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江子钰几乎呼吸都缓了下来,一瞬间耳鸣,仿佛什么声音都摒弃在这个房间之外。
    被阳光洒映的少女,宛如话本里午后栖息在花间竹屋里的精怪,她的皮相好看到令人以为不似存于人间,江子钰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他看见少女眼中的疑惑与防备。
    真如误入了凡间迷了路的山间美丽精怪,在幽静的红梅竹道雅间里不经意的遇见了凡人,防备与害怕一瞬间从眼睛里传递过来,无害又美丽。
    宛如是梦中的浪漫而美好的邂逅。
    日光洒在她身上,仿佛是所有的光都被她吸引,她的皮肤白嫩到有种透明的质感,指尖与鼻头微微的红,给人一种无辜又稚嫩的感觉。
    江子钰这一瞬间都放轻了呼吸,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他的心脏跳动着,手脚不知如何动作,也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话。
    他应付女人其实拿手至极,但是现在他脑子一片空白,甚至手足无措,只看到她伸出纤白的食指轻轻挨着粉红的唇间,漂亮的眼睛看着他,急切的传递着意思。
    她要他不要出声。
    接着江子钰终于又听见了外头的声音。
    他往门口走了一步,听见外头的男人的声音略显轻浮——
    “那日你胆子那样大,怎么着,还想躲呀?”房门被用力推了一下,门栓吱呀晃动,“乖,开门,咱们俩好好叙叙旧!”
    江子钰眯起了眼睛,这个声音他记得,这是江家庶女三小姐江林语的男朋友江喻中明,江林语带他来了江家好几回,仿佛是快要成婚了。
    “呵。”喻中明在外头冷笑了一声,接着是更大力气的推门,他声音很轻,动作却狠,“我可是日日夜夜想着见你,假设过多种相遇的场景,没想到在江家见着了,乖玉儿,我又不把你怎么样,这里是江家,我只想找你叙叙旧。”他摸了摸肚腹,他感觉到伤口还是隐隐作痛,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就想问问你,刀子插着血肉是什么感觉……”他神经质的笑了一声,“我记得你可是边哭边发抖,那个模样我可是每晚都想一次……满手的血,一张漂亮的脸蛋又害怕又是无辜无措,简直能把人的命骗去,真是…….很疼呀——”
    “嘭——”
    喻中明听见房门一阵大响,紧接着那门一开——
    里头的人走了出来。
    只见江家大少爷沉着脸冷冷地盯着他。
    第66章 欲擒故纵
    喻中明愣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里边是关玉儿,没想到居然是江家大少爷。
    他偏头想看看关玉儿是不是藏在屋子里。但是从江子钰臂膀的空隙出看见他身后的房屋空无一人。
    喻中明知道自己找错了房间了, 五六间房他只看了三间就被声音吸引了过来,那些房门都没有锁,只有这间栓着门,里头还有声响,他以为关玉儿肯定在这里,没想到里头是江大少。
    他对着屋子说话大约是一分钟左右, 关玉儿肯定是偷偷溜走了。
    这个江大少非常麻烦呀。
    喻中明笑了一下:“是江大少呀。”
    江子钰冷冷盯着他:“你刚刚在做什么?”
    喻中明一点也不慌张:“遇见了个旧人,那旧人最爱好骗人, 我一瞧她来了江家,怕她使坏, 便过来找她。不知道江大少见着没有?我以为她在这里, 原来是我看错了。”
    江子钰眯着眼看他,他对这个喻中明并不了解,只见过一两回,印象只是这人生了张女孩子喜欢的脸蛋, 没什么家世背景的样子,江林语很喜欢他, 也会讨女孩子欢心。
    他原本觉得江林语要是喜欢, 招回来就招回来,反正是个庶女的丈夫, 无关紧要。
    但现在看了这人藏得很深, 装模作样的本事厉害, 随口就是编了谎话。
    他刚才还明明听见了他说什么,那个女孩子吓得不敢吱声,仿佛被逮住就是个死。
    现在他却颠倒黑白,搬弄是非,满口谎言。
    “在江家的人还轮得到你管,你是江家什么人?”江子钰朝前走了一步,走出房门,逼近他,声音很沉很冷,“滚。”
    喻中明退后一步,笑得又点勉强:“改日再访,江大少,告辞。”
    喻中明刚想走,就听见江子钰说:“你还是改日别访了。”他神情有些轻蔑,“江家的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喻中明的脸一瞬间阴沉起来,但下一刻他立刻恢复了笑脸,他礼貌的辞别,转身往大门走去。
    江子钰盯着他的背影,这个人有问题,必须查一下。
    他在门口站了两秒,而后立刻转了身。
    屋子里还有个女孩子。
    江大少爷突然有些怯场,他刚刚算是帮这个女孩子,应该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不知道她要怎么感谢他……
    江子钰也咳了一声,而后回进房间。
    他站在房内,又咳了一声,这个声音已经是比较大了,这是提醒那个女孩子可以出来。
    但是没人出来,屋子里静悄悄的,就好像空无一人。
    江子钰立刻在门后、柜子里桌子底下找了一遍,没有,什么也没有。
    就像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他瞥见朱砂笔掉落在宣纸上,染出了大片的红,屋子里只有他的脚步声。
    他再次在屋子里找了一遍,他往里头走去,瞥见昏暗的里头映进来了一道细光,他用手一推,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都忘记了这间屋子有道后门。
    后门一开,寒风猛的灌了进来,他冷得一个激灵。
    连接后门的青石道上没有什么女孩子的身影,走来了两三个下人,恭恭敬敬的朝他问候。
    一切如常,他被寒风吹得清醒,方才那一场邂逅真就仿佛梦中的幻象。
    他也许作画的时候打了个盹。
    …….
    关玉儿来到江林月的院子里。
    江林月也正巧在找她,王婆子一边自责一边拍自己的大腿:“春儿说领关小姐过来的!”她有点儿慌张,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哎哟了一声,“都怪我!都怪我!小小姐您别急,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江林月在院子里转了个大圈,刚刚要冲出门外,就看见有个丫鬟带着关玉儿过来了。
    江林月一怔,立刻过去抱住她。
    “吓死我了!”江林月松了口气,擦了擦眼泪,“都是我不好,没去接你,还让你丢了,我听王嬷嬷说了,那个春儿在骗人,现在逮住她了!”
    王婆子在一旁摸住胸口松了口气:“二姨太没有找我,那春儿故意将我支走的!”她又是悔恨又是懊恼,“都怪我!”
    她看见关玉儿的鞋有些脏,有些微的狼狈,猜到刚刚肯定出了什么事,她赶紧说:“小小姐,关小姐一定是受惊了,这寒冬腊月的,咱们去屋里说。”
    江林月连忙带着关玉儿回屋,王婆子去打热水。
    王婆子先在外头问了问那带关玉儿回来的丫鬟的话,而后皱着眉头去打热水。
    关玉儿脚底冰冷,浑身冒着寒气,回了江林月的屋子里,总是是回了暖。
    王婆子打了热水过来,丫鬟也端着姜汤,她伺候着关玉儿泡脚:“关小姐走这样远的路必然是脚冷了,您泡个叫,暖和一下。”
    关玉儿伸出脚让她弄,王婆子低头瞧见她的袜子似踩了地,有些脏。
    关玉儿的脚一泡进热水里,浑身终于舒坦了,江林月有些歉意,说:“玉儿,我们江家是不是有人对你使坏了?”
    关玉儿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她喝了口姜汤,问:“阿月认识喻中明么?”
    江林月想了好一会儿,还没答上,给关玉儿揉脚的王婆子出来声:“那是三小姐的男朋友!我知道他!”
    王婆子心中在意着这事,关小姐既然这样问,必然是和这个人有关的,没想到这人文质彬彬,居然要害人?
    江林月立刻问:“玉儿是不是碰见了他?哇!这个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关玉儿说:“我此前认识他。”关玉儿眯了眯眼睛,“他与方金河有仇,上回差点杀了我。”
    江林月惊了一跳,差不多吓哭了,她连忙握住关玉儿的手,声音沙沙的:“都怪我…….”
    她年纪小,也不会说话,翻来覆去就这几句,但她心里悔到不行,心里想着自己哭着闹着要关玉儿过来,人家过来了也没好好接着,不仅是怠慢了,还让她有生命危险!若是今天关玉儿出了什么事,她就是立刻吊死也偿不了悔恨。
    关玉儿神情缓和地抱了抱她,轻声开口:“不怪你,我告诉你就是让你注意这个人,不关阿月的事,”她摸了摸她的头发,“阿月把稿子给我看一下,别忘了今日咱们要做什么。”
    江林月赶紧擦干眼泪,王婆子忙活着给关玉儿找新袜子、擦鞋子,给她稍微梳洗打扮。
    关玉儿在家里被人伺候惯了,就一边被人伺候着一边看稿子,和江林月讨论了好一会儿,终于定了稿。
    关玉儿被伺候着梳洗打扮完毕,在江林月的院子里吃了顿小食,她浑身暖洋洋的,看见江林月的桌子上摆着她带来的零食。
    那零食在王婆子手上拿着,倒是比关玉儿先到江林月屋子里。
    江林月其实特别黏糊,关玉儿坐了不一会儿就要走,她又是留着又是抱又是扑,就是想关玉儿能再陪她玩一会。
    “咱们的衣服要赶着做呢,阿月别闹啦!”
    江林月其实害怕与心有余悸的心情还没祛除,她想多和关玉儿说说话,但是关玉儿说的也在理,衣服的确要做的,关玉儿为了两人的店铺忙前忙后,她不能任性。
    “那玉儿姐姐下次再来,下次我不会这样了,下次我一定远远接着玉儿!”
    关玉儿笑道:“都说了让你别放在心里,别往心里去,过几天都十七岁了,咱们大后天再见!”
    ……
    王婆子带着一大堆礼品跟着关玉儿,到了外院便把东西交给了孙生,还让司机开车把两人送回家里。
    王婆子把事办好了,立即就去审问那春儿。
    春儿打死不松口,只说自己随口听见二姨太说了一句,二姨太确实在在说她,后来带着关玉儿走,说那位小姐自己跑了,也跟不住。
    王婆子其实不是什么善人,但是对江林月和江子钰忠心耿耿,她是卫氏的陪嫁丫鬟,在江家的下人的地位算是一等一的,她甚至敢给江老爷脸色看。
    江老爷能受她的脸色,说到底是自己心虚,他对不住卫氏。
    王婆子不说多话,春儿不招,她立刻就用了刑。
    结果刑还没用完,春儿下面就流了血。
    王婆子一惊,马上找了大夫,一把脉才知道是小产,春儿怀孕已经四个月了。
    这可是大事。
    王婆子让人捂住不说,先不把事情给两位姨太太和江老爷知道,她先去禀报了大少爷。
    “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她打死不说,这春儿的奴契在江家,是死是活任由江家处置。”王婆子最厌恶勾引主子、不检点的人,“这可是丑事啊大少爷,那孩子她爹是个下人还好,万一是个主子…….”
    是个下人还好,两个人一块处置,万一是主子可就难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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