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的沙丘之中可以见到一队人马正往西陵的方向走来。沈清秋一眼就排除了马贼的可能性,这伙人少说也有四五百,虽说都骑在马上,但看上去秩序严明得很,不像是马贼,更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队伍。
    何况西陵的位置偏僻,附近都不是马贼常出没的地方,现在外面正要挂起沙暴,马贼们不会在这时候动手……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这是叶景修的人马。
    罗简见他突然住了嘴,眼神直视着某个地方,便三步并作两步,踩着高台的壁垒上去,站在沈清秋旁边。
    入眼所见果真如同沈清秋所说的,黑云压住了小半边天,有往西面扩展的趋势。而紧接着,他也看见了往西陵来的那队人马。
    “这是……?”
    “这是叶景修的人吧,他也找到这儿来了。”沈清秋陈述者事实,心里却有种被困的无力感。沙暴将至,他逃不出这西陵城,而叶景修正在往这边过来。
    到底是作茧自缚还是请君入瓮?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这怎么……快回去和袭罗说,趁着他们还没进城……”罗简到了这样的关头,还是没什么主意,把希望都依托在了袭罗身上。毕竟他们只有不到十人,对上几百人毫无胜算,只能任人宰割。
    高翔待在下面,却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们进城却不一定晓得我们就在这里,西陵城虽然不大,但绝对不小,藏几个人全然不在话下。退一万步说,万一他们早就料到我们定在此处,这沙暴将至,他们也没有闲心挨家挨户地搜人。”
    也就是说,我们这些人虽然已经到了对方的眼皮子底下,但抓不抓得到还是另一回事。有了这样的想法支持,罗简那股子不屈不灭的心火似乎又燃气来了一样,从高台上跃下,回了客栈。
    沈清秋和高翔当然也紧跟其后。
    沈清秋是从高台上下来的,走在最后面。他看着高翔的背影,又想着他先前说话的神情语气,一时间当真挑不出差错。他虽然相信御蛊控人之说,但看着高翔神色,并不像是失了神曱智的。他找不到佐证,那高翔又表现得与往常并无二致,这才让沈清秋松了口气。
    他停下来叹了口气,想着自己这是被戮欺弄得草曱木曱皆曱兵,等到
    心中平静下来,才匆匆赶上前面二人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四三
    罗简和高翔回到客栈的时候,袭罗刚从客栈二楼跳下。
    他看到了这两人,也来不及解释什么就说:“跟我走!”
    他说话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紧张,甚至带着些期待和兴奋。
    “叶景修的人已经……”罗简的话说到一半,袭罗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这事。
    袭罗道:“先前子蛊飞了出去,想必母蛊就在附近,我们立刻出城!”
    沈清秋到的晚些,这时候柳梦色的人已经帮他们备好了马匹。他和另外几人牵了马出来,顶着大风出了西陵。
    袭罗策马走在当中,趁着赶路的空档才解释道:“我猜这一甲子才来一回的黑沙暴就是契机,先跟上子蛊找到地方再说!”
    这会儿的风沙已经十分大了,狂风夹杂着沙砾划过人的脸颊,叫人脸上又刺又痛,甚至睁不开眼来。沈清秋走在最前面,脸上被风刮来的一块小石子划破了,有干涸的血凝固在上面。
    他们穿越在风沙之中,跟着前面飞舞着的一只小小的蛊虫。这子蛊倒也神奇,竟然不畏风沙,破风而行,一刻不停地往母蛊处飞。只是它太过渺小,就快混在迎面击来的风沙之中看不清了。
    几人策马行至半途,周遭却涌上旁的人来。
    而与此同时——那只飞舞着的子蛊因为沈清秋的分心,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不知飞去哪儿了。
    这批人从身后涌来,渐渐从左右两边包抄,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沈清秋纵使想要突出重围,但前面的人越来越多,已成包围之势,叫他也无计可施了。
    然而沈清秋总是见过几分真刀实枪的架势,知道他们再这样下去,几人被逼到一处,可就真的退无可退,任人鱼肉。因此他顷刻间就想到了釜底抽薪的法子,对身旁带刀的罗简道:“你先断了前面人的马蹄,我们找着机会便一道冲出去!千万不能站到一处!”
    罗简会意,他身边的高翔也有几分阅历,这会儿已经先发制人,把旁边的几个人撂倒,一时间马蹄声、嘶鸣声同劲风的呼啸声混作一团,整个场面已然混乱。罗简下了马冲在人堆里肆意劈砍,他身手灵活,使的刀法又属上乘,虽然未得精髓,但仅仅凭着一层的领悟,砍起马蹄来还是得心应手的,一会儿的功夫,就彻底消失在人群中看不见了。
    沈清秋趁乱夺了前面人手中长
    枪,他手持着两杆长枪,欲着主动攻过来的,都四两拨千斤地反挑回去,动作轻巧恰似浑然天成一般。
    他就着这个办法挑翻了好几人,又把身边的几匹战马刺伤,弄得周遭的场面一片混乱,他就在这样的场景中见缝插针,是不是地偷袭一把,没过一会儿身边的人和马就倒了一片。
    袭罗亦是不容小觑的,他舞刀弄剑的功夫不行,但那些阴损的苗疆异术使得出神入化。他命蛊是蝶,使得蛊术中最在行的自然就是蝶蛊。他在苗疆时饲养了一些剧毒的毛虫,这些虫子就是蝶蛊的原材料。那虫子本身的毒性就可使人迷幻,轻则记忆混乱,重则能使人丧失神智。这种毛虫孵化之后是形貌绮丽的蓝色蝴蝶,蝶翼上的粉末有剧毒,飞行之中轻轻抖动就可置人于死地。
    然而现在状况混乱,他贸然用了那剧毒恐怕会伤了同行的人。投鼠忌器之下,他只能小心躲避,并不主动出击。
    沈清秋和高翔之举只能抵御一时,他们撂倒几人之后,剩下的那些也不轻敌,专心对付起他们来。
    这批人好歹是身手矫健的精英,一开始是他们傲慢轻敌,让沈清秋他们得了先手,但随着时间推移,这两人终是有些体力不支,加上对方人多势众,沈清秋和高翔也逐渐式徽,有些寡不敌众,显出败绩,渐渐被人逼至一处。
    接着,就被数十把冰冷的长枪枪尖抵住了脖子——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沈清秋闭上了眼,然而预料中的死亡并未降临,风中传来的号角是赦免他们的讯息。
    众军士退开一条路,谁也不敢妄动。
    ——因为罗简用刀抵着赫连峥的脖子,而叶景修站在不远处,他脸色惨白,不知是气得,还是身体抱恙。
    “烈王爷,放我们走。”罗简与沈清秋等人站到一处,他说话的时候手上又用了几分力道,在赫连峥的脖子上浅浅地割出一道伤口。
    赫连峥被叶景修照顾得很好,养了一身的细皮嫩肉,被刀子轻轻一碰就出了血,罗简显然也没料到他手上这人竟然如此脆弱,手上力道放松了一些,有道:“人在我手上,我看王爷对这位公子珍爱得很,想必也不希望他受更重的伤吧!”
    罗简早就看出叶景修待他身边那人不一般,故此刚才趁乱突出重围,直接把站在远处高坡上的人掳了回来,当作手上的筹码。现在叶景修的脸色青白,简直难堪到了极点——他本就身体不适,这会儿见到自己
    的宝贝被人掳去,脖子上一道血红,心里更是难受的不得了。
    叶景修当然不愿意为了一个赫连峥就放弃此行目的,但是他也不想牺牲赫连峥性命去做他的事情——若他真的这么决定,那便真是本末倒置。这种愚人的错误,他是不会犯的。这时他心中纵使再多不愿,也只能命令手下的人乖乖放行,免得罗简手下不知轻重,真让赫连峥有了什么好歹。
    军士们得令,纷纷把手中长枪放下,退开,给沈清秋一行人让开一条路,好让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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