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霂微微侧过头,却没避开,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人低声道:“若是身上烙了疤痕,就卖不出好价钱了。”他的手掌沿着自己的胸膛轻轻滑下,微微地将下裳拉开了些。
    百里霂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看见那白玉般的小腹上露出一抹殷红的印记,那是两条纠缠交尾的赤蛇,栩栩如生地刺在那块肌肤上。刚看到的一瞬间,他便觉得眼前一晃,轰的一下晕眩了起来,再回过神时,他已紧紧地抓紧了面前这人的手腕,将他压在身下。
    这人明显吃痛,却并没挣开,勉强笑着:“将军的手劲真大。”
    百里霂松开了他的手,重新看向他腰间的刺青,眼神中略有戒备:“这就是你谋生的手段?”
    那人轻轻笑着,赤着的足趾抵在榻边暗红的木栏上:“我自小就被灌了许多药,受过不少罪,他们教习我学各国的语言,中原话我算学得最好。可惜,他们要把我卖给北凉的海青王,”他对着百里霂笑了笑,“幸好,给将军劫下了。”
    “幸好?”
    “早就听说过将军是个赫赫有名的英雄,只要您的旗帜扬起在这片草原上,北凉的军队就会望风而逃,不敢再战,”他炽热地看向百里霂,“我却没想到,将军本人竟然这么的,这么的……”
    他大胆地伸手轻抚上百里霂的鬓角,唇瓣张了又合,像是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形容,最后咬着下唇喃喃道:“将军是受诸神眷顾的人。”
    百里霂轻轻推开了他的手,低头望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他眨了眨眼睛,“奴隶没有名字,只能由主人赐予,不如将军给我起个名字?”
    百里霂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毫无遮蔽地抬起那双墨色的瞳仁:“告诉我你的名字。”
    “伊尔,”他轻轻阖起眼皮,不与这个目光锐利的男人对视,“我的母亲曾经这么叫我。”
    “伊尔……”百里霂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这人却又贴近了他的耳畔:“我听说过将军的名字,听说北凉人都惧怕这个名字。”他对着百里霂的耳朵咻咻地吐着热气,“我还听说,中原人除了姓名还有字,不知将军的字是什么?”
    百里霂沉默了片刻,低声答道:“甯旭。”
    伊尔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颈项,将赤裸的胸膛贴紧他,甚至衔住了他的耳垂,像是情人间的窃窃私语般,重复了那两个字:“甯旭……”
    那浓重的眩晕再次袭来,屋内燃着的香料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松木的气味,好像有个人从树上跳到他背上,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嗓音带着少年特有的嘶哑:“甯旭,嘿,看我摘的石榴。”
    “甯旭……”
    他不由自主地抱住眼前的身体,温顺而柔软,绯红的唇瓣贴了上来,唇齿间有些微甜,像是有石榴的香气。百里霂近乎强硬地撬开了对方的齿列,舌尖纠缠的感觉十分陌生却又有些莫名的熟悉。
    熏香炉中最后一缕青烟缓缓消散,伊尔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慢慢穿好,最后又倾身看了一眼熟睡的男人,唇边漾起一丝笑容。
    他将桌上的墨黑手令塞入大氅,悄无声息地推门走了出去。
    灵州城西,夜里的牢房格外阴森寒冷,青石垒砌的牢壁上只开了一个不足半尺高的小窗,没有一丝光透进来,偶尔能听见呼啸而过的风声。
    那几名高大的讫诃罗耶男子沉默地环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从头至尾也没有交谈过一句话,忽然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个男人抬起头,敏锐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外间只有狱卒点起的一盏如豆的灯光,却模糊地映出一个影子,越来越近,另外几个人也骚动起来,瞪大眼睛看向那边。那个人影终于晃到了铁栏外,他白色的长氅刚进入视线的一瞬间,那几个人立刻匍匐了下去,恭敬地向他行了至高无上的大礼。
    伊尔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打开了牢门上的锁链,示意他们跟着自己出去。
    “苏哈,这些中原人是否发现了您的身份?”一个棕发的男子小心地躬身问道。
    伊尔骑在自己的白骆驼上,连看也没看身边的仆从一眼,手指微微支着下巴,似乎在沉思什么。
    “塞伦,”另个年纪大些的男人呵斥了一声,“不要问可笑的问题。”
    “可是……”
    “都闭嘴!”从兜帽下传出的声音并不大,却足够严厉,他们已经来到了灵州高大的北城门前。
    被训斥的那两个人立刻低下了头去,没敢再多说。
    守城的校尉远远地看见了这批驼队,喝道:“什么人!没有将令,不得出城。”
    “这是大将军的手令。”
    答话的人略有些异域的口音,然而那沉甸甸的手令确实是真的,校尉重新审视了这支队伍一眼,挥了挥胳膊:“开城门。”
    一行人缓缓地走出城去,刺骨的北风没有冻结住他们激动的心情,棕发男子长舒了口气:“好险,”他飞快地看了眼四周的同伴,“我们被抓住并没什么,但要是苏哈有什么差池,王上说不准会跟炎国开战的!”
    “你这是在质疑苏哈的智慧么?”他身后的人立刻阴森地说道,“我们之所以被炎国的人拦截,就是因为你暴露了踪迹,等回国禀报了王上,再看如何处置。”
    棕发男子苍白了脸看着他:“我……”
    没有在意他们之间的争辩声,一名年老的仆从紧紧地跟在白骆驼的后面:“苏哈,那些粗鲁的中原人,有没有对您无礼?”
    听到这句问话,那姣好的唇瓣弯了弯:“没有。”
    仆从低声道:“那就好,塞伦虽然愚笨,但是他有句话没有说错,若是苏哈您在这里出了差池,王上必定要同炎国开战。”
    伊尔冷冷地笑了一声,重新拉低了兜帽。
    宋安目送着那支驼队离开之后,立刻骑上马赶往了将军府,白凡他们却已经比他先到了,都沿着长廊站着,看见他,便打手势让他进屋去。
    屋子里还有些没来得及散去的暖香之气,百里霂靠在里间的床榻上,正在嗅一个药包,抬头看见他,懒懒地问道:“他们走了?”
    “是,一炷香之前出的城门。”
    百里霂点了点头,将那药包递给旁边站着的苏漓,轻声道:“真是厉害,我的头还有些发晕。”
    苏漓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宋安疑惑地看着将军的脸:“他……竟然给将军下药?”
    “不是药,可能是巫蛊之术,”苏漓答道,“不过损害不大,只是会失去意识,还有激发情……”
    百里霂咳了一声,拿过他手里的小布包:“再给我闻闻。”
    “将军!”宋安忍不住了,“若是让人知道,灵州城的守卫把加害将军的细作放了,我们还有什么脸见人?”
    百里霂愠怒地看了他一眼:“怕什么,反正是我让你们放的。”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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