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有什么方法能够剥离魔气。
    钟离晴见她有所意动,神色却依旧冰冷,于是又凑近了她半步,压低了声音说道:“若是徐长老依旧心存疑虑,那我不妨也用一个秘密来交换吧……”
    听她低语了几句,黑衣女子终于脸色一变,看向钟离晴的目光也越发复杂了起来。
    “徐长老,我只有一事问你——若是崇华有难,你可会挺身而出?”顶着她犀利的眼神,钟离晴坦然地笑了笑,却认真地望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徐伊景低下头,温柔地抚了抚怀中的灵宠,清冽的声线在冷硬之外,又多了一分坚毅:“我虽然是魔,为了任务潜入崇华,只是百年时光,又怎能真的无情?刑峰长老之名,我绝不会辜负,若有人要对崇华不利,便是我徐伊景毕生之敌。”
    “有徐长老这一句话,我便放心了……”钟离晴微微一笑,与她欠了欠身,“三日之后,我自会将丹药双手奉上。”
    见徐伊景点了点头,随即就要挥手灭杀那太乙宗的几人,钟离晴忽然出声制止道:“且慢,这两人的性命,暂时留给我,可否?”
    “别留痕迹。”徐伊景可有可无地点点头,掌中黑雾漫出,便将另外三人兜头罩在了里面,眨眼的功夫,三人便被绞成了碎屑,被一道火符烧了个干净。
    做完这一切,黑衣女子便带着那小兔子化为一道黑色流光,消失在了此处。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钟离晴勾了勾唇角,转身看向脸色苍白的柳子沾与钟离暖,笑容不由深了。
    她正要走向钟离暖,不料那柳子沾忽然失声惊叫起来,指着钟离晴愤恨不已:“是你!我知道是你!就是你刺伤我的!是你……”显然是认出了钟离晴。
    “闭嘴。”钟离晴不假思索地抽了他一个巴掌,打得他一个踉跄,一边的脸颊高高肿起,偏头吐出了几颗牙齿,神色怨毒地望着她,总算是噤了声,不敢多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发觉的,但是这不重要……你若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说完,便不再管他,而是走到钟离暖身前,定定地看着她,直把她看得呼吸急促,额上冒出了冷汗,才勾起一个冰冷的笑,一边拂过自己的脸,一边说道:“好久不见……听说,你们在找我?”
    属于钟离晴的容貌逐渐展现在对方面前,那柳子沾看得眼神都发直了,舔了舔嘴里的铁锈味,还是不敢出声。
    钟离暖却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陡然睁大了眼睛,惶然地摇着头:“怎、怎么会!你还活着!你真的、真的还活着……”
    下一刻,她忽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又从眼中滚出大颗大颗的泪珠,咬牙切齿地喊出三个字,情绪几乎失控:“钟、离、晴!”
    “不错,是我。”蹙了蹙眉,钟离晴扫了一眼恍然的柳子沾,一指点在他眉心,将他震昏了过去,“你是怎么回事……什么炉鼎,嗯?”
    钟离晴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最在意的却不是钟离暖与柳子沾来找自己的缘故,而是她被当作炉鼎这件事——炉鼎,顾名思义是将人当作提升修为的容器,虽然修炼者能够大幅度提升修为,但是对于被使用者却有着极大的损害,以后再也没有进阶的可能了。
    所以,被当作炉鼎的修士,等于是在修行上被断绝了未来。
    钟离暖当年是东林城最有天资的少女,被宗门长老看中带走修行;那日相见,还是被一群弟子众星拱月地簇拥着,怎么今时今日,却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何必多问?难道还不够一目了然么?那云浮宗的长老本就是打算将我训练成炉鼎敬奉给太乙宗的修士,枉我还天真地自命不凡……哈,可笑至极!”钟离暖擦了擦眼角的泪迹,不屑地笑道——也不知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那些藏污纳垢的宗门。
    看着眼中愤恨不已的女子,钟离晴抿了抿唇,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钟离暖嗤笑一声,先开了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奴颜屈膝,苟活于世,甘心当个被人鄙夷的炉鼎?”
    不等钟离晴回答,她咬了咬牙,又恶狠狠地说道:“我只是恨!我钟离一门一百二十七口的血债!一日找不到凶手,我便一日不得安寝,一日不能放弃!每当我合上双眼,就能看见父亲母亲惨死的模样!听见阿弟阿妹抽泣哀鸣的声音!我恨!我恨呐……”
    钟离晴看着她几近癫狂的样子,心口一紧,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而钟离暖看见她欲言又止的神色,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一把拽住她的衣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阿晴,小晴!好歹你也姓钟离,你是二叔的孩子,如今钟离家只剩下我二人!你要报仇!你要报仇……”
    钟离晴看着她,摇了摇头,眼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很快便收起了那一丝不合时宜的悲悯,挑起一个冷然的笑来:“钟离暖,若你一心想要复仇,那么我不妨告诉你——钟离一门一百二十七口,尽数死于我手,你若要寻仇,只管来找我便是。”
    “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钟离暖懵然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怪物,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扯着钟离晴大喊大叫,像个市井泼妇,再也不见丝毫闺秀的风姿礼数。
    等她哭喊得嗓子都哑了,钟离晴才慢条斯理地掰开她的手,而后凑近了她耳边,幽幽地说道:“这是……报应……嗯哼!”
    低头看了一眼腹部被刺穿的伤口,刀刃的另一端还紧握在钟离暖的手中,钟离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在她惊惧又憎恶的眼神中,伸出手指点上了她的眉心——调动所有的灵力,一下子冲撞进她的识海之中。
    轰然一声——神识湮灭只在一瞬间。
    钟离晴扶着死得无知无觉的钟离暖,慢慢将她放倒在地上,不在意地将腹间的小刀拔了出来,攥在手里,用另一只干净的手,轻颤着盖上她的眼帘,低声呢喃道:“本来都已经放你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我的仁慈,只有一次——这世间,唯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钟离晴,已经死了……你且安心去吧,你的仇,我会替你加倍讨回来的。”
    说完,她不再看那具还温热的尸体,转身走向昏迷着的柳子沾,掌中的小刀还在滴着鲜血……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第一份便当送出。
    第94章 定计
    “啊——”柳子沾是被一阵剧痛惊醒的。
    他动了动四肢, 发现已经没有了知觉, 而他的视线所及, 却只有一个对着他笑得温柔的姑娘。
    这姑娘是他生平所见之绝色, 哪怕是与天一宗那个高岭之花一般的少宗主,也能平分秋色, 放到平时,他定是要大献殷勤, 恨不能一亲芳泽——现如今, 却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就连那姑娘清绝柔美的笑, 在他看来都像是厉鬼索命似的,森冷可怖。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不要、不要过来……”他竭力叫喊着, 却发现喉咙嘶哑, 并不能喊出声音,甚至随着他的嘶喊,越发疼痛了起来。
    而钟离晴却没事人似的笑着, 手中把玩着那把沾满了鲜血的小刀,柔声细语地与他说道:“只是挑断了你的手筋脚筋罢了, 你放心, 如果你说的能够教我满意, 我可以不杀你。”
    “不杀我?哈哈哈,你当我蠢么?将我的手筋脚筋挑断,然后丢去深山老林里喂野兽,还不是难逃一死?你不杀我,但是却有的是办法叫我死!”柳子沾哑着喉咙, 恶狠狠地说道。
    “啧,你倒是不笨……没错,猜得很准,既然这样,那也没必要浪费时间了。”钟离晴拿刀拍了拍他的脸颊,而后顺着他的脸滑向他的喉咙,看他惊恐万分却故作镇定地吞咽着口水,喉结耸动间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冰凉的刀刃,立即吓得僵硬着一动不动,生怕真的教那刀划破了喉咙。
    ——哼,嘴上说的好听,还不是怕死。
    手腕一转,刀刃避开了咽喉,一路下滑,点在他的丹田,冷声问道:“上一次,我刺穿了这儿,你是靠着钟离暖恢复的,对么?”
    柳子沾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豁出去一般邪笑一声,正要出口与她描绘那钟离暖的滋味,戳一戳她的痛处,却觉得腹部陡然一阵剧痛,钟离晴已经先下手将小刀扎进他的丹田,更是恶意地搅了一搅——这把小匕首自然是比不得骨獠锋利的绝螭剑带给他的痛楚,然而钟离晴在那匕首上裹了一层火系的灵力,烈焰顺着刀刃割向腹部的伤口,顿时一股皮肉灼烧的焦臭袭来,而那柳子沾几乎要痛晕过去。
    微微一笑,钟离晴收回了火系灵力,往他伤口上浇了些水,“嗞嗞”地声响过后,凉水扑面,那柳子沾想要装晕避过折磨都做不到,只能睁开眼,愤恨地瞪着笑眯眯的钟离晴。
    “钟离晴,你不得好死!你……呜呜呜……”见他还要再说,钟离晴不耐烦地挑起了他落在一边的断手,蛮不在乎地塞进了他的嘴里,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脸上的笑慢慢收了起来,恢复到了面无表情。
    “痛么?苦么?你可曾想过,那些被你欺辱过的人,又是如何的痛苦?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我知道,我的结局恐怕也比你好不到哪里去——那又怎么样?至少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冷冷一笑,也不顾柳子沾越发怨毒的神情,她将手掌隔空贴向他的额头,在他惊惧瞪大的目光里,慢慢闭上了眼睛,默念起了咒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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