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赫连峥到现在为止说的第一句话,而叶景修听到这句话,正在给他整理衣服的手停住了。
    以叶景修现在的能力,并不能肆无忌惮地让一个出生风尘的人登堂入室,他没有能力保护他不受伤害,因为叶景修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
    “哥哥……现在还不能接峥儿回家……”
    “所以我要继续留在这里,对吗?”
    叶景修不知怎么作答,只道:“哥哥会常来看峥儿,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
    赫连峥的身体有些发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伸出手,极快地往叶景修的□探了过去,握住了那团软肉,然后放开了。紧接着他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看着叶景修道:“哥哥对我,是不一样的……所以哥哥不是那个把我带到这人的人,是吗?”
    “他们说是因为哥哥我才不能一死了之,要在这个地方受苦受难,我不信,哥哥……告诉我,不是你,对不对?”
    叶景修仿佛被夺去了声音,看着赫连峥清亮的双眼不能言语,半响才说:“峥儿
    ,时候不早,该歇息了。”
    他抱着赫连峥上了床,室内点了催情的淫香,赫连峥虽是个孩子,仍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些不舒服,白皙的小脸泛红,心跳也变得极快,反观叶景修却是全然没有反应,这种淫香对他来说至多只有催眠的效果,在没有别的了。
    赫连峥躺在叶景修怀里,就和两年前在宫中的时候那样。叶景修因为那香的缘故已经熟睡,赫连峥却是相反,他仿佛正在做着一场美梦,梦醒了他又要回到让他恐惧的生活之中,但是心跳的速度和叶景修喷在他脸上的气息告诉他现在的一切是真实的,他逃出了噩梦,他的哥哥来接他回家了……
    但是,哥哥为什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赫连峥在床上想了半天,等到淫香燃尽,室内的烟气消散,才慢慢陷入沉睡,无力去想别的事情。
    叶景修没有带走赫连峥,只是给了鸨母大笔的银钱,说要好好待他,之后逗留了两日就离开了江陵。
    此后的每个月里,他都差人给那欢馆的鸨母送去银钱,并吩咐那人多留心赫连峥,回来再说与他听。而叶景修本人却极少去江陵探望,一来是因为路途遥远,二来却是因为他在长安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现在的他无权无势,根本不能随心所欲地做事,只好让赫连峥留在远离纷乱的江陵,心想着,那处虽是欢馆,但经他打点却比这里要好上数倍。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久,叶景修最初每隔半年来一次,往往要住上一两个月才离开,到了后来,他停留的时间就越来越短。最近的几年,更是一次都没有回去过。
    可即便如此,每月送去的银钱却是不少,叶景修也依然关心赫连峥在那儿的生活。
    他在长安偷偷摸摸地做着小动作,肃帝这几年身体越来越差,已经无法分神去管,再加上叶景修做事滴水不漏,他的势力在悄无声息之间慢慢培植了起来。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他一举翻身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在叶景修找到赫连峥之后的第十年来到了。
    那时正值隆冬,肃帝病重,太医们尽心尽力照料了三天,还是让肃帝死在了第四日的黎明前夕。那时诏书已然拟好,自叶景修被废之后太子人选迟迟未定,而这份肃帝的诏书上,所选之人并非嫡亲皇子,而是肃帝的侄子——一个年幼的黄口小儿。
    幼帝年纪尚小,无法亲政,叶景修自然成为众望
    所归,名正言顺地当上摄政王,坐拥天下。
    朝中虽有人质疑这诏书的真实性,但没有人敢正面提出。因为肃帝对于叶景修喜爱非常,在那之后一直都没有再立太子,换个方式让叶景修再理朝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叶景修本就在暗中培育了自己的势力,十年来早就打下了根基,再加上他母后赵氏的家族势力,这摄政王的位子他坐得十分安稳。
    叶景修终是得偿所愿,获得了足够的权势,可以随心所欲。
    赫连峥就在刚满双十那年的春天,被叶景修从那欢馆赎出,正式住进了摄政王府。
    只是,他再也没有用那种清亮的眼神看过叶景修,他看向叶景修的眼神极为复杂,叶景修猜不到全部,却在里面看见了恨。
    叶景修明白了——赫连峥恨他。
    但那又如何呢?赫连峥再怎么恨他都只能在他的羽翼下安稳度日,只有他才能让赫连峥一世安逸。
    为了守护他,叶景修必须要变得更加强大,现在的他权势滔天,但终究不是天子帝君。他心念一动,自然不会满足于现状,那帝君的位子迟早是他的……
    只是有的时候,叶景修看到赫连峥用带着恨意的眼光看他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丝难过的。
    他总会在无人之时思索:怎样回到那时初见的时候?
    那时初见,赫连峥泪眼汪汪的叫了他一声:“哥哥。”
    番外·END
    作者有话要说:我脸颊上淋巴管脓肿,脸弄得像个猪头一样,停更了一段时间,今天感觉好了一点……
    接着会努力更新的~握拳
    下章新篇~
    ☆、三九
    是夜,广袤无边的沙漠之上是群星密布的深蓝色天空。
    荒漠的夜晚出奇地冷,哪怕白日的太阳再怎么毒辣,到了夜里一样让人冷得发抖。
    今夜正是朔月,失去月光照耀的荒漠显得更加可怖。
    西边孤立的那颗杨树底下有一匹蜷着腿歇息的老马,缰绳就这么松松垮垮地随意系在树干上。距离杨树约莫五十步的地方有间低矮的土屋,这荒漠之中鲜少有房子,即便是有也大多荒废了。
    就在这荒废的土屋门前的院落里,有个灰衣人徒手在沙土里寻找些什么——一件一件,拾到的都是一块块森然的白骨。
    那灰衣人的长发及腰,并没有束起,此刻随意披散着,叫人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他耳垂上中原人鲜少有的耳洞。那人□在外的皮肤十分白皙,并不像是常年生活在荒漠的人该有的肤色。
    他专心地在地上摸索,身边拾到的白骨已经堆成一座小山。
    突然地,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接着他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忽的抬起头来。
    遮挡面目的黑发被风吹开,露出的那张熟悉的脸来——正是袭罗。
    袭罗的面容被夹杂这沙土的风蒙上一层灰白,但这不掩其风采,反倒添了几分憔悴在里头,更有些韵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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