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片极薄,细长长的,看起来锋利无比。
    她小心地接过,提着兔子就去到小溪边,剥皮去内脏。其实这样的活计她没有做过,买的鸡鸭也都是杀好的。
    好在刀很利,处理起来并不费劲。
    清洗干净后,她便往回走,还顺路拔了一把艾草。
    他已做好烤架,甚至还处理了烤鱼兔的树枝。见她回来,便递给她。她立马会意,把鱼用树枝穿好,挂到树叉搭成的烤架上,再把火堆移到架子下面。
    兔子难熟些,穿好后放置一边,留到最后。
    她在动作的同时,他一直认真地看着。
    「你以前,常会露宿在外吗?」
    「没有,不过是看得多,知道一些。」
    她似随意地答着,同时在心里对自己说。若是他此刻问起她的过往,她会如实相告。抛却那些光怪陆离的不说,普通的日常生活都可以说。那些高科技的事情,不是她不愿说,而是怕说了他不懂。
    「在哪里看到的?」
    「在书上,在我们生活的地方,无论男女,都一样要上学堂。」
    他眼露惊讶,很快恢复。
    「女子上学,都学些什么?」
    她已弄好火堆,就势坐在旁边,不时地翻动着烧烤的鱼。鱼的香气很快扑面而来,可惜没有调料,若不然只会更香。
    「男子学什么,女子就学什么。比方说医术,盖房子,甚至行军打仗。男子和女子都一样可以学。只要你想学,就可以学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行军打仗?
    他眉头一挑,怪不得她对庭生的事情那么坦然。原来在她的骨子里,从不认为女子就应该比男子低一等。
    那么她学的是什么?
    「你是学什么的?」
    说到这个,她就有些惭愧。在以前,每当去应聘时,被人问起专业,她都有些底气不足。但是现在,她很感谢自己所学的专业。要不然,这两天她就挺不过来。
    「我呀,学的是植物…也就是一些花花草草的特性之类的…」
    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反正她看到他若有所思,应该是听懂了。
    鱼肉好熟,在他们说话间,鱼已开始发出焦香味。她把烤好的一串取下来,递到他的面前。他伸手接过,她紧跟着把另一串架上去。
    他盯着手中的鱼,有的地方焦了,但整体还算不错。
    闻到鱼的香气,他这才感觉到腹中的饥饿。那个女子还在专注地转动着手中的鱼棍,火光映着她的脸。
    脸上的红疹淡了许多,她的发髻之前全部散乱,现在已经重新整理过,仅随意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长长的睫毛闪动着,他甚至能看得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他的心莫名沉沦,似是跌进一处深渊,温暖明亮,让人甘愿被它囚禁。这种情愫来得凶猛突然,甚至开始叫嚣奔腾。
    「侯爷,您怎么还不吃?」
    她侧过头,疑惑地问着,手中的鱼串似乎也烤好了。她轻轻地取下,放近鼻子边,深深地吸着香气。
    红唇微嘟,不停地吹着气。
    他看着她的动作,不知为何喉结滚动一下。一种陌生的渴望自下腹间升腾而起,他忙强压下去,装作若无其事地吃起鱼来。
    她见他开始吃起来,便架上叉好的兔子,自己拿着烤好的鱼坐到另一边。她饿得狠,鱼肉除了细嫩有香味,并没有其它的味道。可在她吃来,却是格外的美味。四条鱼下肚,将将有四分饱。
    吃完后,她盯着采来的野菜,有些犯愁。
    没有东西煮,还是只能生吃。
    「若是有一口铁锅还有盐和调料就好了。」
    她感叹着,随手抓起一把野果,递到他的面前,「侯爷,您吃吗?」
    他似是怔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看着她慢慢地吃着,学着她的样子,也一颗颗地吃起来。野果再新鲜,却还是太酸。
    两人默默地吃着野果,各自吃了一把。
    兔子被烤得冒油,发出「嗞嗞」声,她换了一个面,再让它慢慢地烤着。要是有调料什么的,这兔子必是十分的美味。
    她想着,咽了一下口水。
    他的眼神闪了闪,仰头靠在树上。看着那双纤细的手时不时地转动着兔子,心慢慢地沉淀下来。
    野外夜宿于他而言,是常有的事。
    便是从来没有一次,像此次一样,让他觉得温馨怡然。
    兔肉的香气越来越浓郁,发出油滋滋的焦香味。她把兔子取下,在一处轻轻地吹着气,撕下一块来,放在口中嚼着。
    很香。
    且已经熟了。
    「侯爷,已经烤好了。」
    她把兔子搁在摘来的叶子上,放在他的面前。
    他重拿出那把细刀,慢慢地分割着兔肉。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关节分明,一下一下地切着肉。
    看来他常做这样的事情,她想着,因为他的动作太过娴熟。
    切好肉后,两人静静地吃起来。兔肉虽香,却始终有些欠缺。她再一次在心中感叹,若是有盐和调料就好了。
    山森静谧,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兽叫声。她有些担心,一想到有他在身边,还有火堆,又微微放下心来。
    今夜依旧没有星月,无法辨别现在的时辰。
    吃过东西后,她稍做清理,把鱼和兔骨头之类的埋到远处。
    这一天一夜的劳累,到现在才觉得松懈下来。她不由自主地掩面打着哈欠,看着铺好的树床,很想躺上去。
    「侯爷,要不…我们早些安歇吧?」
    说一出口,觉得有些不对,怎么听着像是女子求欢。
    「我是说,大家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他没有回答,不知是火光太亮,还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幽深的眼中,竟有灼灼星光,在不停地跳跃着。
    「嗯。」
    半晌,他吐出一个字,闭目靠在树上。
    她暗道自己看花了眼,从火堆中拨出一部分,然后把之前拔的艾草放在上面。艾草是湿的,燃烧不起来,放在火堆上熏着,渐渐发出气味。
    山里蚊虫多,眼下虽然渐凉,但看火堆旁边围绕的飞虫,还是有不少。
    做完这些,她觉得差不多了,于是三下五除二地爬上树床,躺在上面。虽然铺着极厚的杂草,但要说舒适是谈不上的。
    然而比起睡在地面,却是要好上太多。青草树枝的清香萦绕周身,还有艾草的香气,她还在树床的四周挂满了凤凰草,防止有蛇爬上来。
    她微侧着头,看到席地靠躺的他。他神色怡然,似在闭目养神,嘴里还叼着一根草。纵使瞧着落魄,骨子里的霸气还在,甚至还带着痞气。
    他的腿上还有伤,伤得那么重,一夜睡在地上,怕会着凉。
    「侯爷,若不然…您也睡上来吧?」
    他睁开眼,直直地望过来。
    她知道一个女子说这话意味着什么吗?
    「侯爷,我没有其它的意思,出门在外,有时候不要太过在乎礼数。您身上有伤,若是睡在地上,会扯了地气。要是沾了寒气,您身体会受不住的。」
    「如此…得罪了。」
    他撑着起身,虽然腿上有伤,但身手还在。看他爬上来的样子轻轻松松的,若不是那条腿始终垂着,只怕她都看不出他是个伤员。
    树床不算大,容两人还是可以的。
    她往里侧躺着,让出外面的位置。随着他颀长的身体躺下来,明显感觉树床一沉,同时她的呼吸开始不畅,心跟着不受控制地漏跳一拍。
    要死了!
    自己面红心跳的,十足一个春心萌动的少女。
    好吧,她承认,侯爷确实很优秀,有足以让她心动的理由。尤其是在她无助的时候,能奇迹地遇到他,在那一刻,她激动得热泪盈眶。
    可是她不是真正的古代人,她宁可做个有名无实的侯夫人,也不愿与其他的夫人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纳妾生子,还要强颜欢笑。
    那样的大度她做不到,索性做个看客,独善其身。
    只是…
    到底还是有些寂寞,她想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为何叹息?」
    「无事,就是觉得事情一出接一出,有些累……」
    若是她有人可以依靠,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累?
    如此想着,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人就是侯爷。侯爷二十好几的人,身边没有一个女人,不说妾室姨娘,就连通房丫头都没有。这样的男人,会不会从一而终,认准一个女人就会再无二心?
    她觉得,这样的理念有必要让他了解一下。若是他赞同,那么她是不是可以……
    「侯爷,这段日子承蒙受您的照顾,我铭感于心。若是将来您有心悦的女子,我愿意退位让贤。只求到时候侯爷您能顾念一二,护我周全。」
    如此推心置腹的话,听在他的耳中,却是莫名恼怒。
    她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还打算离开侯府,自立门户?
    「这不是你的家乡,女子想要自力更生,万分艰难。你放心,有我在一日,就会护你一天。至于其它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她心头一喜,他的意思是无论和她是不是真夫妻,都会护着她吗?
    「侯爷大恩,不敢言谢。只我生活的地方,皆是一夫一妻,别无他人。是以,男人三妻四妾,我不敢苟同,亦有些看不惯。侯爷于我有恩,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占着您正妻的位置,妨碍您的日子…」
    他眸色一沉,这话怎么听得如此不舒服,什么叫妨碍他的日子?
    「一夫一妻?那么你……」
    她是不是原就有丈夫,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想与他划清界线。若真是那样…一想到她会与其他的男子同床共枕,他的心不可遏地愤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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