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跟宋岚长得一模一样的宋柔。”
    谁都无法预料,凶手会不会把宋柔错认成宋岚。
    顾修然说完,走出了会议室,大步往休息室去了。
    他推开门看见宋柔,这才觉得安心。
    陶维维躺在她腿上睡着了,怀里抱着他妈妈的照片。
    他看起来睡得很安稳,唇角带着笑意。
    宋柔看见顾修然,对他说道:“陶正则被关押,他一个小孩子肯定不能一个人留在家里,在他的奶奶赶来之前,先把他带回我们家吧。”
    顾修然点了下头:“放赵航房间吧,维维毕竟是个男孩子,跟你窝在一起不合适。”
    宋柔抬眸问道:“为什么要放在赵航的房间,不是你的?”
    顾修然坐在宋柔身侧,揉了下她的头发:“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宋柔紧张了一下:“什么事?”
    顾修然将她耳侧的头发往后面撩了撩:“保护我的公主殿下。”
    宋柔笑了一下:“你怎么啦?”
    顾修然:“凶手下一个下手的人应该是宋岚,不过你不用担心,宋岚本身身手就好,加上赵航在她身边,凶手没那么容易下手。”
    他看着她:“倒是你,凶手若是把你错认成了宋岚,那就太危险了。”
    顾修然抱着宋柔的肩膀:“总之,我不许你离开我的视线。”
    宋柔笑了一下:“这是不可能的啊,你还要上课呢,总不能一辈子绑在我身上。再说,还有晚上睡觉的时候,你不会打算在我床边打地铺吧。”
    宋柔对上顾修然的目光:“不会吧,你真这么打算的?”
    顾修然:“你想哪去了。”
    她听见他继续说道:“地上多凉啊,公主殿下怎么忍心,肯定会让我上床的。”
    宋柔:“不好意思,你连地铺都没得睡了。”
    回家之后,宋柔把陶维维带到顾修然家,打开赵航的房间一看,太乱了,根本没法住人。
    杯子揉成一团没叠,椅子上随便搭着几件毛衣和衬衫,书桌上摊着烟盒和游戏机,甚至还有一组哑铃。
    宋柔领着陶维维去了顾修然的卧室,这里干净整洁小孩子困起来几乎是秒睡,挨着床就睡着了。
    宋柔把陶维维怀里的照片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
    从卧室出来,宋柔问顾修然:“陶教授的情况是不是不太乐观?”
    顾修然点了下头:“陶教授是凶手精心挑选出来的最完美的替罪羊。教化案的一系列案件中,他没有哪怕其中一个的不在场证明。甚至被警方当场在苗京的遇害现场抓获。陶教授精通心理学,有教化别人的能力,就连心理咨询工作室都免费对政法大学的学生开放,杀人凶器和图章上也都有他的指纹。杀人动机也都还算具备,这些加起来,即使他自己不认罪,法律也会对他宣判。”
    宋柔看着顾修然,眼里满是疼惜和不甘:“但是陶教授是个好人啊,他太冤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你跟我说过,生活或许残暴或许无情,但只要有太阳升起来,那光就能驱逐黑暗,赶走寒冷。”
    “太阳还会升起来吗?”
    顾修然站在宋柔面前,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当然会。”
    宋柔低着头:“可对于杨桐,对于刘立军,甚至苗京来说,他们的太阳再也不会升起来了。就连陶教授也深陷泥沼,还有王煜和他的家人,还有你的父亲,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顾修然双手握着宋柔的肩膀:“这或许就是生活残暴无情的地方,但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
    这个道理,最初还是她在无意中教给他的。
    那个下着大雨的夜晚,她与她并排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她微笑着对他说,明天是晴天,会出很大的太阳,一切就都会好。
    云层渐渐散去,月亮的轮廓变得清晰了起来,与旁边的三两颗星星聚在一起。
    他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声音又沉又稳:“陶教授会沉冤昭雪,凶手也一定会落网。”
    第77章
    第二天晚上九点半, 陆书燕回家必经的一个小巷里,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靠在墙边。
    他染着巧克力色的头发, 在夜色中看不出具体颜色。他手上拎着一个啤酒瓶子,满嘴酒气,一边仰着头喝酒,一边哼着叫不出名字的歌。
    下班回家的陆书燕看见男人, 同时一股酒精的味道冲进了鼻头。
    她皱了皱眉头, 加快脚步往前走。
    男人冲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裂开嘴巴笑了笑:“嗨, 美女,来玩玩呗。”
    陆书燕转头看了这男人一眼,眼里带着深深的厌恶,她大声骂道:“滚。”
    男人晃晃悠悠地走过去,抬起手来就要去摸陆书燕的脸:“长得挺俊啊。”
    陆书燕一把将那人的手拍了过去, 狠狠瞪了他一眼:“人渣。”
    她干惯了重活,力气很大,男人又喝醉了,晃晃悠悠地险些被她拍倒。
    男人一点也不恼, 反而更兴奋了, 一边笑一边走过来:“小娘们,真够劲,过来给爷亲亲。”
    这猥琐下流的样子激怒了陆书燕, 她捡起地上的砖头就往男人身上砸。
    男人迅速闪身躲了过去, 身手敏捷得一点也不像个醉酒的酒鬼。
    男人靠着墙站稳, 又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有本事你就报警啊,让警察来抓我啊。”
    陆书燕听见这句话,脸色瞬间白了,她紧紧咬着牙齿,眼里的厌恶渐渐变成了害怕。
    她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鸟,转身就跑。
    男人并没有追上去,他晃了晃手上的半瓶啤酒,仰头又喝了一口,脚步稳健地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蒋星星小跑到巷口,开心得像是要去领奥斯卡奖:“怎么样,爷的演技怎么样?”
    邵其峰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不怎么样,尤其是陆书燕拿砖头砸你的时候,你闪的太快了,不像个醉鬼,你应该该被砸一下才更像。”
    蒋星星作势要揍人,邵其峰抱着电脑转过身躲了过去:“别闹,查案呢。”
    邵其峰抱着电脑走到赵航面前,把刚才的监控画面重新播放了一遍。
    赵航对顾修然说道:“老顾,你肯定也看出来了吧。陆书燕对待这种猥琐下流的酒鬼的态度,她是厌恶和憎恨,没有一点害怕。”
    顾修然点了下头:“蒋星星提到警察和报警的时候,她的情绪变化太反常了。虽然她一直都害怕警察。”
    “凶手教化魏连虎杀害一个警察和报警的人,不光是因为他本身恨这两类人,最主要的还是为了陆书燕。”
    赵航拿出对讲机:“b组就位,陆书燕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陆书燕逃似地从小巷出来,仿佛身后跟着的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一路跑回小区门口,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那是个女警察,身上穿着制服,手里拿着一根警棍,脸色严肃道:“路上行人多,你这样跌跌撞撞的,碰伤老人和孩子了怎么办。”
    陆书燕往后退了两步,忍不住缩了缩:“对,对不起。”
    女警察端详着陆书燕,往她跑来的地方看了看:“是不是有什么人追你了。”
    陆书燕赶紧摇了摇头:“没,没有。”
    女警察拍了下陆书燕的肩膀:“不要怕,有什么困难找警察。”
    陆书燕还是摇头:“没有困难。”说完往后退了两步。
    女警察往前面走了。
    陆书燕站在原地,好一会都没从那种紧张和害怕的情绪中缓过来。
    赵航看着监控画面:“傅翰文针对魏连虎的教化八成是为了陆书燕。”
    顾修然翻了翻手上陆书燕当年的卷宗:“陆书燕失手杀了猥琐下流的酒鬼,过程被一个村民看见了,村民威胁陆书燕,她若不不服从他,他就报警,让警察抓她,甚至因此胁迫她与他发生关系。可很快,酒鬼的家人发现酒鬼不见了,还是报了警。负责这起失踪案的是个女警察,这位女警带人终日在村子各处寻找酒鬼。”
    “虽然陆书燕已经把酒鬼的尸体沉在了河底或地下,她还是很害怕,尤其在警察接近抛尸地点的时候,她更是害怕得发抖,这件事给她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远比酒鬼试图侵犯她要强烈。”
    蒋星星小声说道:“她都胆子大到敢杀人了,至于害怕成这样吗。”
    顾修然指了指卷宗上的一行日期:“酒鬼死亡时间是五月三十一号,酒鬼的家人报警时间是六月二号,警察接到报案后出警,这个时间正好是高考之前,陆书燕还有四天就高考了。”
    “对一个贫穷的山村少女来说,高考是她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她能不紧张吗。”
    赵航站在顾修然身侧,低头看了看:“酒鬼的尸体是在六月五号被发现的,六月六号,也就是高考前一天,陆书燕主动投案。”
    赵航表示非常不理解:“陆书燕一直在逃避,甚至非常害怕被抓到,怎么临到头了反而投案自首了?”
    顾修然:“两种可能,第一,她知道自己在酒鬼身上留下的线索太明显,逃不掉,不如自首,以减轻刑罚。第二,她是为了保护某人。”
    蒋星星张了张嘴巴:“难道说,那个酒鬼根本就不是陆书燕杀的,凶手另有其人?!”
    赵航从卷宗中抬起头来:“陆书燕与傅翰文同岁,傅翰文参加了同年高考,并考上了南泉人民大学。”
    傅翰文对陆书燕的感情非同一般,她绝对有资格成为他心目中的那个纯洁美好的梦想。
    顾修然补充道:“还有,傅翰文对程蕊蕊的教化案中,看得出来他憎恨猥琐下流的男人,这也是酒鬼身上所具备的,就算酒鬼真是他杀的也一点都不奇怪。”
    蒋星星抓了抓头:“要真是这样,陆书燕也太傻了吧,她怎么替别人顶罪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顾修然微微笑了一下:“有啊,怎么没有。”
    他就认识一个替姐姐顶罪的。
    邵其峰:“那如果酒鬼是傅翰文杀的,那个威胁要报警的人为什么不去威胁傅翰文,而是威胁陆书燕?”
    顾修然:“要是陆书燕在帮助傅翰文处理尸体的时候被酒鬼发现了呢。就像刘立军帮程蕊蕊把王兵和孙刚的尸体封进水泥立柱里,又试图替程蕊蕊顶罪。”
    整个教化案,无论是陈麦文还是程蕊蕊,他们的遭遇与幕后凶手是一样的,不然也不会被选为教化对象。
    赵航收起卷宗:“不过呢,以上都是建立的大胆推测的基础上,没有客观证据的支持,要想用这个给傅翰文定罪是不可能的。除非出现什么新的证据,或者陆书燕松口,下洼村酒鬼被杀一案重新启动调查。”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觉得陆书燕会松口吗?”
    蒋星星摇了摇头:“不会。”
    邵其峰想了一下:“其实在陆书燕的眼里,她想保护的那个周园已经在地震中死了。就算当年的事被揭露出来了,警察还能把周园的骨灰从坟墓里扒出来伏法吗。所以我觉得,陆书燕也不是没有松口的可能。”
    赵航拍了下邵其峰的肩膀:“然后呢,旧案重查,还是过去了十几年的案子,案发现场和受害人尸体早就没了,甚至当年的证人都已经在地震中丧生了,没有个三五个月,查得出来?”
    “咱们等得了,陶教授可等不了了。酒鬼案先靠后,调查重点依然是教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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