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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薛遥顶着俩黑眼圈,跟外公和母亲一起吃早饭。
    周蕊看儿子精神不大好,就劝他在家歇一日。
    外公凶巴巴看周蕊一眼,说没病没灾的怎能随意告假,不允许。
    吃完饭,外公让薛遥去后堂单独说话。
    薛遥以为外公要教育他不能怠惰,没想到却是为了另一件事情。
    一件让他吃惊地事情。
    “阿遥,先帝御驾亲征期间,你可曾放言先帝将在白肃沟对岸遭遇险境?”外公忧心忡忡地低声问。
    薛遥吓得浑身一激灵。
    这种话怎么会传出去?
    他冷静下来细细一想,不可能,这事情他只跟当时的太子说过,太子不是个碎嘴的人。
    “没有,我怎敢说出这等扰乱军心的谣言?姥爷,您为什么这么问?”薛遥坚定道。
    周冲皱眉叹了口气:“不知是谁在朝中传播这些谣言。”
    薛遥急道:“谣言怎么会传到我身上?”
    “现在谁不知道你是宁王身边的红人?”周冲语重心长:“已经有人从睿王那里拿到些消息,再过几个月,宁王十八岁生辰一过,皇上就要立即禅位给宁王。朝中多少人想方设法巴结宁王,都碰了壁,前些日子又想来巴结你,他们以孝敬我为由送礼,全都被我打发走了,恐怕这些人是起了报复心呐,可害苦了你。”
    “姥爷不必担忧。”薛遥安慰道:“这种无中生有的谣言,宁王绝对不会相信。”
    “这件事并非全然无中生有。”
    薛遥心里一咯噔:“他们有何依据?”
    周冲说:“听说那神女泊姨,在出征前夕曾劝说过先帝,先帝也曾在几战得胜后,笑谈起泊姨的占测,所以如今有人拿住这件事,私下盘问恐吓泊姨。
    先帝驾崩前,改立宁王为储,此事实在令人费解,有人怀疑泊姨是不是受汐妃指使,对先帝下了什么异域诅咒。
    据说泊姨遭到恐吓逼问后,为了撇清汐妃的干系,说这些事情都是宁王身边一个小伴读指使她做的。”
    薛遥脑子里嗡的一声响!
    周冲说:“不过这些事没有实在的证据,毕竟泊姨是先帝亲封的神女,之前有好些人请求审讯她,都被皇上和睿王斥责拒绝了,他们就算私下审问了,也不敢明目张胆说出来,否则自己也要先被定罪。”
    薛遥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一时没顾上回应外公。
    周冲还没发觉外孙脸色有异,仍旧有些担忧地嘟囔:“就算洗尽了佟家余党,这朝中也没有一日清朗,先帝留着佟家,就是想制约这一批人,如今佟家党羽覆没,这群原本跟佟家拔河的党羽,就都把劲使在陛下身上,连你这么无足轻重的小伴读,拉拢不得,他们都想彻底铲除掉。”
    这一瞬间,薛遥第一次无比清晰的理解,为什么古代帝王那么喜欢玩弄权术。
    好些皇帝纵容一批贪官跟清流党派争权,还拉上太监一起,哪方弱势了就让太监进去搅混水,始终让两方势均力敌,这样就没人有剩余的力气跟皇帝斗。
    譬如皇帝想修个行宫建个园子,都让官员去揣测。
    哪里有贪官脑子不好非要劳民伤财遗臭万年?都是揣度皇帝的心思上折子,替皇帝背骂名,以求皇帝把他当走狗,分一点圣宠,得一世荣华。
    太监也是皇帝的人,他们有些自称“咱(za)家”,就跟和尚道士表达的一个意思,看破红尘淡泊世事,毕竟太监被迫绝后了,也没有那方面享受,只能以皇帝为主心骨,所以最受皇帝信赖。
    这两类党羽都是皇帝的棋子。
    薛遥从前一直看不惯林安帝重用佟家党羽和司礼监太监,现在大皇子执政,一口气把这两拨党羽全铲除干净了,等着让陆潜上位。
    看起来是帮弟弟扫清朝堂,实际上,是让陆潜凭一己之力跟官员拔河。
    到这种关头,才能看出姜还是老的辣,林安帝不是不辨忠奸的皇帝,这大猪蹄子心里比谁都明白着呢。
    薛遥简直心乱如麻,朝中那些所谓的清流党派,要是连他这么个小伴读都无法容忍,以后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还没培养起左膀右臂的陆潜,那日子得多难熬啊?
    真奇怪,这种时候,薛遥还不担心自己可能会因为这些谣言掉脑袋,就光担心陆潜日子不好过了。
    回过神才发现外公在喊他。
    薛遥赶忙回应:“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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