    官道宽阔,马轿趋于平稳,楚璃向骑行在前头的卫显喊道:“上官烨进京了?”
    卫显回了一个头,颔首表示礼数,“回殿下,属下不知。”
    楚璃哂了声,“听说无忧出逃,上官烨这只狐狸,自然会见缝插针,趁这好机会进京了。”
    听出楚璃话中有贬低太傅的意思,卫显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殿下说的不对,是无忧听闻太傅要进攻上州才出逃,而不是太傅听闻无忧出逃才进攻。”
    卫显话说完才发现上了楚璃的当,脸色微微一沉。
    “看来上官烨志在必得了。”楚璃眸光忽暗,落寞地退回轿厢内,心里五味杂陈。
    “卫大人!”
    一匹快马从上州方向疾驰,迎着卫显奔来,“太傅让属下传话,上州已定!”
    楚璃听后,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上州已定……
    一天之内,上州已定……
    意味着上官烨全程未遇任何阻拦,所有关卡对他大开方便之门!
    也许大陈本就该是上官烨的,他只需要动动手指便能收入囊中。
    所以她这些年担心他反,简直多此一举,他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他只要站在那儿,整个大陈,便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她无力地靠在厢板上,脑中一片空白。
    她坚持到今日的东西,一日之间烟消云散,她背在身上那副沉重的枷锁,上官烨亲手帮她卸下,她没有分毫挣扎的余地。
    是啊,她是一个,连“余地”也要别人施舍的可怜虫,拿什么和上官烨斗?
    “殿下,”阿年眼泪涟涟地爬进马车,伏在她的脚旁哽咽道:“殿下节哀,您已经尽力了,从现在开始,您放过自已吧!”
    可是她即将做一个亡国公主了,该怎么放过自已!
    不能为这国而死是她最大的耻辱,阿年还想让她好好地活下去?
    在上官烨身边,活得像一个最低等的奴隶么?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阿年,苍白失色的脸上一片惨然,“我知道了阿年,我会活下去的,上官烨说的对,现在的情况比八年前差不到哪去,那时我能活下来,这一次……我答应你,他若不要我的命,哪怕像狗一样,我也要活。”
    阿年泣不成声,砰砰地直磕头,嗓子里发出阵阵呜咽,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去驾马,我们尽快回去。”
    “唉!”阿年重重地应声,低头离开。
    等阿年出了轿厢,楚璃茫然望着轿顶,心如死灰。
    大陈没了,她如何还有勇气回到上州啊?
    她无法面对城中百姓,无法去见昔日同站殿上的那些文武百官,无法再面对姑姑、对她忠心耿耿的秘卫们,以及自已。
    “对不起。”
    她喃喃自言,从身上摸出一根前端打磨尖细的银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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