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吃完散桌,水卿卿辞别老夫人,带着小喜逃也似的离开了世安院……
    回到听笙院,想着水卿卿明日要去三皇子府上赴宴,小喜激动兴奋不已,打来热水伺候水卿卿沐浴,让她早点休息,以便养足精神明日赴宴。
    可这一日发生的事太多,不论是梅子衿告诉她的,关于胭脂盒的来历。还是她替代盛瑜的身分被梅子衿捅破。更是他毫无征兆的索吻表露心迹,桩桩件件,都让水卿卿心绪激动,毫无睡意。
    她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怔怔的看着头顶的纱帐,心里凌乱成麻。时而根据梅子衿告诉她的线索,猜度着自己亲生父母的身份,时而又想到她与梅子衿之间的纠缠,剪不断,理还乱……
    如此,直到三更天,整个侯府沉入梦乡,小喜也早在外间睡着,水卿卿却一直在床上辗转反转,久久难眠。
    然而,就在此时,她再次听到了院子里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
    全身一凛,水卿卿身上的寒毛再次立起,下一瞬间,脑子里突然想到什么,立刻起身来推门出去,果然看到一身夜色站在院子里的面具人。
    两日之约已到,他果然来了!
    面具刺客见她出来,薄唇在面具下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冷然道:“我已派人在回京城的路上截下了金大娘,她再也不可能回来指认你。我答应你的事已办到,你这边如何了?”
    水卿卿全身一松,之前的担心也随之放下,并将从陆霖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他。
    “巫医早在上次你们交手时就死了,是梅子衿愿意封锁了消息——所以根本无须我再动手,我也算是完成了咱们之间的交易!”
    面具刺客稍一思索,却是相信了她的话,道:“那你可知,梅子衿身上的寒痹之毒如何了?”
    心口一紧,水卿卿知道,万万不能让刺客知道是自己替梅子衿解了毒。
    但她也明白,梅子衿身上寒痹之毒已解的事,是瞒不下面具刺客的。所以按着之前想好的,将一切都推到了陆霖的身上。
    “据说,梅子衿身边的那位医术出众的朋友陆霖,却是从巫医行囊中的药方中,找到了解寒痹之毒的解毒方法,所以……梅子衿身上的毒,已顺利解清了!”
    前一刻听到巫医已死的面具刺客,堪堪放下心来,正高兴如此一来,梅子衿要日夜年年的受那寒痹之毒的折磨了,正自觉得解恨之际,下一刻就听到了梅子衿寒痹之毒被解。
    极大的反差,让面具刺客愤恨不已,心中的寒戾之气油然而生,深邃的眸光带着可怕血红,紧紧的盯着全身紧绷到战栗的水卿卿。
    下一刻,他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墙壁上,森冷冰寒的面具贴着她苍白的面容,狠声道:“若是让我发现你在骗我,我一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会亲手将你最在乎的东西摧毁掉!”
    面具刺客身上可怕的戾气,让水卿卿一阵阵的胆寒。而他所说的话,更是让她全身如坠地狱——
    他知道她所有的事,可以说,如今金大娘也不在了,这世间通晓她秘密之人,只有他了。
    所以,他知道她最在乎的东西是昀儿,如果他要摧毁,简直易如反掌。
    但事到如今,她除了咬牙将谎言继续编下去,已无退路。
    喉咙被他掐住,窒息的感觉熟悉又可怕,水卿卿伸手去掰开面具刺客的手,眸光乞怜的看着他,求他放过自己。
    这是她第二次向他流露这种乞求的样子,看得面具刺客心里一颤,手中的力道不自觉的放松,连带着眸光里的血红也悄悄隐亡。
    松开掐着她脖子的手,面具刺客回身朝外走去,水卿卿顾不得喉咙间的疼痛,追上去迫切问道:“你到底是谁?既然让我做你的棋子,为什么连你是谁都不告诉我?”
    听到她再次问起自己是谁,男子幽寒的眸光闪过冷芒,收脚回身冷冷嗤笑道:“水卿卿,你一直好奇我是谁,不过是好奇想知道我与梅子衿之间的仇恨,我说得对吗?”
    水卿卿神情一滞,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一点都没逃过他的眼睛。
    是的,从那晚在湖心亭里看到他后,水卿卿就好奇他是谁?为什么会与梅子衿有着相同的眼睛和相似的身形背影?
    而最让她好奇的却是,这样一个与梅子衿相似的人,与他之间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要让他一次次的对他下手,甚至对他下了阴险之极的寒痹之毒……
    被他识破,水卿卿也不再隐瞒,沉声道:“是的,我想知道,你与梅子衿之间,到底是因什么结仇?如此,以后你再让我做什么,我心里也能有数……”
    ‘结仇’二字,让面具刺客笼在面具下的冷峻面容僵住,埋藏在心里多年的伤痛喷涌而出,左手上早已好痊的伤疤又生生的刺痛起来,伤痛从左手伤疤处弥漫至全身,连带着他的心口都开始滴血……
    “我没有名字……没有父母……更没有兄弟亲人……所以,你问我是谁,我自己都不知道……”
    凄冷冬月下,面具刺客周身弥漫着深深的哀伤与悲痛,深邃的眸子失去了往昔的凌厉与冰冷,坚硬嗓音里泄漏出来微微颤音,竟是像极了一个无家可归孩子,可怜又无措,不禁让水卿卿心里一软,对这个前一刻还掐着自己脖子,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可怕刺客,竟是生出一丝同病相怜的怜悯来。
    她又何尝不是找不到自己的父母亲人,一个人在这茫茫世间孤独闯荡,那怕被伤得伤痛累累,也找不到一丝慰藉与温暖……
    然而,下一刻,面具刺客的声音陡然变得冷厉,咬牙狠声道:“我与梅子衿没有仇,却有恨。所以我不会让他好过的。而你——”
    他眸光定定的看着水卿卿,一字一句冷冷道:“与其好奇我是谁,好奇我与梅子衿间的仇恨,不如去好好想想,你孩子的生父、当晚落月庵后厢房与你一夜露水情缘的男人是谁!”
    全身一震,水卿卿瞬间被面具刺客最后一句击中心怀,苍白着脸呆在当场——
    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昀儿的生父?难道,知晓一切事情的他,竟是连那晚的那个男人是谁都知道吗?
    夜风吹落院子里树梢上的积雪,落进她的脖子里,冰冷的触感,让呆愣住的水卿卿猛然间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早已没了面具刺客的身影。
    呆呆在院子站了良久,直到身子冻僵水卿卿才回去屋去。
    心绪紊乱的她却不知道,屋内的小喜早已不知在何时醒了过来,亲眼目睹了她与面具刺客的密会,更是听到了两人间的交淡……
    而另一边,同样辗转难眠的还有梅子衿。
    自是知道梅子衿已解清身上的寒痹之毒,三石欢喜不已,心中大石安稳放下。
    三石原以为梅子衿会同样高兴,可端着茶水进屋时,却发现梅子衿一人独自站在窗下,面色凝重,并不见容颜舒展。
    见此,三石心里不由涌上疑惑,正要开口问他所烦何事,梅子衿招手让他过去,沉吟片刻后,郑重道:“你即刻派人去西漠当日我去过的那个庵堂,找一找当日的那个女子。”
    三石一惊,不解的看着梅子衿,惊诧道:“侯爷怎么突然想起这事来?之前……之前侯爷不是严令,不让人再提那日之事的么?”
    一年前,梅子衿在西漠遇到刺杀埋伏,突围后误闯进了一个小庵堂后面的厢房,误打误撞,与水卿卿做了一夜的露水夫妻……
    当然,做梦他也没想到,那晚那个女子就是水卿卿。更是想不到,在那晚之后,她就怀了他的孩子,一个人挺着肚子回京城寻亲,却不想阴差阳错的成了白凌薇的孕母,而他们的孩子,也阴差阳错的回到了梅子衿的身边……
    命运的交合,往往让人意想不到。
    不光梅子衿,水卿卿同样也想不到,那晚与自己打种的那个男人,会是天下闻名的定国侯梅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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