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这是最近才留下的味道。
    下水道,川菜馆,垃圾堆,三硝基甲苯,不对,还有一种雨水的味道。
    “徐一曼!”江河猛地睁开了眼睛,对着徐一曼说道:“化工区雨的成分和非化工区雨的成分是不同的对么?”
    “对啊。”徐一曼点了点头:“雨中裹挟着大量的不同粉尘,如果降雨地两者的环境千差万别的话,那么雨水的成分自然也是不同的。”
    江河将这一百元重新装进了证物袋中,对着徐一曼说道:“检测一下这一张一百元上的化学物质,或许我们能够把范围缩小一些。”
    邵老走了过来,对江河问道:“你有什么线索么?”
    江河点了点头,对着邵老说道:“炸药的味道,很浓烈的辣椒的味道,下水道的味道,垃圾的味道,还有雨水的味道。如果这就是魏德眠给我们留下的线索,那么只要明确这钱上是否有别的地方没有的成分就好。”
    邵老拍了拍江河的肩膀,说道:“很好,现在是秋雨十分,龙城市很多地方都连绵的下了很长时间的雨了。而因为雨水,有些地方的下水道的确是堵塞了。如果我们找到一家曾经下水道堵塞了于是需要请人清理的川菜馆,基本就确定范围了。”
    江河说道:“可是我没有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把握,我不能够确定钱流通的顺序,所以也可能差着十万八千里。这个几率很小,小到我自己都不想去相信。”
    邵老看着江河的眼睛,他用手指了指江河的胸口,说道:“当你拿到这钱币的时候,你心中是突然冒出了这种想法么?”
    江河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说道:“是。”
    邵老抓着江河的手放在了江河的胸口上,说道:“如果是一瞬间冒出来的念头,这就叫做直觉。这种念头是毫无来由出现在心中,可事后想想,也有一定的道理。破案需要的是证据,是推理,是逻辑。”
    “但有些时候,破案也需要直觉。”邵老看着远处正在救火的刘队长,又看向了江河说道:“逻辑能力,推理能力都是能够练出来的,可是唯独直觉是练不出来的。这就是为什么别人把这种东西叫做天赋的原因,迷信的说,那是老天爷福至心灵传授于你的。”
    “找。”邵老开口说道:“这一次就抛弃你的概率论,完全凭自己的直觉赌一把。”
    说着,邵老对袁军说道:“袁军,立刻安排下去,所有的人去找一家饭馆,这个饭馆不能在市中心,最好是在老工业区附近,这家菜馆的下水道曾经堵住了,于是请了一位通下水道的师傅来清理。”
    “找这个通下水道的还是找饭馆老板。”袁军挠着头问道。
    “都找。”邵老说道。
    “那南郊?”袁军问道。
    “不去管他。”邵老斩钉截铁的说道。
    几人这下听的明白,邵老这次是把希望全部押在了江河身上了。如果江河的这个猜测是对的,那么很可能在十二个小时之中找到王超。如果江河的猜测是错的,结果会浪费大量的警力,使得所有人的辛苦成了一场空。
    只不过江河的这种推理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太前卫了。
    但几人没有任何的质疑,因为在早些时候,邵老就对他们说了一个词——信任。
    徐一曼说道:“我们必须马上回市局,如果要对这一百元进行检测,没有几个小时的时间是做不出来的。”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尽快。”
    袁军开车栽众人回公安局,车上没有人说话。
    王超失踪了三个月之久,他们竟然完全都不知道。而王超痊愈出院时,几人正在忙着查案子,也从没有去祝贺过王超。可时过境迁,转瞬间就已经物是人非。王超变成了全城通缉的犯人,而他们,正要去抓王超的路上。
    十二个小时,看起来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可是所有人都明白,现在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命的流逝。
    当徐一曼拿一百元钞票去检测的时候,时间还剩下十个小时。
    江河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等待着徐一曼的结果。此刻他们没有任何线索,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
    一片片的叶子从江河的面前落下,随风飘摆,躺在地面上。秋天以这种直白的方式告诉众人,她来了。
    江河看着这一片一片的叶子落下,不一会儿,他的身边便是一小堆落叶了。江河看着地面上的落叶,突然站了起来。他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一个念头来,落叶,他在一个地方看过。
    和这里的落叶并不一样,这里的落叶虽然是随机落下,却并没有铺满了整个院子,这些叶子大多数都集中在了一片区域,虽然其余地方也有落叶,可却少之又少。院子里的落叶疏密有间,有的区域多,有的区域少。
    江河明白了,这才是随机的意义。随机的意思并不是落叶会随机铺满整个院子,而是落在这里的概率大,落在别处的概率小。
    “邵老!”江河推开了会议室的门,喊道。
    邵老此刻正攥着自己的茶缸,闭着眼睛思索,听到了江河的话,他猛地站了起来,说道:“徐一曼那里有结果了?”
    江河却是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不,我有了关于卢正业的线索。”
    “什么?”邵老问道。
    江河一边示意邵老跟自己出来,一边说道:“邵老,之前我们在卫灵永家的时候,曾经看到了满院子的落叶。他说他从没有打扫过,那些叶子都是外面那棵大树上飘进来的落叶,没错吧?”
    “有什么问题?”邵老问道。
    江河指着地面说道:“可这里的叶子也没有打扫过。真正没有打扫过的院子,落叶应该是某个区域多一些,某个区域少一些。或者因为树的位置,或者因为风吹拂的关系。可是呢,卫灵永家的落叶几乎是铺满了他院子的任何角落。”
    “这说明他并不是没有打扫过,而是经过了很认真的打理,才将那些叶子均匀的铺满了整个院子。”
    江河看着邵老,分析道:“之前卫灵永总劝卫灵慧离开卢正业,而卢正业出狱后,卫灵永反而没有再去劝过自己的妹妹,这不符合逻辑。”
    邵老一拍手,说道:“没错,如果不是卫灵永觉得自己拆散不了两个人,选择放弃了。那么就是卫灵永知道卢正业再也没有办法去缠着自己的妹妹了,也就是说……”
    江河与邵老一起说道:“卫灵永把他给杀了!”
    邵老说道:“是这样没错了。怪不得警察去他家,问他一些最基本问题的时候,他会紧张的连喝了那么多杯水。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对自己的女儿感到愧疚,可现在看来,他是害怕我们看出他杀死了卢正业。”
    “如果卢正业是他杀死的,那么卢正业至少死了八十八天了。”邵老说道:“你觉得他把尸体藏什么地方了?”
    江河斩钉截铁的说道:“茅厕。我注意到他几次看向了院子中的茅厕,他喝了那么多水,却没有一点要上厕所的意思。如果他将卢正业的尸体扔进了粪坑里,那么一切都能够解释的通了。”
    “叫上其余人。”邵老说道:“我们马上出发,检测百元钞票的事情,交给其余人做。如果找到了卢正业,那么这个线索要比百元钞票更重要。”
    第220章 漫长的夜
    卫灵永家外面那棵树上的落叶几乎已经要落光了,只剩下了干枯的枝桠,似乎提前进入了冬季。大门没有上锁,袁军轻轻一推,便将一扇大门推开,几人缓缓走了进去。院子里的落叶比第一次来的时候又多了不少,众人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声音传入了正在屋内的卫灵永的耳朵里,他披着一件衣服走了出来,看向了众人。卫灵永看到几人表情严肃,忽然咧开了大嘴笑了起来,他跪在了地上,笑着说道:“哈哈,我就知道你们还会再来的,我已经等了你们好久了。”
    卫灵永跪在地上仰天大笑,他甚至一边用手捶着地面。笑着笑着,他就哭了起来:“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邵老蹲下~身子,捡起了一片深黄色的树叶,邵老用手轻轻一碾,干枯的落叶便化为齑粉:“说说吧,你把卢正业的尸体藏在什么地方了。”
    卫灵永没有抬头,他随手指着院子一侧的茅房说道:“我把他剁碎了之后,将尸块扔进了粪坑里。”
    邵老抬头看向了一旁的袁军,对他说道:“联系掏粪车,把茅厕里的尸块找出来。”
    袁军叹口气,看着院子里那个简易搭建起来的茅厕,皱着眉头说道:“得了,我这就去办。”
    邵老微微点头,又回过头,看着卫灵永:“你就是在这个院子中分的尸,怕人发现院子里的血迹,于是你用落叶铺满了院子,遮盖了血迹。你之所以不再联系自己的妹妹,是因为你知道卢正业再也不会去骚扰她了,是吧?”
    卫灵永点了点头,就这样跪在地上,他也不看着邵老,只是轻轻的说道:“老人家,我想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说是人死了遭罪呢,还是人活着遭罪呢?”
    “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邵老将手扶在地上,干脆直接坐在了落叶上:“活着就需要面对,可一个人连死都能面对了,又有什么活不下去的?”
    卫灵永轻轻笑了笑,又问:“那是住在监狱里煎熬呢,还是在外面煎熬呢?”
    “你很煎熬么?”邵老反问。
    卫灵永终于看向了邵老,他眼睛里满是血丝:“当然。如果要我回答那个问题,当然是在外面的人更煎熬。他入狱了,他付出代价了,他良心过得去了,他赎罪了。可是,谁知道我的煎熬?我过不去,我恨他,一边比一年更恨他。”
    “我从小生活在一个平常的家庭,我家里不富裕,可也不悲惨。我安安心心的长大,有我在意的家人,我的父母,我可爱的妹妹。我二十多岁成家,有了自己喜欢的爱人,有了自己生命的结晶。”
    “我从没有想过自己大富大贵!”卫灵永盯着邵老:“你相信么?别人都想赚更多的钱,可是我从没有想过,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我很满足了!”
    “我相信。”邵老微微点头。
    卫灵永苦笑了一声:“人生平平淡淡才是真,我以为我们这样的小日子会一直过下去。可是呢,自从卢正业来了,他毁掉了我的家庭。我的妹妹卫灵慧被他迷的五迷三道,我的女儿竟然被他强~奸,我的家庭,我的父母,我所在意的一切都是被他毁了的。”
    “他倒是进监狱里过好日子去了。”卫灵永猛地用手捶打着地面,直把自己的拳头砸的血肉模糊,鲜血顺着他的手指头流下来,可他却毫无感觉:“我母亲活活被他气死,临死都惦记着卫灵慧能和他离婚。我的老婆从此再也不理我,我们形同陌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永远要背上一个被人强~奸的标签!”
    “这一切是谁带给我的?”卫灵永几乎要把自己的牙咬碎了:“这一切都是那个王八蛋卢正业带给我的。十年来,我一个人在外面,和在地狱里有什么区别?他以为用短短的十年,就能偿还自己的罪名么?”
    “不!”卫灵永摇着头:“绝不能。十年时间不足以偿还他所犯下的罪行,如果法律帮助不了我,那么我就要自己动手!”
    听到这里,邵老心中忽然灵光一现,他知道自己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你从来没有告诉你的妹妹是么?”邵老问。
    卫灵永点了点头:“对,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没有人会知道卢正业被我杀了,我也希望你们不要说出去。我知道杀人偿命,我给他偿命也认了。这个世界上绝不会有人知道,我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做了什么。”
    “我也不希望他们知道。”卫灵永歪坐在了一边:“他们已经脱离了苦海,就不需要再回头了。而十年前留下的悲伤和痛苦,留下的烂摊子,都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就好了。”
    “你是怎么找到卢正业的?”邵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向了满院子的落叶。
    卫灵永娓娓叙述着,告诉了邵老事情的经过。
    卢正业出狱之后没有多长时间,卫灵永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十年的煎熬生活,让卫灵永早就坚定了要杀掉卢正业的想法。卢正业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朝思暮想要从监狱出来,殊不知,监狱里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一旦他出狱,就已经被蛰伏了十年的老猎人盯上了。
    卫灵永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想要除掉卢正业,他必须要好好计划一番。他首先摸清楚了卢正业的活动规律,只是大部分时间,卢正业都和自己的父母朋友在一起,这让卫灵永实在没有办法下手。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卢正业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盯上了。毛大方说卢正业可能在狱中患上了被迫害妄想症,而实际上,卫灵永已经盯着卢正业有一段时间了。卫灵永藏在黑暗里,像是一只潜伏了很久的猎豹,等待着最好的下手时机,
    这个时候,卢正业开始频繁接到了不知名的电话,这让卫灵永也有些惊讶,他不知道那电话是谁打来的,可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卢正业越来越烦躁了。
    直到有一天,一个电话打入了卢正业的手机中,这几乎让卢正业要奔溃了。卢正业去毛大方家寻求解决之道,毛大方便给卢正业订了一张火车票。
    之后,卢正业并没有来到火车站,因为在他连夜逃走的那一天,他的背后,站着卫灵永。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卫灵永没有想到卢正业竟然会自己连夜逃跑,而且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简直就是上天给了卫灵永一次绝好的复仇机会。卫灵永没有浪费掉这次绝佳的机会,他一棍子砸在了卢正业的脑袋上。
    卢正业并没有死去,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夜晚繁星点点,不时有落叶飘落下来,落在他的脸上。“沙沙”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那是卫灵永在扫地。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自己的嘴已经被堵上了。
    卫灵永一边将这些落叶扫在一旁,收集起来,一边对着卢正业说道:“不用怕,这一切都要结束了。放心,活着才是最痛苦的事情,死去了就一切都好过了。所以不怕,我是在帮你啊。”
    说着,卫灵永笑着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剪刀来。
    那是用来修剪树枝的大剪刀,锋利无比,这剪刀看起来很重,卫灵永两只手才把它牢牢抓稳。
    剪刀撑开,夹住了卢正业的手指,卫灵永笑着对他说道:“嘘,一会儿你应该会很疼。但是不会疼到什么地方去,因为啊,再疼也没有我的心疼。十年了,每天晚上这个时候,我的心就一绞一绞的痛,就好像是有人用剪子捅进了我心脏里,然后一拧一拧的。可现在,我的心不痛了。”
    只听“嘎嘣”一声,卢正业的一根指头被卫灵永剪断了。
    卢正业疼的满头冒汗,可他被绑在了地上,他的嘴被堵上了,他无处发泄自己的痛苦,他浑身扭曲着,手指甲深深的刺入地面,在地上留下了一条条的抓痕。
    “不怕不怕。”卫灵永笑着,夹断了他的第二根手指。
    卢正业一会儿疼的休克过去,一会儿又被更大的痛苦唤醒。汗水,血水,尿水混在了一起,可他却无能为力。他躺在地面,看到的是皓月繁星,看到的是秋高气爽,看到的是,卫灵永狰狞而恐怖的脸。
    卫灵永十年来的恨意在此刻渲泄而出,他的酷刑缓慢而紧张的进行。他时常害怕自己下手太狠,会让卢正业死亡。如果没有让卢正业遭受比自己更痛的痛苦,那么他的死亡就毫无意义。
    卫灵永一边剪断卢正业的手指脚趾,一边戏谑似的将这些指头丢进了粪坑里。
    “你看,就算是你死了,也要一辈子都淹没在肮脏恶臭的粪坑里了。不过想想,你这样的人正适合这样的归宿啊。”
    卫灵永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水,又拿起了那把剪刀来,对着卢正业说道:“好啦,手指脚趾都没有了,接下来该剪点什么地方好呢?对了,我怎么忘了,当然是你引以为豪的男人的东西啦。”
    听到卫灵永的话,卢正业扭曲着,挣扎着,像是一条大肉虫一样。
    “别怕,我不会轻易的杀死你的。”卫灵永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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