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芝看了她一眼,面色再次平静下来,没了方才的迟疑羞窘,眼中却多了一丝沉凝:“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荒谬,不过是你在逃避而已。”钟离晴摇了摇头,不再与她纠缠这个话题,抬步往前走,只是临别前还是忍不住斥道,“你不敢说与她知道,单方面地做了决定,自以为是地为了她好,那么,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的心意,而这情,便永远只是你一厢情愿的牺牲罢了。”
    等到钟离晴走进院子里,阖上院门,谢芝才苦笑一声,慢慢地走了。
    回到屋子里的钟离晴却远没有方才指责谢芝的时候那般理直气壮。
    关起门来反问自己,却终是怅然……倘若在陆纤柔面前,自己又可能鼓起勇气,盯着她多看一眼呢?
    更莫说与她剖诉自己的仰慕了。
    说到底,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教训谢芝呢?
    推己及人,不过都是……从心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想透露一点晴宝宝的感情观,顺便交代一下十八线副CP芝麻汤圆的故事,莫名觉得我晴宝宝多管闲事,有点崩人设啊……_(:зゝ∠)_
    钟离晴:谢芝,汤沅……她们是叫芝麻汤圆组合吗?
    七夜:唔,其实我觉得芝士汤圆也可以,黏黏哒,还会拉丝……
    钟离晴:什么鬼?说好的小清新呢?不污会死吗?
    七夜:嘿嘿嘿……
    第61章 指导剑招
    青云院所在的琢磨峰比之拔灰院所在的定心峰要更靠近崇华剑派的核心山峰, 是以灵气也更为浓厚——在这里修炼上一天, 要抵得上在定心峰上修炼十天所汲取的灵气, 怪不得那些灰衣弟子挤破了脑袋要进入青云院, 不说其他修炼资源,单单是灵气浓度这一条, 便已是天壤之别了。
    钟离晴在屋子里打坐了一整晚,只觉得五内通透, 神清气爽, 又是与炼气期不同的泰然。
    照谢芝所言, 这青云院里的课业并不繁重,修炼的安排也大都取决于弟子自己的自觉性, 想来是留了更多空余让弟子们有时间去接取任务赚取积分——毕竟, 要从青衣弟子晋升到白衣弟子,所需的积分要以十倍计算,而且青衣弟子能接取的任务已经是带有一定危险性的了, 至于比斗试炼则更是难上加难。
    而她提到的三月一次的讲经,是由那些元婴以上的前辈大能轮流来讲解经义, 指点弟子修行的课程——凑巧的是, 钟离晴加入的第二天便是三月一度的讲经日。
    只是, 给她们讲经的坐席,却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以至于在门外踟蹰了半天,竟是错过了抢占前排位置的良机……等到她醒悟过来,却只能远远地坐在后边, 隔着一群乌压压的人头,艰难地去寻那一袭白衣。
    钟离晴悔得肠子都青了。
    ——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今天来给她们这些青衣弟子讲经的元婴长老,竟然是陆纤柔。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而三月未见,可说是恍如隔世……伊人风采依旧,只是不知是否还记得自己呢?
    “见过陆长老。”钟离晴随着一大片弟子躬身行礼,却只是做了个样子,心里并不十分愿意这样称呼她,总觉得“长老”两个字无端端便带了一股子饱经风霜的陈腐之气,教人不由自主联想起一个年迈刻古的形象。
    钟离晴觉得,陆纤柔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却是衬极了“仙子”二字,只是她让自己不要落了生分,自己又不愿随着辈分,喊她那劳什子的“师叔祖”,便只能随着这群青衣弟子一般,干巴巴地喊一声长老。
    ——终有一天,她会光明正大地喊一声“师姐”的。
    陆纤柔并不是个多礼的人,信手一托便将数百人都扶了起来,而后漫步走到讲经堂上首的绣□□边,盘膝坐下——白衣宽袖轻荡,美目微阖,菱唇轻启,柔和的声线便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听得分明:“夫为者,虽似有为,其实无为;无为之中,无所不为……今日,我们来说无为而治。”
    听得她并无赘言,直接开始讲经,底下的弟子也就各自在蒲团上坐定,沉下心来听讲。
    崇华剑派立身于道家,除了传授弟子剑诀术法以外,这道家的经义更是必修之项,所研习的著作不仅有道家传颂的经典,更有崇华派先人前辈留下来的手稿训诫,以及得道前辈的经验感悟。这其中,又以前辈的经验感悟最受欢迎——诸弟子都是在修炼道门上独自摸索前进的,常有迷惑不解之时,若是能够听从前辈的经验修正自己,便能少走些弯路。
    只是,愿意分享自己经验感悟的修士却不多,是以讲经堂三月一次的课一直都是青衣弟子出席率最高的科目,且无需管束,个个都听得十分认真,伸长了脖子前倾着,想要离得那人再近一些,听得再仔细些,恨不能贴坐在她身边。
    这些弟子之中不乏对陆纤柔憧憬仰慕之辈,因而钟离晴那不加掩饰的目光,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比她露骨直白的凝视,可不知道有多少呢。
    经义说了小半个时辰,陆纤柔微微停顿了片刻,算是给这些弟子留下些空隙消化,而她也抽空呷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再安静不过的时候,却有个古灵精怪的姑娘忽然提议道:“听闻陆长老乃是掌门亲传,剑法卓绝,更是得了叶祖师的赞赏,弟子鲁莽,斗胆请陆长老指教一二。”
    她这要求提得突兀,且无礼至极,若是那些气性大的,直接拂袖而去也无可厚非,所以当这女弟子话一出口,其他人便齐刷刷地看向她,有指责埋怨的,却又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事实上,若能得到陆纤柔一招半式的指点,可是比听一上午的枯燥经义有用得多。
    陆纤柔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扫过诸人神色,却见这些弟子都眼含期待,沉吟片刻,竟真的点了点头:“亦无不可。”
    钟离晴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因陆纤柔答应而喜形于色的女弟子,暗暗记下了她的模样,随后便也同其他弟子一样,跃跃欲试地等着陆纤柔的指点。
    “你们近些时日练的是哪一套剑法?”陆纤柔并不清楚她们现下剑法的程度,也不知晓她们的根基疏漏,长处短处,是以便问了他们最近修习的剑法,打算演练一遍与她们学习。
    “回禀长老,前些日子,院长才教了一套摘星剑法,只是弟子无论如何都使不出那星辰漫天的剑势,还请长老指点。”其中一名弟子趁机说道。
    “这却不难。”陆纤柔并没有使用自己的佩剑,而是随手摄了一把弟子放在边上的桃木剑,就在这讲经堂前的空地上,一招一式地演示起来。
    钟离晴痴痴地看着她演示那剑招,眼中囫囵地闪现过招式,却在脑海中一沾即走,深深印刻的却是那一袭白衣隽雅的姿容,好似陷入了迷障之中。
    与那些有板有眼学习的弟子不同,钟离晴虽然束手而立,神识之中却演练着那剑招,聚精会神以致于身上开始浮现出一层薄薄的剑气,围拢成茧,急掠如风,竟是在她周身凝结成了一团如有实质的剑意,而她自己并未察觉,那些修为低微的弟子更是无法感知,唯有陆纤柔感受到了一股非同寻常的劲势。
    剑意有大乘剑意与小乘剑意之分;大乘剑意乃是剑道意志,小乘剑意则更丰富些,剑之意境便是其中一种——若是剑修的情绪跌宕,酝酿出浓烈的剑意,甚至能影响到身边的人。
    演练完最后一招剑式,陆纤柔不紧不慢地收势,回气,立定,反手挽了个剑花,而后自然地看向那剑意飘散的源头——钟离晴不防她忽然收势看来,整个人都有些发懵,愣愣地看着对方朝她走来,惊得几乎不知道如何反应。
    然而她到底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无知少女,很快镇定下来,忙装作认真研习剑法的样子,不敢再直勾勾地看着陆纤柔。
    此前见陆纤柔朝她这里过来,她只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然而等到那一袭白衣站定在身侧,距离她不过一臂之遥,连她身上浅浅的莲花香气都能嗅到,钟离晴才意识到:对方是真的来到了她身边,且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尽管心里已经紧张地怦怦直跳,手心也好似冒出了冷汗,钟离晴的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垂眸避开陆纤柔的直视,生怕教她觉得自己无礼。
    “你且与我对招几式。”陆纤柔忽然与她说道,“你们看好。”后一句却是对着其他好奇看来的弟子们所说的。
    “是。”钟离晴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思,既想让对方认出自己就是当初被她引进门的少女,却又不希望对方发现自己的身份,纠结之下,便只是半低着头,不曾对上陆纤柔的眼睛,因而也就错过了她眼中的恍然与兴味。
    “你只管攻来。”她既然这样发话,钟离晴定了定神,便举剑刺了过去……
    与陆纤柔对招是她平生最疲累的一遭,倒不是对方的功夫太高,教她毫无还手之力,恰恰相反,陆纤柔似乎是为了顾念到她们这些青衣弟子的修为,是以也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在堪堪筑基的水准,纵然是这些青衣弟子,也能有一战之力,不会在威压之下崩裂成碎砂尘粒。
    只是,面对她时,钟离晴并不能狠下心来,尽管理智上明白自己伤不到对方,可对招之际,却还是下意识减了两分力道,避开了危险的之处,此消彼长之下,却是相形见绌,几乎受制了。
    正犹豫间,陆纤柔却毫无所觉地出剑格挡,顺势使出剑招回应,口中还配合地说出演练的招数名,一边又曼声拆解着那招式的精妙之处与破解之法,倒是让钟离晴也从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中抽离开来,认真与她对起了招,同时记下招式路数与注意事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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