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是没意思,但为了杜绝你的不信,这样做最有效。”
    结果他还当真开了病房!医院之所以批,原因是他做全身检查可以申请病房床位。
    林妙感觉莫名其妙,凭什么她有好好的房子不住要住这医院来?可他把她给抓在身边不放,直到手续全部办好了往住院部而走,林妙拖住他的手低吼:“我不要住在医院,要住你住。”并且用力想要甩脱开他,这时候她最想做的就是甩头而走。
    但他看似松松垮垮地抓握着她的手腕,实际上力道却拿捏的十分好,让她怎么挣都挣不开。“妙妙,”他突然喊了她一声,这时她还执拗在挣开他,却听下一句是:“刚刚办手续的时候我拿了你的病历卡给你预约了明天的全身检查。”
    她怔愣抬头,“你说什么?”
    黑眸幽然若定:“既然要留在医院三天,那就连你的全身检查也一并做了吧。我不希望再像上次在故宫一样,回头过来看见你缩在地上,疼到人都站不起来。”
    “上次那是……”脊椎的旧疾犯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给截断:“我不管你上次是什么,总之在我看不到的时候,你将自己的身体在亏空。”
    被他一路拉着上了楼,又再推进了病房,等门在身后喀的一声锁上时才从惊愣中回过神来,“你放开我,我没空做什么全身检查。”
    话音刚落肩膀处一沉,人被推靠在了门板上并且他欺身而近,手掌撑在头旁的同时将她完全包裹在身躯与门板之间,也被他气息所笼罩。现在是揭开了面具之后,把爱好掠夺的性子都展露出来了吗?她尖声质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勉俯下头来,暖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眼神却格外的冷酷,他不答反问:“妙妙,你这般排斥做身体检查,是在怕什么吗?”
    林妙心跳漏了一拍,强自镇定:“我有什么好怕的?是没必要跟你耗在这里。”
    “没必要,”他重复了轻喃,像在咀嚼这几字,可吐出的话语却是:“你其实是在怕那件事被我知道吧。”林妙没动,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什么事?”
    只见他将唇缓缓移至她耳边,轻吐两字,让她浑身血液凝固住。
    林妙极力镇定,不让任何表情呈露于脸上,“你想说什么?”
    陆勉眼角是向上微弯的,但那笑意却不及眼底,眸光更是泛着幽幽深冷,“妙妙,你是真的以为能瞒我到死吗?”林妙兀自嘴硬:“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在心头其实已然预感到接下来的事,但是这一刻她不想对他屈服,或者说,她从未想过要在这件事上对他屈服。而她的态度引得陆勉眸光更冷,连气息中都含了愠色,“你可以继续跟我装傻,我的手机里拍摄了一份亲子鉴定书,我与威廉的基因比配率是99.99%。如果你觉得是我伪造了这份鉴定书,那么我们立刻回北京再重新做一份如何?”
    林妙的脑子里轰然而炸,果然,他知道了!
    刚刚他在她耳边轻吐的两字,就是威廉的名字。她秉持着不可能的想法仍然坚决抵制,可这个人做得更加彻底,居然……从齿缝中迸出疑问:“你什么时候做的亲子鉴定?”
    “给威廉换血的时候。”
    陆勉看见林妙浑身一震,眼睛睁得极大,眼神里的仓惶让他感到极不舒服。她这是什么反应?原本他是真的心思短路了没往别处上面想,也只当威廉是林可的儿子,是那晚叶非凡的一句话提醒了他。叶非凡问——怎么刚好他跟那孩子都是熊猫血,有这么巧的事吗?
    那晚,非凡的话反反复复在脑中闪过,等到天亮时心头寒凉如水。他是故意晚到医院的,就是想看看她的应激反应是如何,而她的反应也再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测。
    在做换血手术的时候,他便向医生提出做亲子鉴定了,而鉴定报告是在两天后拿到的。看着上面那几乎为100%的概率,他第一次满手颤抖拿不住那张纸。
    威廉居然是他的亲生儿子!而他自问与林可没有过任何交集,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之前种种不去深想不会觉得,再回首发现处处都是破绽。
    表面上来看林可要比她更紧张威廉的病,可是林可在澳洲的一通电话,让她放下一切就飞去了澳洲;在威廉治病这件事上,林可表现得比任何人都紧张,可是真正有决策力的人却是她林妙;还有她可以不让他接触威廉,百般阻拦他做换血手术,无非不就是怕他有所察觉?
    陆勉将额头抵着她,轻声而述:“妙妙,若论心机,你一点都不比我差。你回来前发那条朋友圈难道不是给我看的?你向我暗示你要回来找我,让我寻找契机与你相遇。之后我假装失忆你也根本没信,即使那场火之后我说恢复了关于陆勉的那段,你表面信了内心仍然不信,所以你用你自己来试探我。在故宫时脊椎病复发时你完全可以告诉我,但你选择隐瞒,要让我自己来发现你的病情,以此来鉴定我是否有joe的敏锐力。”
    林妙想要否定他这番话,可他根本不给她机会,只要她欲开口说话便将唇堵上来,吻得她气喘之后又继续:“在我而言,我无论拥有哪部分记忆也都是我;在你而言,你将我一分为二成两个人,一定要将陆勉与joe划分开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吗?”
    最亲近的距离,却是最冷漠的眼神,林妙感到浑身在控制不住地轻颤,有种被抽筋扒皮的血淋淋的痛在身体四处蔓延。
    而他似乎犹觉不够,誓要将她罪行一一数落:“你纠结的无非是身为陆勉时的我,你对我有愧疚;而身为joe时的我,曾因欺骗、利用而对你罪大恶极,所以你可以堂而皇之且心安理得地来报复我!”
    脑中的某一根弦在那一瞬间崩断了,林妙只听见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在嘶吼:“对,我就是要报复你,因为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耳鸣声中男人低沉的嗓音在问:“恨我骗你?”
    “不是,不是,不是!”一声比一声还要高,如同巨浪扑面而来,兜头笼罩时那声悲喊:“为什么在我必须要牺牲掉一个宝宝的时候你不在?”
    陆勉浑身一震,瞳孔蓦然睁大,抽着凉气追问:“你说什么?”
    到这时林妙才回神念转反应过来那个歇斯底里的声音来自她,而她刚才说的话……闭上眼,有泪从眼角滑落,靠在门板上无力而道:“你那么有本事,怎么不去查?”
    静默里听见他的语声中也多了不确定,又似轻叹:“妙妙,我想听你说。”
    “你先放开我。”察觉他没动,她仍闭着眼道:“你认为我有能力在你眼皮子底下跑走吗?”他这才松开了对她的桎梏,往后退了半步。
    林妙睁开眼,因为被眼泪洗刷过特别清透,但眸光凉沉如冰。她先扬起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将他的脸打偏了去,然后道:“这一巴掌是为你曾缺席我生命五年。”紧接着又反手而打了一掌,比起前一巴掌还要重,一字一句:“这一巴掌为威廉和糖糖。”
    陆勉没觉得脸上有多疼,只沉沉盯着那张冰冷的脸问:“糖糖是谁?”
    林妙轻笑出声,却又笑出了泪。她垂下眸不再看他,问了个与当下无关的问题:“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和盛旭结婚吗?”
    陆勉眸光一厉:“我不要听什么盛旭,你告诉我,糖糖是谁?”
    可林妙就像没听见他话般,埋着头径自而道:“澳洲有一条规定,必须是已婚夫妇才能做试管婴儿。”陆勉心头一跳,眼睛蓦然而睁大,难道是……
    “盛旭在恰好的时间恰好的情形下出现,我便和他领了证。是到了事情发生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试管婴儿不是一次就能做成的,而且还很痛。总算我运气不是那么差,第二次医生就说怀上了,双胞龙凤胎,一男一女刚好凑个好字,儿女双全。当时我真的是喜滋滋到不行,每天走路都感觉带风,可怀孕第二个月的某一天,突然肚子疼到不行。”
    说到这林妙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明明此时早已痊愈,可那痛苦却好像仍然记忆犹新。那疼不是一下子猛烈撞击而来的,是从身体深处钻了一个孔,而那孔慢慢地一点点扩大,变成了一个大创口,疼到她浑身骨头都像被拆了重组似的。
    正文 137.摊牌(2)
    “医生说宝宝得了溶血症,那是我第一次听见‘溶血症’这三个字,完全摸不着头脑,慌乱而又无助。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也没什么事能震慑得了我,却原来我没想象中来得坚强,当我逐渐被这个病症打败的时候脆弱其实是与身俱来的。医生又来找我了,说如果我坚持怀着两个宝宝的话,不但我的身体会被拖垮,宝宝也会坚持不下去,必须得……”
    她的语声已经哽咽,那个决定是她这一生最难做的。
    什么叫选择?有人说选择就是在两个或者多个中选一种或者多种,但其实那根本不是。一个对的与一个错的,那不叫选择,因为没有人会选错的;两个对的,那也不叫选择,因为无论选哪个都于结果无差别。
    真正的选择是,给出的两项全都是错的,而你不得不要在其中选其一。
    二选一,她要在两个宝宝中选一个活下去!何其残忍!
    如果可以,她宁可拿自己来换。那是她最无助也最悲苦的时候,盛旭的温柔,阿姐的关切都无法拯救她。躺在病床上,冰冷的机器在身体里抽离生命,她脑中反反复复闪过的都是那道身影那张脸,然后开始有恨,恨入骨。
    离开,是因为两个人没有退路,给彼此留有余地。所以她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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