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某个时刻到来,阮思澄手一个用力,把那本《bloomberg businessweek》给撕开了。
    “……”又捂了约半分钟,知道不能一直装死,阮思澄终于把书拿开,转眸去看始作俑者。
    邵君理穿着真丝睡衣,半蹲在地上,变化已经十分明显。
    “君理……”
    “过来。”邵君理把对方抱起,自己随后坐上沙发,“来,抱下。”
    “嗯……”阮思澄蹭着过去,左足一抬。
    他们两人一边亲吻,一边——
    阮思澄的长发滑下,半遮住脸,邵君理把左右两手深深插入她的长发,固定住了,浅色眼珠盯着对方下垂着的睫毛、眼睛,一刻都不舍得放开。
    最后,猛地,邵君理把人抬起来。
    阮思澄:“……”
    邵君理沉沉一笑,用纸巾给她抹了抹,又起身去拿了杯水,说:“阮阮,喝点儿水。”
    “???”阮思澄的眼睛盯着对方手里这一大杯,觉得十分可疑,问,“不是没有那种药吗?之前刚刚科普过。”
    “是没有。”邵君理说,“只是单纯怕你缺水。”
    “我不出汗。”这是实话,她连长跑都不出汗。
    邵君理说:“不是汗。”
    “???”
    终于反应过来以后,阮思澄脸红成龙虾:“滚蛋!不用!”
    “乖,喝点儿。”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就变成了一个跪在地毯上一个坐在沙发里,又变成了一个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一个坐在人身上,又变成了把能拆的沙发靠背扔在地上,当垫子用。而一直到最后结束他们睡衣都还在身上。
    阮思澄想,一个月没来的结果就是一次全部补齐?昨晚从十点折腾到两点,今早……又从十点折腾到两点……
    这白日……的,好可怕呢。
    她整个人精疲力竭,是被男人给折腾的,可邵君理却还觉不够——远远不够。
    …………
    洗完澡后吃了午饭,阮思澄又刷刷网页,发现阳光四面楚歌,而初颜也成被告了。
    a加轮的创投公司宣布终止后续注资,并向初颜等几个人发律师函,要打官司。
    初创公司数据造假早已不是新鲜事儿。app用户量、日活量、月活量,交易金额……还有自媒体的转发、评论和阅读量,几乎全是可以做的,而这些虚假的数据常被用以骗取vc的投资。别说初创,连独角兽和巨头公司也在纷纷“刷量”“刷榜”,整个行业虚假繁荣,可实际上极不靠谱。各个公司都张口就“用户过亿”“日活千万”,每回听到这些数字阮思澄都只能摇头——她自己在一线城市,也在“精英”圈子,连她都没听说过的某个东西是不可能“用户过亿”“日活千万”的。
    对于造假,ai更是重灾区,基本上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阮思澄觉得,在创业圈,最可怕的,不是“造假”,而是漠然。人人口中说着一些“当然得刷,大家全刷”“这是规则,你啊,too young too simple”“中国就是这样子嘛”之类的话,阮思澄曾亲眼见过有梦想的热血青年被缓缓地拖进泥潭,最终变成“无奸不商”的生意人。创业圈,是泥沙俱下、鱼龙混杂的大熔炉,人进来时一个样儿,等出去时,可能已经面目全非。
    而初颜,无疑快速地“适应”了。
    只是这回她遇到了比较较真的vc了——对方真要告她。同样是创业者,阮思澄自然知道,大vc的投资协议上全都会有一条,叫“甲方为所提供的一切资料负责,并保证其真实性、完整性和合法性。”
    最后如何比较难说。
    一个搞不好,还有可能民事官司转刑事官司,虽然,阮思澄还没听说过有创业者因为造假吃牢饭的。
    阮思澄把这消息给投资爸爸讲了讲。
    邵君理也摇头:“何苦。”他已换了一身衣服,人模狗样的,“不过,被弄死也是好事,初颜不会有浪花了。”
    “君理,”阮思澄说,“万一有天,你和扬清也处在了生死存亡的关口上,我好希望我和公司也能帮忙,就和这次你请记者让思恒渡过难关一样。”
    邵君理把右手抬起,拍了拍对方后脑:“能的,丫头。”
    “嗯,咱们两个都记着。”说到初颜,阮思澄又想起来了一件事情,“对了,今晚我们j大在云京的同学聚会,十来个人,欢迎一个来京出差的男生。聚完估计要十点了,我可能会直接回家。”
    邵君理说:“回这儿。”
    “怪远的。”阮思澄说,“那个餐厅离我家近。我们班长特意选的,他说阮思澄是大忙人,就在附近吃饭好了。哈哈哈哈。”
    “地址。”
    “xxx地铁口那。”
    “我接送吧。”邵君理说,“我这正好有些工作要回扬清处理一下。”
    “哎?”
    “几点?”
    “七点。”
    “行,具体地址发来一个。”
    “哦……”
    6点15,阮思澄把妆化好、衣服穿好,回到一楼寻邵君理。
    她穿上了在夏威夷开峰会时买的衣服,光彩照人。阮思澄忍不住想:我也能跟邵君理穿一个牌子的东西耶……不过他是高定的,我是打折的。邵君理也曾经想送几十万的衣服和包,她不要,觉得自己目前挣的足够花了。
    邵君理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随意等着。灰色衬衣,上面解了三颗扣子,露出精致的喉结和两条半拉的大锁骨还有若隐若现的胸肌。
    “哇,”阮思澄说,“衬衣解开三颗扣子?你大白天在家发骚?”
    “你太磨蹭。”邵君理道,“我这样舒服点儿。”
    “胡扯。”阮思澄说,“我梳妆打扮在女生里是快的了。”
    “行吧。”邵君理也走到玄关,把对方手放在自己两边肩上:“那把扣子给我系上。”
    阮思澄把手往回抽:“不会。”
    “会解,不会系?”
    “行了行了你闭嘴吧。”阮思澄简直要晕,赶紧替他一一扣好,末了,又把刚才因重力而有了皱痕的两边布料理了理、压了压。她的手掌略略用力,贴着衬衣,上上下下来回按压。
    邵君理则只看着她。
    感受到了强荷尔蒙,阮思澄的目光垂下,看着对方颈间,两手摸着胸肌边沿,上上下下上上下下……
    感觉又是有些心动。
    邵君理笑:“你干什么一直摸我。”
    “没,没有……”
    邵君理想细细吻她,却见对方涂着口红,只得说:“把舌尖探出来。”
    “……”阮思澄挑着眼睛,照做了。
    邵君理低头,用唇裹着她的舌尖轻嘬一口。
    阮思澄的全身发热,转身走到玄关穿鞋。
    她总觉得动心、动情那个感觉十分美好。对方总能轻而易举让她身心都被俘获。她也见过许许多多情侣、夫妻,日子久了,他们之间的欢愉和享受、陶醉便透出来一股油滑的味道,仿佛是在完成工作。可她不是。即使已经发生过了无数次的亲密行为,她还是如最初一样。
    出来爬上熟悉的tesla roadster。邵君理手轻轻一抹,车从车库缓缓驶出。
    路程大约四十分钟,他们随意地聊着天。
    到某一个十字路口邵君理又切换话题:“你的房东,清臣集团ceo周介然,终于平了公司内斗。”
    “我知道,新闻报道铺天盖地。周介然的爸爸去世,股东联合他的大哥在公司内发动‘政变’。但是突然,一夜之间,股东还有管理层就宣布和解,统一支持他,他大哥辞职了。”
    “嗯。”邵君理把周介然的操作手段给讲了讲,比如通过并入非上市资产让第二大股东支持他,再通过把个人持股的基因公司全部股份转给第三大股东金鹤保险,让对方能根据基因看投保人潜在风险,获得了第三大股东的支持……这些东西让阮思澄暗暗咋舌,觉得他们这一票人,即使国家明令禁止,也一个个地,在建国后成精了。
    “今天下午跟周介然通过电话聊了聊。”邵君理说,“他大哥周修然,小的时候爸妈创业,只接受了普通教育。而周介然到学龄时父母已经非常成功,一路读的私立学校。于是他那便宜大哥一直都想证明自己……介然举了一个例子。他们有次一家人到清臣酒店,恰逢一位正在举办豪华婚宴的vip客人大吵大闹,说菜难吃,盐太少,叫经理把厨师叫去,让他自己吃一吃看,再赔礼道歉。当时他们父亲问:如果你是经理会怎么做。”
    说到这里,邵君理问:“如果你是经理会怎么做?”
    阮思澄是明白了。
    邵君理想考她呢!!!
    想了想,阮思澄说:“我不会让厨师出来,也不会让他道歉。我会自己先吃两三口……挑没人碰的地方啦。然后说,我不认为这些菜淡。如果只有一个菜淡还可能是忘记放盐,可是所有这些都淡那肯定是个人差异。我自己也亲身吃了,结果证明我没想错。我可以给一点折扣,以做安抚,但厨师无辜。”
    邵君理唇向上勾起:“为什么?”
    “因为需要保护自己最重要的公司员工。”阮思澄说,“为一点利寒了人心,因小失大。而且,这反而是一个机会。厨师还有其他员工见我为了保护他们连傻逼的剩菜都吃,会对公司更加忠诚。”
    “你倒是比介然还狠,他都没敢自己动嘴。”邵君理笑笑,“当时,周修然说,他会带着厨师道歉,而周介然说,他不会把厨师叫出来,所谓的‘淡’肯定只是口味不合,没有理由所有的菜都出岔子。那一天,周国宁对上中学的周介然表示欣赏,对上大学的周修然表示无奈,周修然一直受伤到了今天。”
    “哎……”阮思澄不评论人家,回归到了“题目”本身,“我对自己非常狠吗?还好吧。不是说了豪华婚宴……那应该没传染病的。而且我挑没动过的,还好的,为得人心是值得的。”
    顿顿,她嬉笑:“这个答案还满意吗?我算不算成熟的ceo?邵总有没有流下老母亲的泪水来呢?”
    “阮阮总,”正好遇到一个红灯,邵君理把车给停下了,“听你刚才给的答案,我……又欣慰,又心疼。”
    “心疼什么,又没真吃。”
    邵君理摇摇头。
    他知道,虽然这题只是假设,但是,在阮思澄这一路上,无数类似的事儿曾真实发生过,或者,会真实发生的。阮思澄她作为ceo,会维持这“为了全局对自己狠”的解决思路。因为她自己舒坦了,公司就不会舒坦。
    阮思澄人本身聪明。这两三年,对管理的方式方法,她看的多,学的多,想的多,试的多,总结的多,越来越名副其实。当年他不看好这个丫头,早就已经被打脸了。
    见邵君理这个样子,阮思澄又轻声道:“邵总,君理,我不委屈,我也真想护着他们,大家一起进步、成长。”
    “……嗯。”
    快到餐厅时,阮思澄又打了几个工作电话。
    邵君理听她强硬地说“这月15号必须出货。逾期?我们可以不要违约金,但贵公司必须公告”的时候,又无声笑笑。
    这小丫头。
    一连几个工作电话,内容全是“吵架”。
    放下电话,阮思澄说:“天天都得跟人打仗。这些所谓partner,就得催,人太‘好’了绝对不行。谁催得紧,他们先干谁的活儿。对我这种大坏蛋呢,他们一边在心里骂,一边先做出来。谁都不想天天被催。”她总是语气柔软,态度强硬。
    很奇怪,在生活中,人人说她“宽和”,甚至“软”,可在外面,好多好多合作者说“阮总,你是我见过的最tough的人。”
    然而在没矛盾时呢,她又对partner特别好。
    邵君理非常清楚,她这也是在逼自己。她本性是随和的人,爱让着别人,然而为了思恒深度,习惯性地对自己狠,在需要时咄咄逼人。当年懵懂,可如今,她已找到她的理想也很明白她的责任,会为公司还有员工争取最大的利益。
    他喜欢她聪明强大、独当一面的样子,也心疼她聪明强大、独当一面的样子。他的丫头,是个善良的管理者,这注定了她身上有内外不同的两种特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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