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才听了砸吧一下嘴皮子。
    逐西却惊恐了:“还吃辣?回头脸上要冒出些脏东西来,当值的时候主子看到了可是要嫌弃的!”
    夏粽微微笑:“我年幼时饿得不行,又不敢偷旁的菜,怕被人知晓,只得去偷了红辣子来嚼,嘴里起了三五个大泡。”
    王才接口道:“奴才四岁时就入了宫,同奴才当初入宫的人数总有四十人,如今同一批去宫门前见家人的却只有六人了。”
    逐西哧溜完一碗猪皮冻,又接了一碗来吃,“杂家也是四岁入的宫,啧啧,那可真是血啊汗啊泪啊全都当水咽下去。没脸子的众人就踩着你!你有点脸子,众人都捧着你,可又都盼着你摔下来。我头一回给一位小主奉茶,茶水翻下来,那也得一声不吭的接着了,皮子都烫烂掉了,脸上都不得有半点痛苦,由着接手的人将茶具换上了,才默默退出去。”
    逐西砸吧砸吧嘴巴,摸摸自己滚圆的肚皮,笑道:“杂家还以为宫里最多也就吃这样的苦了,可是大的苦头,更大的苦头还在后边了。夏粽,杂家一开始很是艳羡你啊,年纪轻轻就得了太后青眼,这宫里头除了那些个得宠的主子,没一个不敬着你的。可是后来,看你每走一步都在断头台上,杂家就不羡慕你了。”
    夏粽听着轻轻笑了起来:“我这辈子就想出宫开个小摊子,娶个贤惠的妻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
    王才和逐西听夏粽这么一说都苦笑起来。
    逐西道:“你这是戳心窝子啊。”
    他们都是没有根的人,出宫都要看有没有命活到那年纪了!至于结婚娶亲这种事情却是这辈子都不敢的奢望了。
    夏粽诶诶叹息一声:“能活着出宫再说吧。”
    三人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同往前走,在路上各奔自个儿的院子。
    国子监里,唐皓那个留级的师兄已经睡得人事不知,可是唐皓却拿着夏粽的玉佩坐在他那个师兄坐过的大石头上,对着月光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
    这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玉。
    正面是几只粽子!
    背面是个夏字。
    这是信物。
    能够在钱庄里提银子。未有眷恋人,不知相思苦。唐皓摩挲着玉佩,许久了,突然苦笑一声。
    唐皓啊唐皓!你这般眷恋这个人,可是……他有没有丁点想着你?
    他或许只是把你当小猫小狗养着!
    他或许只是在你身上搏一个前程!
    在这无尽的黑暗岁月里,去年的风雪里仿佛是温暖的时候。国子监的日子很是难过!
    虽然皇家子弟的身份是被掩盖的,但是这里又有谁不是心中有数呢?他无权无势也没有靠山,被身份显赫的皇子侮辱成了家常便饭。
    可是他却只能忍。
    他那个父皇……就如糯米说的那样,要是在皇宫里,他可能还会记得有个儿子救过他!但是在国子监,他早就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从冷宫出来的儿子。
    在皇帝的眼里,众生的命可能都是蝼蚁。哪怕替他去死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样一份恩情很快就会淡去。
    他这个皇子身份实在是很敏感。
    课业出众些会被人暗地里捣乱,作业被撕被丢被藏!
    就连考试,写好的试卷都会被人直接撕掉。
    而这些夫子却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上一句。
    他在国子监的日子过得都是这般迎高踩低,不知道糯米在皇宫里有多难熬。
    唐皓紧紧的将玉佩扣在手心里。
    很快!
    很快!
    他就能越众而出,变得越来越强大,然后将这个人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过了两日,元福鼻尖儿冒汗对正在剥地瓜的夏粽说道:“钱庄那边差了管事的送信过来,说那边……那边取走了二十万两银子。”
    夏粽听了,眼角一阵狂跳,他也压抑不住了!
    那可是他全部的家当啊!
    来宫里当差,他时不时就会有赏赐!也时不时有孝敬!尤其是弄死南妃,作死唐四,扳倒封仪人……他暗地里是得了不少钱财的。
    不然短短年许他如何会有这么多的财富。
    “你去拿牛皮袋子装些热水来。”
    元福疑惑:“您要做什么?”
    夏粽深深呼出一口气:“热热心窝子。心好凉。”
    ———————————
    幽离宫里,封仪人下半身的血已经干涸黑臭,夏日蚊虫诸多,封仪人躺在地上撑起一口气幽幽转醒。
    可是睁开眼睛,这里却不是富丽堂皇的明月殿,而是荒凉枯败的幽离宫。
    她大脑里一片空白。
    只感觉自己一定是在做噩梦!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嘎吱一声,外头艳阳高照而来,白晃晃的日光让她眼睛一片刺痛。
    几个太监端着酒壶、酒杯!从门槛处举止端庄从容进来。
    领头的太监邪冷的一笑:“诶哟,娘娘赶的好时候,要上路的时候醒了。既如此,娘娘已经看了这世间最后一眼了,就安心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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