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自为之’这句话本该他说,结果被顾晏生说了,这心里怎么想怎么不得劲。
    “我就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砰!
    又是一个茶杯摔了出去,响起巨大的声响,无数碎片哗啦啦散开,溅在四面八方。
    他就像摔上了瘾似的,又一连将花瓶,玉器,通通摔了出去,听那一声碎音。
    宛如朱玉碰撞,在他眼里煞是好听。
    “顾晏生,等我造出你制毒的证据,我看你该怎么办!”
    他胡乱发泄了一通,郁结的心情才算好上一些。
    恰逢探子传来消息,说是周家近日偷摸在府上摆宴,接的是位老先生,他顺便查了查老先生的身份,发现老先生就是隔月楼给出的五个名单之一。
    当年的神医吴不死。
    “吴不死?”
    “是一位医术精湛的游医,常年在外游历,几乎神龙见首不见尾,当年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抛出千金,只为求他一诊,可惜此人油盐不进,有钱也不赚,傻子似的,非要继续游历,周家不知道说了什么,竟然将他请了过来。”
    神医,隔月楼给出的五个名单之一,目前在周家待着。
    这就像一条线,突然串了起来,顾晏生在皇宫里自然没办法制作七生七死毒,但是神医吴不死可以。
    因为有他,那毒才能制成,撒在花粉上,叫蜜蜂吸进体内,蜜蜂又蛰了父皇,导致父皇间接中毒。
    没错,就是这样。
    顾晏生啊顾晏生,这回你是真的死定了。
    现在即便他没有证据证明是顾晏生做的也没关系,三条线连在一起,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第153章 暗箭艳阳
    父亲一向不喜欢顾晏生,又有蜂农的证词,再加上何钰送的书,现在又有了神医这么巧合的事,父皇一定会借此机会,弄死顾晏生。
    顾晏生啊顾晏生,你怎么能这么大意,居然这时候将神医吴不死请上门。
    如果没有吴不死,他或许真的扳不倒顾晏生,可多了一个吴不死,顾晏生必死无疑。
    不不不,顾晏生怎么会这么蠢?光明正大就将吴不死带去周府?
    就算他笨,太尉呢?御史呢?
    难道他们也犯蠢?
    不过说来也是,像吴不死这样的神医,脾气都大,不依着他,人家不一定来。
    也许是吴不死的要求。
    或者是周许两家以为没人认识他,便肆无忌惮,直接在府上摆宴,反正不管是什么,府上摆宴都是事实。
    顾晏鸣思来想去,决定明早去找父皇,将他查到的东西告诉父皇,可又等不及,怕被别人抢了先。
    再加上顾晏生耀武扬威的嘴脸,气不过,当即便喊来母妃,叫母妃陪他一起去面见圣上。
    路上母妃一个劲的问他,办的如何?
    母妃还是不相信他,他一次次保证,这回十拿九稳,母妃才算松口,与他对了一下说辞。
    临到头来,兴妃突然止住脚步,“我这心里怎么慌的这般厉害?鸣儿,你再与我说一说细节。”
    顾晏鸣于是又与她说了一遍,从头开始,瞒下了顾晏生过来耀武扬威,只略微提了一嘴,说他根本没有别人吹的那么厉害,也会犯蠢云云。
    兴妃细细琢磨了一遍,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她说不清楚到底什么原因,总之觉得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又不晓得。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是不是太顺利了,周许两家会这么蠢,叫一个十二岁的娃娃抓住把柄?
    可又似乎没有毛病。
    蜂蜜和花粉,是找人识别的,蜂农也是他们抓的,蜂农并不知道是谁偷拿了蜂蜜和花,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毒,说明周家与许家做的天衣无缝,证词是鸣儿编造出来的。
    那书也是真迹,鸣儿办事她不放心,早已跟在后面叫人查过,那日顾晏生叫周贵妃搜集三本书,只搜来了两本,其中一本便是《道家》。
    烧过的灰也找人验过,笔迹是一样的。
    既然是真的,那便是十拿十没跑的。
    最蹊跷的是神医吴不死,周许两家到底什么意思?竟然在这个时候,不怕死似的,将吴不死请来。
    她一向谨慎,只要有一点疑惑,便不肯冒险,顾晏鸣大急,“母妃,此事宜早不宜迟,万一其它皇子抢先了怎么办?”
    查案的可不止他一个,如果不是他把所有人的目标都转移到顾晏生身上,不说别人,就光二弟,便早赶在他前头,破了此案。
    “可……”兴妃还有些疑惑,没弄懂之前,说不定便会落入别人的陷阱里。
    她在后宫多年,能混到如今这种成就,靠的就是这种直觉,每次都让她化险为夷。
    “母妃……”顾晏鸣红了眼圈,“你还是不相信我是不是?信我一回好不好,我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这回绝对可行,即便不行,我们也没得损失。”
    确实,即便不行,他们也最多就是失败一回,能有什么损失?
    最多是个急功近利的罪名罢了,即便威胁蜂农的事被拆穿,又怎么样?一群贱民,皇上还能为了他们,杀了她的鸣儿?
    “母妃,从前都是鸣儿听母妃的,母妃也听我一回好不好?”顾晏鸣苦苦哀求。
    这次不一样,是他与顾晏生的交锋,他不能退,只能往前走。
    上一回输,已经坏了他的心境,这回不能输,再输他这个人也离废不远,心只要坏了,人还能好到哪里去?
    以后再遇到顾晏生,便会不战而败。
    兴妃探手抚了抚他皱紧的眉头,温柔道,“不要皱眉,皱眉就不好看了。”
    顾晏鸣不听。
    兴妃给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男儿家怎么能哭呢,既然你要赌,母妃便陪你赌一场,最坏不过死一死而已。”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虽然顾晏鸣想的乐观,可她完全相反,那种越往前走,心越慌的感觉,叫她十分想逃离这里,可为了顾晏鸣,她忍了下来。
    女子本弱,为母者刚。
    皇上住在养心殿,由众位嫔妃娘娘轮流照顾,身边几乎没缺过人。
    今日是周贵妃,给他炖了小参汤,坐在床边,一口一口的喂着他喝下。
    传话的人不敢声张,小声在周贵妃耳朵里说话,告诉他门外的兴妃和大皇子求见。
    这不是扰皇上的清静吗?
    周贵妃抬手就想否决,就以皇上病重,不见任何人为由。
    谁料又生变故,也不知道是不是动静太大,惊动了皇上,皇上睁开眼,“叫他们进来吧。”
    顾筝的位置离她很近,虽然太监小声在她耳朵说话,不过他还是听到了。
    太监领命,传兴妃和大皇子进来。
    俩人一进门便跪了下来,各自行了礼,被皇上问话。
    “可是案情的事?”
    “父皇料事如神,正是案情的事,已然有了进展。”
    大皇子一挥手,让人把侯在门口的蜂农喊进门,跪在地上。
    蜂农脚趾头被砍,走路不太自然,不过穿着干净整洁,明显打扮过模样,瞧着比原来顺眼许多。
    “把你听到的,看到的,都如实讲出来,如果有半句隐瞒,我拿你是问!”顾晏鸣凶狠道。
    蜂农一个哆嗦,想起被他扣在门下的儿子,不敢有所怠慢,缓缓将那天顾晏鸣教他的说辞说出来。
    “前段时间深夜时分,我听到山上看蜂的狗儿疯狂大叫,觉得有蹊跷,便起来瞧了瞧,发现好些人给花儿下毒,又逮了蜂,叫蜂采带毒的花粉。”
    他继续道,“他们人太多,我不敢声张,便偷偷的看着,眼瞧着那些人逮走了我的蜂,砍走了我种的千日红,我偶尔间听到他们谈话,说什么办好了这事才能向三殿下邀功云云。”
    “我的三儿子顾晏生?”皇上依旧躺在,枕着周贵妃的腿,随口问道。
    蜂农从未与他这样的人说过话,一下子慌了神,强装镇定道,“想是没有别人了。”
    皇上瞥了一眼过去,那一眼不是看蜂农,是看向顾晏鸣,“继续。”
    顾晏鸣连忙又将何钰送的书交给父皇,“这是从三弟弟房里搜到的,妄父亲对他一片真心,将他从冷宫里放出来,没想到他竟然恩将仇报。”
    有人将书接在手里,恭恭敬敬传给皇上,皇上看了两眼。
    书里缺了一页,还有块手帕,里头包着烧过的灰,细瞧上面还有几个字。
    每一次字样都很巧合,不是‘花粉’便是‘毙’的字眼。
    何钰给他时,只有几个字眼,现下不知道为什么,又多了几个,掺杂在一起,叫人分辨不出真假。
    那字样是从同一个作者的书上剪下来的,找不到《道家》,但是找到了另一本书。
    “父皇,此书名为《道家》,是一位道士写的,此人见多识广,曾在游历中见过类似的作案手法,定是被三弟弟学了去。”
    他低下脑袋,“儿臣还有一事要报,曾经销声匿迹的神医吴不死,突然出现在周家。”
    “制作七生七死毒的过程繁琐复杂,当今世上只有五个人会,一个便是三弟弟的母妃,第二个便是三弟弟,还有一个号称毒母,如今下落不明,再就是一个不知是谁的神秘人,最后一个便是此神医。”
    “父皇,这世上没有巧合,吴不死出现在周家,定然是有人故意为之,父皇的毒,八成也是此人所制。”
    顾筝看了那书,撑起身子要起来,周贵妃了然,借了把力给他。
    他坐起身,面色苍白中带了几分阴沉,“来人,传顾晏生和吴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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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皇子能出宫,顾晏生自然也可以,他这两天闲下来,便时常出宫,找吴不死讨论医术。
    吴不死是真的死板,当初请他时确实花了一番功夫,顾晏生将母妃传下来的毒术秘方交给太尉,太尉才将人请来。
    请来人家也不做其他的,只探讨毒术和医术,毒与医本就是互相关联的,俩人还算有几分话题。
    除了医术之外,顾晏生只要谈起其它的,他便转移话题。
    还跟个小老头似的,喜欢找顾晏生争辩,争不过便气的脸红,特别有骨气的好几个时辰不理顾晏生,过后又乐颠乐颠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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