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与院长打个招呼,阮思澄便走出公司。
    …………
    阮思澄是连夜回到云京市的。
    她再一次没有回家,而是到了扬清集团。
    算算,她和邵总,又一个月没见面了,也该做汇报了。
    他们两人都很理性。因为思恒医疗还在倒闭边缘疯狂试探,他们没有happy地恋爱。现在她忙,因为单身,可以丝毫没负担地不约会、不见面、不打电话、不发短信。而如果有一个丈夫、一个男友,就总归有另份责任,即使对方没有抱怨,一晾就晾一两个月她自己也觉得亏欠,于是着急、焦虑,两边忙活,捞不着好。她应当把全部时间都给公司,如果恋爱,那么,不把时间给邵君理会觉得对不起邵君理,把时间给邵君理会觉得对不起员工,十分麻烦。而且,万一自己还不成熟,以至最后出了大事,她肯定会特别难过。
    所以,邵君理十分体贴,想默默地等几个月。
    又是难得地有星星的晚上。
    “邵总邵总!”阮思澄“呼”地冲过去,坐在桌前的皮椅上,“思恒急诊成功救人!!!”
    “哦?”邵君理抬眼,“说说。”
    “有一个人乙撑亚胺急性中毒,z省清水乡卫生院用了机器,它阅读了两份paper,并认为是乙撑亚胺!李莫群跟三甲医院说了他的这个怀疑,对方按照毒理治疗,终于把人拉回来了。”
    “还不错。”
    “也挺悬的。”阮思澄把两只胳膊往前一伸,身子伏在桌上,下巴尖儿撑着桌面,“思恒虽然输了1000份感染、中毒方面的paper,但实际是很粗糙的,需要赶紧改进这里。公司现在也有钱了,我刚雇了两个猎头,从纽约挖ibm watson的人。”
    邵君理见对方胳膊已经伸到自己眼下,拍了拍对方那纤长的手指:“好。”
    阮思澄的脸颊一红,从地摊上拎起袋子:“那个,这一回在z省出差,带了一些茶叶给您。”虽只是在机场买的。
    邵君理似并不在意:“行,挺孝顺。”
    “……”
    阮思澄又继续汇报推广计划、宣传计划,邵君理都没有意见。说完,阮思澄又再次走到她最喜欢的窗子前,向下看。
    看着看着,她发觉到不太对劲。
    窗子上有两只手印。
    这个位置……这个位置……一个月前她的手印!!!
    患有严重强迫症的邵君理还没有擦掉???
    她转过身:“邵总。”
    邵君理并没有回头,尾音一挑,无比性感:“嗯?”
    “这俩手印您还没擦?”
    邵君理一顿,道:“我忘了。”
    “哦……”想着忘记也很正常,阮思澄又看了两眼。
    不对……等等……
    隐隐约约,在她指印往外一些,还有两只大点儿的。
    大手套小手。十个指印内还有十个指印。
    很轻,可在这个灯下、从这个角度看,还是可以辨识得到。
    邵总的吗?
    她意识到,在平日里,邵君理总稳如泰山八风不动,仿佛正在掌控一切,就算她问也不回答,可在某些不经意间,他的感情也会外露,比如在失控下坠的电梯中,他将自己抱了起来,再比如在明亮通透的窗子前,他抚上了她的指印。
    这男人啊——
    “邵总,”阮思澄“咻”地转回身,看着过来的邵君理,“这一段儿,马上过了,我就能有个人时间了。”
    “好。”
    “邵总,”她希望叫对方安心,“昨天,z省清水乡卫生院那个大夫,就是……好像……想谈对象,我没答应。”
    “说说?”
    阮思澄把整个过程偷工减料讲了讲,最后还没忘记补充:“那位大夫是个好人。”
    邵君理“嗤”地一声笑:“按摩肩颈?”
    “我没让碰。”
    邵君理的眸子一扫,莫名其妙地忽然道:“阮,这段时间在基层跑……脸和脖子黑了点儿。”
    “……啊???”她倒没有特别在意,“真的???”
    “嗯,单看外头倒不明显,但……”邵君理伸出食指,把阮思澄套裙衣领向右轻扯,露出一点细腻肌肤,“已经有道分界线了。”
    “真的吗,”阮思澄看自己脖子,看不到东西,“没事,过两星期可以褪掉。”
    “嗯,”邵君理没有停手,反将指尖压上那道并不清晰的分界线,并不作声,沿着线划,来来回回,爱不释手。
    他的指尖带着点凉。轻拢着的食指中指往上移时还稍好点,他缓缓地往下动时,阮思澄的联想一来,两腿都抖。
    阮思澄的全身发颤,握住对方右手手腕。
    邵君理却没有在意,左手上去,将阮思澄另外一边套裙衣领拽脱了点,又是做了同样的事。
    “……”阮思澄可终于懂了。
    李莫群没摸到肩颈,他就非要摸上两下。
    宣誓主权呢!
    她晕,赶紧退后一步,拉好自己衣服,红着脸,像被烤过的大橙子,低声说:“总之,这一段儿马上过了。”
    “好,不要忘记。”
    “不会的。”ceo办公室的办公区最里面三面是窗,阮思澄在月光之下,头发、脸颊异常温柔。
    等阮思澄离开扬清,邵君理才拎过袋子,打开茶盒,垂下眸子,将茶放在自己鼻端,嗅了嗅。
    奇怪,龙井明明不算上好,只是机场卖的破烂货,那股清香却能醉人。
    他把茶叶放在桌上,鬼使神差,无意识地,指尖碾起一小撮儿,放进唇里,细细嚼了。
    茶叶碎了。
    果然是龙井。
    淡而远,香而清。
    邵君理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却没立即咽下喉咙。水带着碎茶叶在口腔中转了两圈,直到把茶香味送到每个角落,他才终于咽了,觉得那股清香顺着喉管到达腹中。
    甘醇凛冽。
    …………
    另外一边,阮思澄在自己家里打开电脑,写宣传稿。
    她想先写几个要点,再给梁言增色、完善,在各媒体宣传公司。
    结果,还没等到写完一段,她便发现,虞跃的事10分钟前已经引爆整个网络!!!
    只看一眼,阮思澄的头皮便要炸裂开来!!!
    原来,因为乙撑亚胺有刺激性气味氨味,虞跃三个室友之一——阮思澄见过的张三,在几天前,喝矿泉水觉得味道不太对后立即收好,紧接着在书堆当中藏了一个小摄像头,熟料竟拍到刘逢吉在水杯中下毒的视频!!!
    他报了警。警方经过化验,确认张三收起来的瓶子当中残留物是乙撑亚胺。再结合起同寝虞跃差点死在老家的事,真相马上水落石出。
    被ai给强拉回来的虞跃,乙撑亚胺急性中毒的虞跃,居然是被同寝室的化学博士下过毒的!!!
    怪不得他全然不知曾接触过什么化学品!!!
    而且,刘逢吉不仅仅想要虞跃去死,还想要别人也去死!
    阮思澄想到昨天医院门口,刘逢吉说“我这个人比较正直”“嫉恶如仇”“从来不会占人便宜,也从来不会让人占我便宜”时的样子,想到他的狭隘、极端,只觉寒毛直竖,遍体生寒。
    第47章 下毒(二)
    刘逢吉于下午被捕。这种大事很难压住, z省渐渐有了消息,接着记者采访、写稿,到了晚上全面铺开。
    各大网站都充斥着“z大博士毒杀室友”的新闻和激烈讨论。
    阮思澄想一想倒也十分理解,毕竟,z大是全国排名第三的高校之一!之所以说之一,是因为“top2”没有争议, 就是p大还有t大, 但“top3”就不同了,自称第三的高校至少有五所,z大也在其中。
    top3的博士生,国家未来中流砥柱, 居然如此丧心病狂, 自然万分惹人关注。
    这是普通的现象吗?教育出现问题了吗?
    人人都在内心询问。
    事情已经非常清楚。几天以前,刘逢吉在张三水杯当中下了乙撑亚胺, 张三觉得味道不对, 没有再喝。接着, 虞跃因为妹妹结婚乘大巴车离开学校,而他带的矿泉水中,也有足量乙撑亚胺。虞跃一路把水喝完, 当天晚上出现肾衰, z省清水乡卫生院做了完美初步处理,而省会的三甲医院后续给力, 救回来了。
    几个记者采访到了四个人的博士同学。
    有人描述刘逢吉的人生经历、自身性格:
    “刘逢吉吧, 独来独往, 不是十分好打交道。”
    “刘逢吉吗?多重性格……蛮矛盾的。一方面吧,耿直、坦荡、刚正、爱讲话、爱辩论,另一方面,阴沉、敏感、冷酷,爱钻牛角尖。”
    “挺狭隘的……不太宽容,凡是跟他想的不同,他都认为是错误的。”
    至于虞跃、张三、李四,班里同学都很喜欢。他们随和、热情,平时请客十分大方,几次捐款也很积极。
    也有人讲述刘逢吉和虞跃张三之间关系:
    “他一直看不上虞跃。他们选了一个导师,虞跃论文是跟导师同方向的,导师非常喜欢,刘逢吉坚持写自己想的课题,导师鞭长莫及。他投到了自己导师当主编的xx杂志,还是发不了,觉得导师故意报复所以师生关系很僵。他很讨厌室友虞跃,常常觉得‘同门’虞跃爱拍马屁、爱走捷径,其实虞跃本就是因方向相符才报导师的!”
    “啊,刘逢吉跟人讲过,虞跃、张三好占便宜。我想想……对,大家一起吃饭喝酒,虞跃他们平摊账单,刘逢吉说,他们每人喝了两瓶,他自己只喝了一瓶,这不公平!还有……”
    “对对!还说虞跃用他饭卡老不给钱,是故意的!他自己就非常注意,不占便宜!”
    围观网友凑着一看,居然都是屁大的事,震惊、不解,甚至茫然。
    大部分人非常愤怒,心寒于刘逢吉的狭隘与冷血。
    也有理性派问责z大,希望z大立即出示实验室的管理条例并且解释为何“毒药”能被携带。
    当然,还有许多人庆幸地道“我也一直分摊账单!感谢室友不杀之恩……”或者“我也健忘,会不给钱!求求室友,直接明讲!!!”
    最后一波则是好奇李四到底中没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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