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菲妔躺在了围栏上,围栏尖端直接刺穿了杨菲妔的身子,三根围栏并排着刺透她的身子,将她的内脏都挑了出来。徐一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立刻尖叫了起来。而邵老却是在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去看情况。
    “江河?”邵老看到了窗户边的江河:“赶紧下来。”
    说着,邵老立刻去看杨菲妔。
    三根围栏刺破了她的肚子,她的四肢都耷~拉着,围栏足足有一米七的高度,由于重力,用不了多长时间,杨菲妔就会因为自己的体重原因,在栏杆上被撕成两半。而邵老自己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护住杨菲妔,使她免受撕扯的痛苦。
    他只能托着杨菲妔的上半身,尽量的让她躺平,使得她少受一些痛苦。
    杨菲妔努力的将自己的脸凑到邵老的旁边,嘴里喃喃的,像是在说着什么话。而她一张嘴,血液就像是瀑布一样从她的嘴里流下。
    邵老摸着这个年轻姑娘的头,说道:“没事的,以现在的医疗技术,这不算是什么严重的问题,不要说话,你听我说话就好,不要睡着了知不知道。”
    杨菲妔依旧在说着什么,邵老只好把自己的耳朵凑过去。
    “我,我是凶手,是我自己跳下来的。”
    这是杨菲妔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话。
    如果你马上就要死去了,你最后的力气只够自己说一句话了,那么你会说什么话呢。或许会交代后事,或许会说自己还有什么遗憾,或许不想死一直在哭泣,可一定会是关于自己的事情,可杨菲妔没有。
    临死之前,她说的是江河的事情。
    邵老当然知道杨菲妔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样说,是害怕警方会怀疑是江河把她丢下来的,尽管就算她不说,邵老也不会怀疑江河,可是杨菲妔还是这样说了。这是她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善意,也是她的最后一句话了。
    说完之后,杨菲妔便闭上了眼睛。
    “不要睡,不要睡,小姑娘,坚持住。”邵老的声音很高。
    杨菲妔再也没有了动静。
    而徐一曼就站在墙角,她的身子死死的贴着墙体,她浑身都在颤抖,她不敢上前一步。
    江河从二楼冲了下来,就听到邵老喊道:“扶住她的另一半身子,否则杨菲妔的身子会裂成两半。”
    江河扶住了杨菲妔的另一半身子。
    “杨菲妔说什么了没有。”江河问道:“她有没有说了秦青雪自杀的那天晚上,她是否也在天台上。”
    邵老摇了摇头。
    江河又问:“那她说了什么没有。”
    邵老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她只说她跳下来不管你的事情。”
    江河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她自己跳下来的。”
    江河的话里不带有任何的感情,似乎面前这个还在微微喘息着的即即将要死去的杨菲妔已经死了一样,似乎江河根本不会去关心一个人的死活一样。而让邵老有些无奈的事情是,江河的确不会关心。
    在江河的观念之中,死亡是一件平常的事情,江河并不是不想阻止,是江河几乎在一瞬间就算出了概率,他连百分之一的把握都没有。而江河之所以想要阻止杨菲妔,是因为杨菲妔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把握,江河也会去试一试。
    可杨菲妔终究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死了。”邵老的声音很轻。
    “过来吧徐一曼。”邵老又说了一句。
    徐一曼缓缓的走了过来,她看向杨菲妔,杨菲妔的确已经死了。
    其实邵老早就明白,杨菲妔没救了。身体几乎裂成了两半,卡在了高达一米七的围栏上,就算救护车就停在旁边,恐怕杨菲妔也活不了了。邵老对杨菲妔说的那些话自然是在骗她,可有的时候,就算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撒谎也是有用的。
    就算杀了这么多人,在最后一刻,杨菲妔也希望给世界留下一丝温柔,而这个道理,邵老是在四十岁的时候才明白的。
    邵老轻轻的放开了手,对着江河说道:“杨菲妔已经死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杨菲妔承认了自己就是杀人凶手。”
    江河也放开了手,走出了院子,他开口说道:“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认为杨菲妔在秦青雪自杀的那天晚上也在天台。从天台遗留塑料袋里的零食包装来看,那些零食很贵,而秦青雪是没有能力购买的,那么也就是说有人购买了那些零食。”
    江河认真的说着:“而在零食之中,发现了棕色的哈根达斯。而这是杨菲妔最喜欢吃的冰淇淋。从这两点上看,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认为,这东西是杨菲妔买个秦青雪的。所以在杨菲妔自杀的时候,她应该在场。我询问了她这个问题,但是杨菲妔没有回答。”
    邵老皱着眉头,他缓缓的说:“大概二十年前,我和你是一样的人,那个时候我总想要把世界上所有的问题都搞明白,看透世界上所有的问题,可我常常做不到这一点,因为这个世界很多时候都是没有答案的你明白么。”
    江河从很多人的嘴里听到过这句话,那些明明只要别人说一句就可以得到的答案,可他们都不愿意说,到死也不告诉自己,江河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做,这让江河觉得很是奇怪。
    “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江河反驳道。
    邵老叹口气:“很多事情都是没有什么真~相的,况且太多的时候,真~相实在是会让人赶到绝望。我之前一直觉得只要知道了真~相,其余的都可以不顾,但是啊,活着的人总是需要希望的,活着的人总是需要往前看,总是需要一丁点的善意的。”
    江河摇着头:“我不明白。”
    邵老拍了拍江河的肩膀,他开口说道:“总有一天你会弄明白的,我问你,你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认为在秦青雪自杀的那天晚上,杨菲妔也在现场。也就是说杨菲妔看着秦青雪自杀,她本有可能救下秦青雪,可是她却没有这样做,她就是看着秦青雪活活的勒死自己,而秦青雪很可能在自杀的过程中反悔了。”
    江河点了点头:“没错。”
    邵老说道:“你不觉得太黑暗了么?我们把故事停留在一个好朋友为另一个自杀了的好朋友报仇的故事不好么?既然凶手已经死去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有足够的把握确定杨菲妔一定在现场么?”
    “不能。”江河诚实的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杨菲妔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那是一首很好听的歌曲:
    第一次见面看你不太顺眼
    谁知道后来关系那么密切
    我们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却总能把冬天变成了春天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确定
    朋友比情人更懂得倾听
    那尸体还是裂成了两半。
    在车上,徐一曼特意找来了杨菲妔的铃声去听,听着听着徐一曼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什么是闺蜜呢?
    刑警队的技术人员对杨菲妔的家做了搜查,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如果不是杨菲妔亲口承认,他们没有办法定杨菲妔的罪,实际上在最后的报告中,邵老也没有把杨菲妔的名字写上去。
    只是他们在杨菲妔家的冰箱里,发现了很多棕色包装的哈根达斯冰淇淋。
    第66章 想要退出
    邵老在车上就已经写下了结案报告,在结案报告中,邵老并没有把江河的猜测写进去,在结案报告的最后,邵老写下了这个故事的主脉,那便是杨菲妔在无意中得知了庄子明,宋右,石文山侵犯秦青雪的事情,而她愤怒孔安平的不作为,因此杀死孔安平,再冒充孔安平杀死了庄子明,宋右,石文山三人。
    可在江河的眼里,这只是故事的一个高概率可能的版本而已,可还有一个版本:在秦青雪自杀的那天夜里,杨菲妔就在秦青雪的身边,她本是可以救下秦青雪的。江河知道邵老主攻的是心理学,可邵老就是不愿意告诉他答案。
    江河第八次再次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邵老终于不耐烦了。
    邵老放下了手中笔,缓缓的给江河讲述了一个小故事。
    曾经有两个同样孤独的小女孩,同样的孤独使得她们慢慢的走在了一起,这两个小女孩成了最好的朋友,成了最好的朋友,她们无话不说,两个人的心扉逐渐打开。可就在这个时候,其中的一个小姑娘有了男朋友。
    那些两个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只成了追忆,其中的一个小女孩再一次恢复了孤独。
    她从此又成了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玩耍。她看着自己最好的碰面还有每天都过的很开心,她也很开心,可是在大部分开心的日子里,她总觉得这个开心的人应该是自己,就好像是自己心爱的东西被别人夺取了一样。
    如果她不曾知道什么叫做友情,那她本来是可以忍受孤独的。求而不得不一定会让人多么绝望,可得而复失却像是用刀将自己的心剜了下来。
    所以啊我最好的朋友,就算我是一个善良的人,可是我恨你,就算我对所有人都能伸出援手,可是我恨你,就算我爱全世界的人,可是我恨你。
    我越是爱你,我也越是恨你。
    所以我最好的朋友,你去死吧。
    所以我最好的朋友,我会去找你的。
    邵老讲完了这个故事,江河还是没有办法去理解这里面的感情,江河怎么也搞不明白。爱一个人应该是保护这个人,为什么爱一个人却会希望这个人死去呢?那么这种感情到底是爱还是恨呢。
    “恨和爱不是反义词么?”江河看着邵老:“新华字典之中对于爱和恨的定义,很明显就能够看出这是相反的,怎么会出现在同一种情感上呢。”
    邵老拍了拍江河的肩膀:“新华字典包罗了我国所有的汉字,却道不尽世间冷暖,说不清人情世故。人这种东西,永远不能从书上看。”
    说罢之后,无论江河再怎么询问,邵老就是一句话也不说了,更甚则是靠着车窗假寐了,这让江河也不好再次询问了。
    江河想要问问徐一曼她是否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但是她看去,徐一曼也早就靠在座椅上睡着了,她的耳朵上还带着耳机,应该是在听着音乐。
    江河终于看向了司机。
    司机透过内后视镜看到了江河的目光,赶紧开口说道;“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个司机而已……”
    回到了市局,徐一曼不发一言的去解剖尸体,邵老则是去交接后续的事宜,案子已经破了,上西市也就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专案组的人去做的了。
    没什么事情做的江河再次站到了火葬场的门口,他就呆呆的站在远处,看着那些人痛苦连天哀号哭泣。江河知道自己的状况出了问题,可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江河这辈子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能够发乎自己情感的恸哭一场。
    可江河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他甚至没有办法为这件事情感到难过。
    当他悠悠回到市局的时候,就看到徐一曼这个时候已经打包好了行李,正在和邵老站在市局的门口不知在说些什么。江河走上了前去,在两人的谈话间终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这件案子的缘故,徐一曼想要离开专案组了。
    邵老正在询问徐一曼:“在专案组呆的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呢。”
    徐一曼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其实你们也都看到了,我根本就是不合格的,在那些垂死之人最需要的时刻,我作为一名医生,却没有办法上前帮忙,你知道么,我只能看着她们在痛苦的折磨之中死去。”
    “那你能够告诉我们原因么?”江河走了上去。
    徐一曼看了一眼江河:“反正我也已经要走了,有些事情就让我烂在肚子里面吧。”
    说着,徐一曼便拉起了箱子往外走。
    邵老还指望着江河能够劝说几句,但江河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徐一曼往外走。江河压根就没有想要劝徐一曼,因为江河一向认为,自己做什么事情那都是自己的选择,别人都是没有办法去干涉的。
    邵老摇了摇头,他压根就不该把希望寄托在江河的身上。
    “徐一曼。”邵老追了上去。
    徐一曼回过了头。
    邵老叹一口气,缓缓的开口说道,这声音很小,只有邵老和徐一曼两个人能够听到:“一曼,我是看过你的资料的人,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会离开医院,不过你放心,那件事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听到了邵老的话,徐一曼有些紧张。
    邵老看出了徐一曼的紧张,他也知道那件事情对于徐一曼来说刺激太大,但邵老还是轻轻的说道:“只不过你还年轻,生命中很多东西之重你都难以承受,可你总要去面对它的。当你真正正视这件事情,你就会发现它原本也就如此,可如果你一直逃避着它,它却会无时无刻的出来打扰你。”
    “逃避只会让你越来越恐惧。”邵老指了指远处的江河:“你们都是一样的人,只不江河家庭突发变故是在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江河只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屁孩,那样的刺激让他在很小的时候就丧失了感情,变成了这样一个奇怪的人。”
    “而你从小一帆风顺,人生顺顺利利,却在你事业最好的时候突遭变故,这让你根本没有办法接受,尤其是在你的感情上。”
    “你们啊,一个没有感情,一个感情丰富,一个努力在寻找,一个却努力在逃避。”
    邵老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好好回去休息一下。专案组还需要你这样的法~医,希望我们能够在下一个案子的时候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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