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勾勒出所经过之处的平面图,钟离晴觉得, 如果按照建造者的思路来推测,那么这甬道通向的下一处, 应该也是一处聚满怪物的石室才是——只是不知道这怪物依旧是面目可憎的人胄, 还是什么别的更难对付的东西。
    不过, 任它是什么妖邪鬼魅,恐怕都比不过自己身后这个妖女来得棘手。
    自“无耻下流的登徒子”、“霸道骄横的自恋狂”以及种种能够想到的绰号中精心筛选,钟离晴觉得还是“妖女”两个字最符合对她的诠释概括。
    为了避开那妖女有意无意的靠近,不再给她动手动脚的机会,钟离晴故意朝前走了几步, 站在甬道的中间位置,将绝螭剑握在手中,试探着击打着两边的石墙,轮番挥舞间,虎虎生风,倒是让的确打算凑到她身边的夭夭只能后退开来,避到一小段距离之外,以免被她的剑风所波及。
    看她这大开大合的胡乱挥舞,绝螭剑的骨獠接二连三地在石墙上刮擦碰撞,只听得叮呤当啷声不绝于耳,夭夭蹙了蹙眉头,有心制止——之前让自己小心机关不要随意触碰的人是她,现在却主动在墙上乱碰乱撬的人也是她……怎么坦白了女儿家的真实身份以后,连性子也骄纵任性了不少?
    同样地,在得知她是个姑娘家以后,夭夭对她的忍耐度也比之前高了不少,尽管看出她是故意借机发泄,也不以为意,只是更加提高了警惕,时刻关注着身后,防止偷袭。
    忽然,钟离晴的骨獠击中了墙上的一出,触到了什么机关似的,就听一声极轻极脆的机括声,右侧的石墙上忽然弹射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钟离晴本以为是暗器之类的东西,还没看清便反手一剑挥去,将那本册子劈成了两截。
    看清那所谓“暗器”的真容,钟离晴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可能是多心了。
    而那小册子果然也不是什么威胁性的暗器,甚至她耐心等了片刻,也没有毒雾瘴气从那册子或是弹射册子的豁口逸散出来。
    静了片刻,又白了一眼嗤笑的夭夭,钟离晴上前几步,手上包裹着一层灵力,弯腰将那本劈成两截的册子拾了起来,定睛一看——泛黄的封面上有一行暗红的字迹,竟像是用血书写的,依稀能看出来是《天魔秘笈·炼血篇》几个字。
    随意翻了翻,却是一本记载了魔修功法的秘笈,想来这就是魔修们费尽心思也要得到的秘藏之一了——传承功法,可比那些法器丹药更难得。
    不过因为钟离晴条件反射的劈砍,将那功法都损毁了部分,遗留下的残片,也是不完整的……左右她不是魔修,也看不上这功法。
    相比起来,还不如得些丹药法器,还能当作熔炼的材料来得实惠些。
    随手将那本残页收起来,钟离晴估摸着这条甬道里面的机关应该不止一个,她看了看方才自己击中的那个位置,估算了一下距离,又开始用绝螭剑敲敲打打起来——这次是有目的性地击打,效率更高,没几下功夫,果真又让她按到了一块机关石砖。
    这次掉出来的却是一面深紫色的锦旗。
    说是锦旗也不尽然,旗面是三角的形状,倒更像是用作法令的令旗。
    摸不出材质,似锦似缎,却又坚韧无比,试了试用火烤用剑砍,竟然都毫发无伤,仔细看去,正反面都用极细的丝线绣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她虽然看不懂,却也意识到这令旗不是凡品……得空再找机会研究。
    将这面令旗收起来,钟离晴像是尝到了甜头,对于这甬道之中的寻宝活动,也更热衷起来。
    夭夭见她玩得不亦乐乎,左右闲着无趣,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完这甬道,便也试着发出劲气击打墙面。
    可惜她的运气就不如钟离晴了,竟然随手一下便触到了陷阱——
    只听哒哒哒一串连响,从两边的石墙缝隙忽然冒出了许多手指粗细的小洞,每个洞口都射出了带着鸣啸的利箭,齐刷刷朝着她所立的方向疾射而来;与此同时,她脚下所立的地面也豁然裂开一道缝隙,而顶上轰然作响,更是压下了尖利的土锥……三方共进,似乎要将她逼入绝境。
    她聚起灵气反手打出,想要将那些射来的箭逼回去,一波两波还可以,等到第三波第四波,却显得力不从心了——那些箭源源不断地射来,仿佛是有意识地向着她所在的地方钉去,一簇簇打在她脚边,逼得她不断后退,而那箭尖更是涂抹着强腐蚀的药剂,扎在地面上,融出了一片又一片掌心大小的灼痕,嘶嘶作响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这变故猝不及防,即便是夭夭,也一时间乱了方寸。
    钟离晴站立的位置刚好与她差了七步,说远不远,却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与她隔绝开了,在她被箭失袭击,地面洞开时,丝毫没有受到波及。
    而她也乐得看夭夭手忙脚乱地应付,看好戏般地抄起手,就这样目送着她在应接不暇之际,无奈地落进了豁开的缝隙中。
    她甚至有些恶毒地想:最好是就这样摔死了,一了百了,她也就不追究那些恩怨了……
    耳边只剩下箭簇击落地面叮叮咚咚的清响,等了许久却不曾听见期望的惨呼抑或是求救,钟离晴不在意地勾了勾唇角,转身踏出了一步,打算找路离开这里,趁机摆脱那妖女。
    不料才刚踏出第二步,便觉得心口一阵抽痛,好似被人猛地攥住了心脏,痛得无法呼吸。钟离晴不信邪似地又往前踏了一步,那痛楚一下子又放大了数倍,疼得她捂住了胸口,再无力行动,缓缓地坐倒在地上。
    惊疑不定地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狼藉的地面和那黑漆漆的豁口,挣扎了片刻,似乎越是往前便越是痛苦——难道真的如那妖女所说,是血咒发作了?
    暗恨不已,却实在受不了那生不如死的绞痛,只好咬牙提起一股灵力,在丹田内运转,而后迅速跃进了那豁开的缝隙中。
    这豁口倒是不深,也就丈许的高度便落了地,稳了稳身子,钟离晴喘了几口气,抬头一看,却是如上层一般无二的甬道,只是两边墙上竟点着油灯,有微弱的光照着整条甬道,比起上一层的阴森,却更诡异莫测。
    来到这一层之后,心口的疼痛顿时好上不少,却只是勉强能够行动的程度,钟离晴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走去,终于在拐角处看到盘膝坐着,一脸悠然自得的夭夭。
    见她这样狼狈,对方无奈地笑了笑,却马上起身将她半搂半抱在怀里,带着她靠坐在墙角——才触碰到夭夭的指尖,钟离晴便觉得那莫名其妙的心绞痛顷刻间消失了,就像是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负面状态顿时治好了。
    “傻姑娘,都说了你不能离开我十丈以外……看看,疼了吧?”说着,作势要替她揉胸口,却被钟离晴地挡住了,夭夭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却也不再坚持,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背脊,状若体贴地替她顺着呼吸。
    ——啧,她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是谁害的?
    钟离晴并不领情,冷冷地扫了一眼她幸灾乐祸的笑,压了压怒火,嘴角一勾,反唇相讥道:“呵,我也没想到,夭夭姑娘的运气这般好,随随便便就能触到机关陷阱——我正愣神,视线里却已经不见你的身影了呢。”
    言下之意,却是责怪对方运气差,碰到了陷阱。
    见对方只是笑眯眯地望着她,好似在包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钟离晴更是口不择言道,“毕竟,在我的家乡有一个说法,人的气运和品性,是挂钩的呢。”
    “对了,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听她明里暗里的挤兑嘲讽,夭夭也不生气,又越过她看了几眼两边的石墙和地面,忽然话锋一转,笑着问道。
    “什么?”钟离晴一愣,顺着她所指的方向转过身去,别说是闻,视线所及便是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地上更有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划痕,可见这里曾经发生过多么激烈的战斗。
    仔细感觉,似乎除了浓重的血腥味以外,还有一丝淡淡的魔气——钟离晴忽然意识到:夭夭误打误撞之下找到的路线,恐怕正是那群魔修走的路。
    她心里一惊,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想要蒙混过去,却听夭夭已经说道:“这里应该就是那个大师兄走过的路了。”
    钟离晴叹了口气,却从怀里取出了白玉面具覆在脸上,再次易容成俊俏少年的模样,而后看向夭夭,主动说道:“你再给我罩个幻术,把我变成阿齐的样子,免得与这些魔修撞见了,露了破绽。”
    却见夭夭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她的脸,遗憾地摇了摇头,却没有动手的意思:“还是觉得你的女装顺眼些——无妨,这样也好,若是遇到那群魔修也好有个说法……就说阿齐被一伙儿人打死了,那些人也逃窜进了这地宫,而你,则是我的俘虏。”
    她“俘虏”二字才出口,却冷不丁伸出手,一把将钟离晴扯进了怀里。
    ——话说得好好的,这妖女怎么又占自己便宜!
    作者有话要说:  夭夭:媳妇给我抽个SSR。
    钟离晴:无聊。(戳
    夭夭:啊啊啊媳妇好棒!
    钟离晴:啧,不仅心黑,脸也黑,非酋滚粗。
    夭夭:没关系,你红就好了啊~么么哒,笔芯
    钟离晴:……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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