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儿,你说吧”太上皇示意徒琛坐在他对面。
    徒琛坐下后,道:“父皇,昨日发生了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太上皇不以为意,最近风调雨顺,百姓安泰,边关也宁静了起来,能有什么大事儿,昨日,他和甄太妃一起外出游玩了一番,宫门下钥之前才回来,看着外头百姓安居乐业,他心里也高兴。
    “荣国公病了,今日,贾敬和林如海告假侍疾,听太医禀报,怒急攻心,有中风之症”徒琛看着太上皇,说得犹豫。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会怒急攻心?”太上皇急了。
    “昨日,荣国府二儿子的乔迁之宴,六弟也去了,没多久,就传出荣国公晕倒了的消息,贾珍亲自来太医院请太医,最后太医诊断说怒急攻心,有中风之症,又引发暗疾,恐怕……”徒琛看了太上皇一眼,似乎有些不敢说。
    “恐怕什么?”太上皇捏紧拳头,问道。
    “恐怕、恐怕活不过今年了”徒琛道。
    太上皇听完,瞪大眼睛,啪的一声,把手边的茶杯给摔在了地上。
    “父皇息怒”徒琛连忙起身,跪在了太上皇跟前。
    “皇上息怒”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也都跪下了。
    “病情怎么样了?”太上皇气得不行,问道。
    “太医说已经基本上控制住了,但是还得静养,日后,行动不便,一日三餐都需要人侍奉”徒琛说得小心翼翼,可是心中却很得意,这下,老六可要倒大霉了,之前,老六常去荣国府府上,父皇从皇陵回来,就训斥过一次,这次倒是把荣国公给气晕了,想想父皇和荣国公的感情,老六这次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朱林,把老六给朕找来”太上皇气得浑身发抖,才一天,他不过离宫一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太上皇眯着眼睛,忽然想起了甄太妃,昨日甄太妃忽然提议他去宫外游玩,是不是为了对付贾家,这才特意提起要出宫。
    “是”朱林连忙下去。
    “你起来”太上皇气得不行,“老六最近和代善的二儿子走得近是吗?”,太上皇问道。
    “父皇明鉴,确实走得有些近”徒琛道。
    “朕就知道,代善的性格本就刚直,不善权谋,贾家祖训,男人不得参与夺嫡,女人不许入宫为妃,老六的心不死,还想着拉荣国府下水,不怪代善气晕过去,真真是可恶”太上皇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
    徒琛不说话,心道:老六心大,还不是您给惯出来的,他以为他还能有机会搬倒朕,在您的扶持下坐上那张椅子呢。
    甄太妃回到自己的宫中,就发现忠顺亲王已经等着了。
    “如何?”甄太妃问道。
    “母妃,你可要救救儿子”徒珒看到甄太妃后,跪在甄太妃脚下。
    “这是怎么了?”甄太妃将忠顺亲王扶了起来,问道。
    “昨日明明极好的机会,儿子去了贾政府上,荣国公也在,儿子也不知道,荣国公这么不中用,忽然之间就晕倒了,太医说,怒急攻心,引发暗疾,怕活不过今年”原本忠顺亲王也以为贾代善只是装晕,没有在意,等到了晚间,得到了消息,确实是被气病了,忠顺亲王这才重视起来,可是,这是宫门已经下钥,他也没办法入宫,只能等早上一下早朝就过来找甄太妃想办法。
    “糊涂,完了,现在皇上去了太上皇宫中,肯定是和他说这件事儿的,皇上这些年一直看你不顺眼,不借着这件事儿踩上你几脚他如何甘心”甄太妃又气又急,果然,她之前的感觉没有错,现在是如何把这件事儿应付过去,她从不怀疑太上皇对荣国公的感情,满后宫妃嫔和荣国公比起来,都不值一提,不过,还是能赌上一赌。
    “等下太上皇肯定会召见你,不管其他,你只管哭诉,说你和荣国公二儿子是好友知己的关系,记着,只能说和荣国公的二儿子是好友知己,其他的什么都不能说,明白吗?”甄太妃叮嘱道,哼,他儿子不过是去参加友人的乔迁宴,可是,荣国公的心眼小,这才觉得有阴谋,皇上想借此扳倒她儿子,做梦。
    “是”忠顺亲王松了口气,对啊,他就是去参加朋友的乔迁宴的,是别人想得太多了。
    果然,没过多久,朱林就来甄太妃宫中找忠顺亲王了。
    “王爷,太上皇有请”朱林道。
    “母妃,我先去父皇那儿了”忠顺亲王得了甄太妃支招,心里到底有底气了许多。
    “我陪你一起去,正好,我忘了一件事儿和太上皇说”甄太妃道。
    “太妃娘娘,太上皇只请了忠顺亲王”朱林提醒道。
    “那行,我改日再去也是一样的”甄太妃脸上带着笑容,藏在衣袖下的手握紧了拳头。
    徒珒跟在朱林身后,想太上皇的宫中走去。
    “给父皇请安”忠顺亲王跪下,给太上皇请安,不过他这时候看到了一旁的皇帝,想了想,又行了一礼,道:“给皇兄请安”。
    太上皇冷笑,问道:“说吧,昨日你去哪儿了?”。
    “回父皇的话,儿子去参加友人的乔迁之宴”忠顺亲王跪在地上,挺起胸膛,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表示自己一点也不心虚,可是,殊不知,愈是这样表现,反而引人怀疑。
    “去参加友人的乔迁之宴,哪一个友人啊?”太上皇声音轻柔的问道,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太上皇说话的语气愈是轻,就证明他心中愈发生气。
    “回、回禀父皇,是贾政,儿子于他一见如故,昨日是他的乔迁之宴,便去参加了”忠顺亲王脸上坦荡,可是,他自己却明白,他的里衣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呵、呵呵、那乔迁之宴上可有发生什么变故?”太上皇继续问。
    忠顺亲王和太上皇的眼角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快速挪开,道:“荣国公似乎不太好,晕倒了”。
    太上皇抓起徒琛的茶杯,直接向忠顺亲王砸去,“呵,好一个参加友人的乔迁之宴,好一个荣国公似乎不太好,徒珒,朕往日倒是小瞧你了,上一次就警告过你,不要和贾家的任何人走得近,这次和贾政就是至交好友了,真是好的很呐”,太上皇气得只喘粗气,说实话,别的人他管不了,但是贾家,谁都不能动,包括皇帝。
    徒珒的额头被茶杯直接砸出血来,他也不敢擦,他想起了自己母妃的话,必须只能承认和贾政是友人的关系。“父皇,是儿子错了,只是觉得贾政懂儿子,是儿子的知己好友,一下忘了父皇的警告,父皇要打要罚都不要紧,还请父皇莫要气坏自己的身体”。
    看着徒珒依旧在狡辩,太上皇气得看了看四周,看到了一旁桌子上的花瓶,直接把花瓶拿了起来,就要向徒珒砸去,这时候朱林连忙拦住太上皇,急道:“皇上,使不得啊,这可是花瓶,直接砸去,这是要了忠顺亲王的命啊”。
    一旁的皇上也帮着劝道:“对啊,父皇,六弟有再多的不是,念在骨肉血脉的份上,还请饶了他这一次”。
    徒珒看到太上皇拿起了花瓶,整个人都吓住了,这时候朱林拦住了太上皇,他这才松了口气,想到这里,他心中又更恨了,父皇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要他的性命。
    朱林好说歹说,终于把太上皇手中的花瓶给抢了回去,心道,好险好险,茶杯也就算了,如若是花瓶,最起码去了半条命,忠顺亲王真有个三长两短,太上皇一世英名也就毁了。
    “你给朕滚,回你的府上,吏部你也不用去了,好好闭门给朕反省,没有旨意,不许出府门半步”太上皇压抑心中的怒火,道。
    “是”忠顺亲王起身,离开是太上皇的宫中。
    等忠顺亲王走后,徒琛才道:“父皇,您也别和老六置气,他就是小孩子心思,一会儿一个样,可能真的不是故意的”。
    “哼,他,心比天高,心中想的什么真以为朕不知道,朱林,你在哪里找到老六的?”太上皇问道。
    “甄太妃宫中”朱林道。
    太上皇嘴角勾勒出一抹冷意,他就知道,果然又甄氏那个女人在其中作梗,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人的胃口养得太大了,也是时候理一理了。“皇帝,陪朕去荣国府一趟”,他得亲眼去看看那个老东西,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不亲眼看到,他不放心。
    “是”皇帝自然是没有异议的,能被父皇带去见荣国公,已经算他真正的认可自己了。
    第186章
    徒琛和太上皇换上了便装,坐上马车,低调的向荣国府行驶而去。
    “老爷,来了一个姓黄的老爷,说是老太爷的故友,听闻老太爷病了,特意上门探望”丁丰来到梨香院,向贾赦禀报道。
    “敬大哥哥,我先出去看一下”贾赦道。
    “恩,去吧”贾敬看着在丫头的服侍下用膳的贾代善,心底里叹了口气。
    贾赦来到会客的偏厅,贾赦一看到来人,吃了一惊,连忙跪下请安。“给太上皇请安,给皇上请安”。
    丁丰也是吃了一惊,赶忙跟着贾赦跪下请安。
    “恩侯,起来吧,你父亲怎么样了?”太上皇道。
    “太医说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可是,平日静养着,不许大喜或者大悲,否则……”否则回天无力,说到这里,贾赦眼泪就出来了。
    太上皇走了过来,拍了拍贾赦的肩膀,柔声道:“带朕去看看你父亲”。
    “是,您请跟我来”贾赦赶忙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道。
    贾赦带着太上皇和徒琛来到了梨香院。
    “给太上皇请安,给皇上请安”贾敬看到太上皇和皇上居然来了,连忙跪下请安。
    “起来吧,你们都在这里,我去看看那个老东西”太上皇进了内寝,只见一个丫头正在给贾代善喂吃食,而贾代善躺在床上,困难的张嘴,就心如刀绞。
    “啊啊”贾代善看到了太上皇,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然后他动了动身体,想要起身给太上皇请安,太上皇快速走了两步,将贾代善的身体按住,骂道:“身体都成什么样子了,还这样随意折腾,这时候还讲究什么虚礼”。
    贾代善困难的露出一个笑容。“太、太上皇、怎、怎么、来了”,贾代善努力让自己把话说清楚,可是因为中风,即使再怎么努力,说出来的话也是含糊不清的,而且为了说清楚话,贾代善的口水直流,整个人十分的狼狈。
    太上皇从怀中把自己的帕子给拿了出来,给贾代善擦了擦嘴,又从丫头手中把吃食接了过来,对丫头道:“你出去吧”。
    “是”丫头顺从的退下。
    太上皇从碗中挖了小半勺吃食喂给贾代善,道:“过来看看你,听说你病了,朕不放心,让我说你什么好,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知道保养,如若有小辈气你,你就来和朕说,朕还能不给你做主么?现在好了,把自己气出了一个好歹来,前半生你征战沙场,威风赫赫,现在呢,只能躺在床上,用个膳还得别人喂”。
    “嘿、嘿嘿……”贾代善虚弱的笑了笑。
    “你啊,朕以前就说过你,性子太直,早晚要吃亏,现在居然还能被小辈气着,老六这次做得太过分,朕把他手中的差事给撸了,回府闭门思过,你也得快点好起来才是,话又说回来,这次你也做得不对,老六犯了错,你不好直接翻脸,等过后去宫中找朕告状就是,朕还能不罚他是么,你就是一直这样小心,还把自己气成这个样子”太上皇数落着贾代善,可是数落着数落着,自己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您、您护佑了、了太多、次,不是、不是您、代善早、早就、就不在了”贾代善努力说道。
    “哼,你不也救了朕很多次,总是怕什么功高盖主,明明都是你的功劳,却把功劳分给别人,朕这么宠你,你也恃宠而骄,跋扈一个给朕看看”太上皇又给贾代善喂了一勺饭食,十分的不满,这个人就是太识时务了。
    “嘿,皇上、皇上是明君”贾代善憨傻一笑。
    “什么明君,临老了,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朕命令你,一定要好起来,朕还等着你陪朕下棋呢,江南的气候不错,最适合养病,今年也还算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到时候让皇帝在江南给修建行宫,咱们两个去江南行宫颐养天年好了,不要再管这京城里的污糟糟的事儿了”太上皇道。
    “好”贾代善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如若你不好起来,就是欺君,朕会罚你的”太上皇霸道的宣布。
    “恩”贾代善弯了弯眼睛,他想起小时候的事儿了,那时候那些伴读和太上皇比赛的时候,都不敢赢他,太上皇便对他说:代善,你可不许学他们,咱们哥俩都要拿出真本事来,如若你学他们,朕可是会罚你的。
    太上皇也想起小时候的事儿了,在贾代善面前说着小时候的事儿,也不求贾代善能应和,就自顾自的说得开心,贾代善听着太上皇的声音,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到底是病得严重,精力不济,即使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最后也阻挡不住生理上的需求,睡了过去。
    看着贾代善睡了过去,太上皇的眼泪再也是阻挡不住了,若这个老货也去了,当年的老人也都走完了,他就真正成了孤家寡人了。
    太上皇收拾好心情之后,这才从内寝走了出去,徒琛看到自家父皇的还有些泛红的眼角,就说明,父皇在里头哭过。
    “贾政呢?”太上皇问道。
    “因为要分宗,所以,他回去准备了”贾敬道。
    “分宗啊,分了也好,分了之后,去户部把这事儿给报上去,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错,别人还怪在你身上”太上皇冷漠道。
    “是”贾赦连忙道。
    “皇帝,回宫吧”太上皇道。
    “是”徒琛跟在太上皇身后离开。
    马车上,徒琛没忍住,道:“我还以为您会让儿臣撸了贾政的官职呢”,想想,贾政的官职也是贾代善求了回来的,以他父皇和贾代善的关系,老六都能说罚就罚,更别提贾政了。
    “代善心善,贾政到底是他的儿子,如若他身上这最后的官职都没了,代善到底会于心不忍,会另外想办法补偿他,不撸了他的官职,代善也就没必要心存愧疚,不过一个从五品的小官罢了,每年的俸禄也就那么一点,朕养得起”太上皇冷漠道。
    徒琛挑了挑眉,父皇的意思就是,让这个贾政在从五品的位置上待到死了,这一招还真是狠,不过更狠的是刚刚父皇让贾赦分宗之后去户部报备,去了户部报备,这事儿也就算是挑开了,满朝野上下都会知道,贾政和荣国府已经是两家人了,贾政再也无法因为荣国府借到任何助力,不愧是父皇,不过,这也说明了,荣国公是有多受宠了。
    第二日辰时,族老们都到了,贾政也准时到了,相比除族,他更容易接受分宗,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连贾母也都放弃了他,他无计可施,只能接受分宗。
    分宗的速度很快,毕竟已经分家,并没有财产上的纠纷,只昭告了祖宗之后,再请出族谱,把贾珠他们的名字划去,在贾政的名字后面标注分宗,再另起一本族谱,写上贾政一家的名字,将族谱交给贾政就是了。
    “已经分了?”等众人出了祠堂,贾母走了过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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