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侯府,白凌薇心里又爱又恨,更是忍不住在心里猜度着老夫人唤水卿卿见面,是为了什么?
    冥冥之中,她感觉,老夫人约见水卿卿,十之八九与她所见的那个与梅子衿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有关……
    所以,白凌薇一见到水卿卿,已是隐忍不住的开口问出心中的疑问。
    其实,在早上白凌薇从她的正院慌乱逃走后,水卿卿原本想回府后去找她的,没想到,白凌薇却主动找上门来了。
    按住住头脑间的晕眩,水卿卿冷冷睥着她,冷然道:“除了侯爷,还会是谁?!”
    “你……你个贱人,就要成亲了,还与侯爷私下苟且私会,你不要脸……”
    听到水卿卿的回答,白凌薇怒火中烧,心中压抑了许久的醋火也一迸燃烧起来,冲上前去,扯住水卿卿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他可是你的妹夫,你为什么要纠缠着他不放,那可是我的夫君……”
    风寒入体的水卿卿,本就头晕眼花的难受着,再在白凌薇重重的推搡下,身子更是难受。
    她白着脸咬牙甩开白凌薇的手,喘着粗气道:“夫君?呵,你的记性是被狗吃了么?你早已被休出侯府,跟侯府没了关点干系,你好意思说他是你夫君……”
    白凌薇恨得眸光充血,“若不是你在侯府时就刻意勾引着他,我如何会被休出侯府?如何会沦落进今日这番人人踩踏的地步?一切都是你害的……”
    白凌薇被休后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不单被四周的人看不起,更是与杨氏一起被赶进废弃的废院居住,与她之前白家大小姐、侯府世子之母备受尊崇的地位截然不同。
    之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落魄。
    白浩清膝下子女并不多,所以,凌薇从小就因为出众的美貌备受白浩清的宠爱,之前在白府,都是横着走的主,其他两房的小姐们,都对她礼让三分,不敢招惹她。
    特别是在她嫁入侯府,‘生下’世子后,更是高人一等的狂傲着。
    可如今这一切,都被突然冒出的水卿卿拿走,如何不让她抓狂愤恨?!
    冷冷看着白凌薇愤恨到扭曲的脸,水卿卿握紧拳头恨声道:“若不你为了争宠夺位,杀人夺子,抢走昀儿,我如何会因此冒死进侯府?!一切,皆是你自己种下的恶果,半点都怨不得别人。”
    说罢,水卿卿提着包裹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不想再搭理白凌薇。
    最主要的,她的目的已达到,顺利让白凌薇以为无名就是梅子衿,没有再怀疑。
    潜意识里,在无名的身份被他自己公之于众之前,水卿卿觉得,还不能让人发现他的身份,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不等她走出两步,白凌薇却是回过神来想到了什么,再次扯住她的衣裙,激动道:“你在骗我……那人根本不是侯爷,侯爷那个时辰,正在宫里,岂能分身乏术的出现在你的下人房里?!我不会认错的,那人根本不是侯爷——他到底是谁?”
    身体不适的水卿卿,被情绪激动的白凌薇一撕扯,身子站立不稳,直直往地上跌去,手上的包裹也一迸掉到了地上,露出了里面小孩子的衣物来,被眼尖的白凌薇一眼就看到了。
    白凌薇怔了怔,上前一把将包裹里的衣裳拿出来细看,待看到熟悉的针脚和衣裳样式,心里猛然间明白过来,苍白着脸恨声道:“这是……这是老夫人给昀儿做的么?难道,难道他竟是没死么?”
    自从侯府传出世子‘病故’的消息后,白凌薇与其他人一样,真的以为昀儿死了,心里着实高兴解恨了好一阵子,所以之前才会跑到水卿卿的面前去刺激打击她……
    可看着包裹里的新衣物,白凌薇才恍悟,只怕,所谓的病故,是侯府掩人耳目的假话。
    也就是说,昀儿根本没有死,还好好的活着,侯老夫人还亲自给他做新衣裳呢……
    心里的愤恨不甘,让白凌薇几乎失去了理智,双眼喷火的撕扯着侯老夫人给昀儿准备的衣物,面容狼狈扭曲道:“他早就应该死了……我后悔死了,当初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接他进府……若是没有他,就不会有你,更不会有我如今的悲惨形容,一切都是你们母子害的,你们都该死……我早在应该杀了他,让你们母子不能相见,让你痛苦而死……”
    见她竟是当面诅咒昀儿,水卿卿心里的怒火也在雄雄燃烧起来,顾不得身子的晕眩不适,上前从白凌薇手上抢过被她糟蹋的衣物,重重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气恨道:“你真是歹毒致极——因为你,昀儿受尽苦难,至今没有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小小的年纪,因为你,他就开始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更是不能留在我身边……你将我们母子害得这般惨,你还反过来怨怪我们……你还是人吗?”
    两人心中都积郁着仇与恨,被扇了耳光的白凌薇,眸光闪现杀气,猛然站起身,重重一推,将水卿卿推得跌倒在地,后脑勺磕在后面的石柱上,鲜血直流……
    鲜血沿着光洁的地面蜿蜒,白凌薇苍白着脸呆愣住了,喘着粗气,怔在了当场。
    花廊里的动静,终是惊动了白府里的人,等白浩清急白着脸领着杨氏等人赶来时,花廊里只有水卿卿一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厥了过去。
    而肇事原凶,白凌薇却是不知所踪。
    看着躺在地上人事不醒的水卿卿,白浩清气得要吐血——
    眼看马上就到婚期了,水卿卿却出了事,如果影响了婚期,可要好何是好?
    眸光阴冷的落在瑟瑟发抖的杨氏身上,白浩清反手一巴掌重重扇在她脸上,恨声道:“她如今在哪里?本相要宰了她!”
    杨氏被白浩清狠戾的样子吓得浑身发抖,哆嗦道:“老爷,妾身不知道……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白浩清命人送水卿卿回屋,差人赶紧唤府医为水卿卿救治,等听到杨氏的话,回身一脚踢在了杨氏的胸口,将她踢得从花廊的台阶上滚下去,掉在了泥泞不堪的泥地里。
    看着地上遗留的血迹和昏迷不醒的水卿卿,白浩清想着自己花尽心思筹谋一切,眼看着马上就能达成所愿,却突然出现这一出事,如何不让他心恨?
    所以,踢向杨氏这一脚,白浩清半点力气都没有省。
    滚下花廊的杨氏,台阶虽然不高,没摔到什么,但白洁清这当胸一脚,却踢断了她三根肋骨,痛得她在泥地里痛苦呻吟,一身衣裳裹成了一身黄泥,额头上的冷汗断线的珠子般往下淌,嗷嗷的痛哭着。
    金嬷嬷与采绢白着脸跑到雨地里去扶杨氏,白浩清冷着脸从她身边走过,看着杨氏痛到苍白发颤的脸,阴戾道:“若是她有个三长两断,影响了几日后的大婚,你们母女二人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说罢,再也不看如死狗般瘫在泥地里的杨氏一眼,拂袖而去……
    水卿卿被送回屋里后,府医也赶了过来,白浩清紧张的问道:“怎么样?伤口打不打紧,可会影响五日后的大婚?”
    府医惶然不已,小心翼翼道:“伤口有些深,若是不能在五日内结疤愈合,只怕大婚当日,不能佩带沉重的凤冠头饰……而且郡主身上风寒入体,还发起了高烧,如此情况下,伤口只怕更难愈合……”
    白浩清脸色一白,咬牙恨声道:“本相不管,你用最好的药,一定要让郡主伤口好起来,不能耽搁了大婚,更不能影响她的仪容,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嫁进皇家!否则,本相要你的命!”
    府医吓得瑟瑟发抖,颤抖着手为水卿卿处理伤口,又让人煎熬退烧的药,顿时,整个正院、甚至白府的人都慌乱忙碌起来,守着昏迷的水卿卿团团转,大气都不敢出。
    伤口包扎好后,丫鬟又喂着水卿卿喝了退烧的药,如此折腾了一宿,却迟迟不见水卿卿醒来。
    白浩清在她床前守了整整一晚,见她一直昏迷不醒,心里越发的忐忑着急起来……
    然而,就在水卿卿昏迷不醒之时,躲藏起来的白凌薇却是悄悄的又溜回了废院。
    彼时,杨氏正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着,见到白凌薇回来,心里一惊,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流泪心痛道:“母亲不是教你,这个时候不要去招惹那个贱人,如今在你父亲眼里,只有她,早已没了我们的位置——我们母女的命,连根草芥都不如了……”
    白凌薇看着躺在床上痛苦不堪的母亲,牙齿恨得咬出血,“父亲太狠心了,竟是将母亲打成这样,也不派府医过来帮你接骨,任由你这样痛着……”
    一想到白浩清当众将自己毫不怜惜的踢下台阶,踢断肋骨,杨氏心里绝望又痛苦,既恨白浩清的冷血无情,也恨水卿卿的出现,夺走了她们母女的一切。
    忍着胸口的断骨之痛,杨氏惨白着脸嘲讽道:“那个贱人至今晕迷不醒,你父亲担心不已,与府医连夜守着,那里还顾我的死活?呵,若是母亲受的这些苦痛,能让那个贱人就此长睡不醒,母亲倒是愿意呢……”
    说到这里,杨氏突然想到白浩清说过的话,连忙对白凌薇催促道:“这段日子,你躲出去吧,不要回来了,你父亲正派人四处寻你,要抓了你给那个贱人赔罪呢,更是扬言,若是那个贱人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母女以死向她赔罪——你快走吧,出去躲一躲……”
    夏蝉跟着白凌薇昨晚躲藏了一晚,担惊受怕的一晚,已如惊弓之鸟,如今听到杨氏的话,不由害怕的哭道:“夫人,如今小姐还能去哪里?被侯府休出来,如今连白家都容不下来小姐,小姐孤身一人,却是要去哪里?”
    夏蝉的话,让白凌薇也不觉落下泪来。
    见她哭,杨氏更是伤心,也跟着哭了起来。
    “可老爷不会放过我们的,更不会放过你。他对母亲尚且如此绝情,若是让他抓到你,只怕会真的杀了你解恨……我苦命的女儿,你可要怎么办啊?”
    闻言,白凌薇悲凉的面容间生起狠戾,下一刻,她突然冷冷笑道:“母亲不要担心我,我自有好的去处——任是父亲,也休想奈何我!
    第84章 将死之人
    白凌薇因推倒水卿卿,致她摔伤后脑勺晕迷不醒。杨氏怕白浩清不会放过她,催促着她离开白府,躲到别处去。
    可是,除了白府,白凌薇又能去哪里?
    想到这里,杨氏与金嬷嬷等人都不觉落下泪来,白凌薇悲凉的面容间却是生出戾色,咬牙道:“母亲不用为我担心,我自有去处——那怕父亲,也奈何不得我!”
    闻言,杨氏怔讷的看着她,疑惑道:“你……要去哪里?”
    凌厉的丹凤眼眸里闪过冷芒,白凌薇冷冷笑道:“我要重回侯府去!因为,那里才是我真正的家、是我最后的归宿!”
    此言一出,杨氏大吃一惊,担心道:“你在白府儿犯了错,可千万不要再去招惹侯府……”
    白凌薇凄凉一笑,坚定道:“母亲不是教导我,夫家才是女人一辈子的归宿。”
    “我既然已经嫁进过侯府,那怕被赶出来,我还是要再回去,不然——以后百年身后,我连块葬身的坟地都没有,更别说供奉灵位的祠堂了,只能做一个无所依靠的孤魂野鬼,至死都不得安生!”
    白凌薇的话,说到了杨氏的伤心处。她颤声道:“此话……却是不假。只是,你要回去,淡何容易?侯爷无情,又受那贱人蛊惑,之前对你那般严惩,如今……”
    “母亲放心,女儿已有侯府把柄在手,不怕他们不答应!”
    白凌薇得意一笑,将手里的包裹打开给杨氏看,拿出一件小儿的衣裳咬牙恨声道:“这是老夫人给那小野种做的衣裳,被我发现了……那小野种根本没有死,侯府又骗了大家。”
    “所以,若是他们敢不让我回府,我拼着自己不活了,揭发此事,让整个侯府赔葬!”
    听了白凌薇的话,杨氏全身一颤,从床上艰难爬起身,死寂的眸光切切的看着白凌薇,里面有亮光渐渐显现,激动道:“对,置之死地而后生。你被侯府被休,还能嫁去哪里?趁着侯爷出征,让老夫人做主迎你回去,如此,你的人生又可以重见光明了——这一次,母亲还是支持你!”
    杨氏被赶到废院后,不过短短数日,已是苍老十岁不止,曾经娇美如少女的容貌,早已不复存在,看着白凌薇一阵心疼。
    她坚定道:“我只有回侯府,才能给自己一条活路,也能帮母亲走出这破烂般的地方,所以,我一定要回去的。”
    说罢,白凌薇提着包裹,带着夏蝉告别杨氏,悄悄离开白府走了……
    二月初四,因边关强敌来犯,大晋第一侯爷,定国侯梅子衿受天子令,带兵出征,再次亲赴沙场。
    京城百姓夹道相送,侯府老夫人领着侯府的三位姨娘,一直送行到城门口。
    而三皇子李宥,受晋明帝恩旨,率文武百官,送大军离京。
    从离开侯府大门的那一刻起,梅子衿身着玄铁战甲,骑在高头大马上,眸光不由的往四周逡视,想找到他所期盼出现的那道单薄的身影。
    可他并不知道,此时的水卿卿,被白凌薇所害,仍然晕迷在床。
    行在他前面半步的李宥,侧过身子凉凉看着眸光四处搜寻的梅子衿,心里一片了然,面上却是勾唇淡淡笑道:“侯爷心神不定,可是对此次战役没有把握——害怕了?”
    梅子衿冷冷反诘道:“难道三殿下希望此役,大晋落败么?”
    李宥毫不在意的笑道:“本宫身为大晋的嫡皇子,当然是希望侯爷此番能大获全胜。毕竟,侯爷守护的,可是李氏的江山——是本宫的江山!所以,本宫不希望侯爷三心二意,却是要全力以赴,赶走外敌才是。”
    一句‘本宫的江山’让梅子衿眸光一冷,冷冷笑道:“看来,殿下已是志在必得。如此,本侯却是要在这里先恭贺殿下早登大宝了!”
    李宥勒马停下,回转身子看着梅子衿,笑道:“先前,本宫倒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如今有了侯爷的相助。文有白相,武有侯爷,本宫当然有这个信心。”
    梅子衿形容一凛,心里生出寒意,冷然道:“原来,这就是你娶她的真正意义所在!”
    李宥并不怕自己的心思被识破,安然笑道:“兵家之道,一石二鸟才算上上之策。她是本宫的表妹,又与本宫有婚约在身。本宫履行婚约,不单在天下人面前信守了的承诺,又能得道多助,何乐而不为——所以,那怕本宫知道她心中属意侯爷,也请容本宫不能放任她离开!”
    握缰绳的手青筋暴起,梅子衿恨声道:“说到底,她就是你登上帝位的一颗助力的棋子。可在这之前,白相也已是你阵容之人,你根本无需再牺牲她……”
    “可本宫一直没能得到侯爷你的青睐啊!”
    李宥面容俊美,笑容更是风采夺目,可说出嘴的话却冰寒入骨,没有一丝的温度。
    “本宫知道,侯爷心里支持的人是四皇弟,是四皇弟阵营里最坚强的后盾,也是父皇迟迟未立太子的主要原因。所以,本宫一直不遗余力的找着侯爷的软肋,希望能让侯府回心转意,为本宫所用。”
    “而白相更是狡诈,脚根不稳,那怕本宫与母后扶持他当上国相,若是那天风头不对,他也会成为墙头草,转换阵营。”
    “所以,不论是让白相死心塌地的为本宫所用,还是让侯爷弃暗投明,郡主这枚棋子,却是最最重要,又最最直接有效的!”
    想起之前李宥人前对水卿卿的各种示好,梅子衿全身如坠冰窟,一片冰寒,“你明明将她当做棋子,却还要玩弄她的感情,故意对她虚情假意、深情一片,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李宥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可笑容却不达眼底,淡淡道:“表妹可不同一般的女子,而且她已对你动心,本宫若不多花些心思,实在是怕她不顾一切的毁了这桩婚事,最后功亏一篑——再者,本宫对她,确是真的越来越喜欢了,也不完全是虚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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