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起身关上门窗,这是个什么要求,真有点古怪。
    等我回来坐定,她确定只剩下我一个人,慢慢的把手搭在桌子上,她的手戴着美丽的手套,看上去十分修长。
    接着她用左手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捏在右手食指上,缓缓一拉,露出了一只手。
    我呼吸暂停了一下,这个,是手?
    深绿色死气沉沉的皮肤,结着细密的粗硬的颗粒,指甲是铁灰色的,尖尖长长打着一点弯,这不应该被称之为手,这应该叫做利爪。
    手是这个样子,那么被黑色裹缠全身的这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脸色,忙说:“我是人,我真的是人!”
    我吞下一口口水,强颜欢笑说:“我当然相信您是人,您放心,我见过的怪事多得很,这,这不算什么。”
    她听见我这么说,稍稍松了一口气,接着说:“手是这个样子,别处你还是自行想象吧,我不是讳疾忌医,只是我现在的模样,实在是见不得人。即使你见多识广,也还是不看为妙。”
    我忙点头:“当然,按您的心意来,可是变成这副样子的原因是……”
    她叹口气,戴上手套,犹疑的说:“我先从头开始说吧,我的名字叫云姽,我们家吃穿用度,说来虽然不好意思,但确实算得上豪富,家里经营着一家木材厂。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皮肤开始痒起来,每次洗澡,都会落下很多死皮,好像人的皮肤只是画在我真正怪物躯体上的装饰。经不起一点揉搓。
    当我发现皮肤慢慢变硬,我以为粗糙了,只是加强了保养,开始美容院的人热络的建议做各种新式的保养,可是慢慢的,美容院的人看见我,也都是一脸古怪的表情,美容师们还偷偷在背后议论,说我得了一种没见过的皮肤病,怕传染给她们,你推我我推你,没人愿意给我继续给我做。
    我去看医生,医生也非常困惑,说也许是一种新型的硬皮病,开单子针灸,按摩,涂药膏,吃药片,做刮皮手术,通通都没有作用,而皮肤越来越硬,指甲也变成奇怪的钩状。
    医生对我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做了很多的病理切片,还带着兴奋的神色,说我这种病,也许是医疗史上一个新的发现,说不定还能载入史册,做一种新型疾病的代言人,我越来越害怕,总是梦见自己被医生捉住,做成了人体标本。
    我每天晚上都失眠,闭上眼睛也是被医生举着手术刀在医院长长的回廊里追赶的噩梦,医生充满渴望的眼光,手术刀锋利的银光,真实的可怕。”
    “总不会平白无故得这种怪病,请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怪事?”我问。
    “确实,不仅如此,”云姽点点头:“更可怕的还在后面。有一天晚上,我又在做噩梦,只觉得医生驾驶在一个木头椅子上,木头椅子摩挲着地面,发出奇异而尖锐的摩擦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没想到,睁开眼睛,我的房间,竟然真的有这种声音在响。
    我往床头一看,只见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正坐在我的梳妆台上,坐木马一样的摇晃着,前仰后合,晃的不亦乐乎,梳妆台摩擦着木地板,才发出的这种声音。”
    “闺房里进了来路不明的怪人?”光是想象,午夜梦回,有人在自己房间玩游戏一样的前俯后仰,就不寒而栗,好像浑身爬满冰做的虫子一样。
    “我的卧室在三楼,而卧室的密码锁,是非常坚固耐用的,只有我的指纹能打开,这个怪人深夜潜伏进来,我怀疑,他根本不是人。”云姽打了一个寒战:“我不敢出声,但竟然又会迷迷糊糊睡过去,醒来之后,屋子里一点外人进来的痕迹也没有。我疑心只是自己的一场梦,晚上,我在门口和窗户缝隙贴上了纸条,结果夜里,我又被那个声音惊醒了,那个怪人,又来了。我依旧迷迷糊糊睡去,醒来一看,门缝和窗户上的纸条,完好如初。”
    “您确定这不是一场梦?”我小心翼翼得问。
    “绝不是!”云姽把手握成了拳头,激动的说:“我看到了,真的看到了!自此以后,他每天晚上,都会坐在我的梳妆台上摇晃,而我的梳妆台下,磨蹭出了一点木屑擦过地板的痕迹!”
    莫名其妙摇晃身体的人跟云姽的变化应该脱不开关系,找到那个人,也许云姽就能变回正常人了。
    “白泽!”我向天台嚷着:“有生意!快点下来!”
    我们三个跟着云姽来到了她的家,非常大的独栋洋房,种着满院子的花草,人工小池塘周围的玉簪花开的正漂亮,微风一吹,清凉凉的花香扑面而来,让人神清气爽。
    但是这洋房一个人也没有。冷清的吓人。
    云姽说:“因为我变成了这个样子,哪里敢让别人知道,所以没有我自己单独出来这个房子住,佣人也是打电话才来。”
    怪不得,这么漂亮的房子总给人鬼影幢幢的感觉。
    这个房子有各种各样的锁,密码锁,指纹锁,合金锁,密密麻麻,费心费神,安保措施好像做的有些过头,四处还有隐藏的摄像机。
    云姽边不厌其烦的开锁边说:“你们不要介意,我真的非常害怕……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碰到了赵老太太,我想,大概我会躲起来,到死再也不会出来见人。”
    给这样没有安全感的人都劝服出来找我们帮忙,赵老太太还真是巧舌如簧。
    在打开第七道锁之后,我们进入到了客厅,客厅放着各种漂亮的鲜花,色彩缤纷,赏心悦目。
    “好香啊!”我深呼吸一下,忍不住赞叹说。
    “都是自己家院子里的,闲着也是闲着,做点插花打发时间罢了。”云姽的声音清幽幽的,打开了一盏柔和的壁灯,而没有开明亮的吊灯。
    (楼主说:下面是昨天更重复的一段,为了阅读上的便利,我再更一次,就算被喷,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也许她还是为自己那副怪异的模样自惭形秽。
    她默默的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说话,拘谨的像一道有眼睛的影子。
    气氛非常压抑,我赶紧问白泽:“大仙,看出什么来了吗?”
    白泽嘀咕说:“小神闻到了一点爬虫的腥味儿。”
    “爬虫?什么爬虫?”云姽瞬间紧张起来。
    “爬虫的范围多的很,小到潮虫,大到蟒蛇,都是爬虫。”白泽摇头晃脑的说。
    这个季节,正是虫子最多的时候,静下心来,确实能听到花木扶疏的院落里此起彼伏的虫鸣声。
    云姽不知道为什么对爬虫两个字这么敏感,坐立不安起来:“我这一身的变化,是不是也跟爬虫有关?”
    白泽刚要说话,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穿过花丛的声音,伴着一道男声:“云姽!云姽?”
    我忙问:“这个是?”
    云姽慌慌张张的说:“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无关紧要的朋友,我不想让他看见我这幅模样!”
    一个无关紧要的朋友,能打开外面的大门锁,进到院子里来?
    这个朋友可不大寻常。
    那个男声却锲而不舍:“云姽,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吧!我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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