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凉夕心里一紧,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电话里,传来傅景湛的声音,“发个定位给我,回来再说。”
    说着电话已经挂了。
    叶凉夕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心里委屈得不行,不想给傅景湛发定位,闷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打开微信,发了一个定位过去。
    开车的师傅是个中年的大叔,看了一眼后视镜的小姑娘。
    小姑娘垂着头,一副情绪不佳的样子,师傅就笑了,“小姑娘这是跟家人吵架还是闹别扭呢?”
    叶凉夕摇头,憋了一会儿,“不是。”
    师傅好像很开明,乐呵呵继续问道,“那就是跟男朋友吵架咯?”
    叶凉夕想说不是,但师傅却已经主动接了话,“年轻人啊,就是容易冲动,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有话好好说就是了,打电话问你在哪里,是关心你,你故意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对方得该多担心啊。”
    师傅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开车太闷了,想要开导一个情绪不好的年轻人一样,“小姑娘啊,你大概也就跟我那女儿一样大咯,也是常常出去玩,没跟家里报备,我老婆总是担心个不停,天天盼着她出去之后的什么时候能回来,不论你去了哪儿,家人嘛,总是担心的……”
    师傅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的。
    可不难听出语气里对女儿的疼爱和对妻子独自操劳的疼惜。
    叶凉夕静静听着。
    她想着,好像也是这个理,不论如何,刚才也不该一时冲动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的,何况,景湛哥哥本来工作就忙,她怎么能让他堵心?
    这么一想,她就觉得自己不太应该了,那些赌气的郁闷,一下一下就散开了,心想着等下回去了,还是跟景湛哥哥道歉吧。
    不到二十分钟,车子停在傅景湛公寓的楼下,叶凉夕刚刚下车,就见公寓的大门口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傅景湛在挂了叶凉夕的电话之后,就下楼等着人了。
    电话里,小姑娘明显态度不好,他得知她不在家,担心得不行,她倒好,出去玩了这么晚不回来,也不知道说一声,都把他先前的话当耳旁风了,这怎么行,帝京她认识几个人?什么人能让她出去这么晚不回来的?
    他立在黑暗之中,脸色微沉,叶凉夕下了车就快步走过去,还没有开口说话,傅景湛就首先开口,声音像灌了冷风似的,“出去这么晚回来,为什么不打个电话回来?”
    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叶凉夕说话。
    ------题外话------
    景湛哥哥好严肃,肿么办?
    他完蛋了,
    还是叶姑娘要完了?
    ☆、三十八章 他到底还是被外界左右了
    叶凉夕愣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僵住。
    她在距离傅景湛还有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傅景湛眉头皱了一下,觉得在公寓门口这样的地方跟她说话不太好,抿了抿唇,“先回去再说。”
    叶凉夕跟着他进了电梯,电梯一路往上升,整个电梯只有他们两个人,让她感到一股压力。
    原先在车上想好的那些东西,这会儿,全化成了泡沫,一个都不顶用了。
    到了公寓所在的楼层,电梯门打开,傅景湛抬手虚虚挡住了门,示意叶凉夕先出去。
    叶凉夕出门,然后他才跟着出去。
    傅景湛打开了公寓门,让叶凉夕先进去,随后他才将门给关上。
    他坐在沙发上,叶凉夕站在旁边,没有坐下。
    那模样,又变得小心翼翼了。
    小姑娘似乎被他的脸色吓住了似的,一路都没有开口说话。
    何况她本来就是安静乖巧的模样,这么站在他的面前,一声不吭,微微咬唇,低头不语的样子,实在让他……
    傅景湛抬手揉了揉眉心。
    没错,他又心软了。
    刚才还想着等她回来了,定要好好教训一顿,但现下看到人平安无事回来,没有他先前担心的那些不知道怎么会觉得的意外,又看到她这个模样,哪里还能说出什么重话。
    傅景湛指了指旁边的单人沙发,声音里带了一些疲惫,“坐下。”
    叶凉夕看他抬手揉着眉心的动作,感觉到傅景湛的不耐,心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她听话地在旁边的单身沙发上坐下,不敢靠近傅景湛,头依旧是垂着的,盯着地板,声音很小,但清晰传入傅景湛的耳朵里了,“景湛哥哥,对不起。”
    傅景湛愣了一下,他还没开始教育她,她就首先道歉了,让他觉得自己实在有些严厉。这么想着,声音软和了几分,“以后再出去玩,这么晚回来要记得打个电话给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怎么不记得了?”
    叶凉夕摇头,她其实记得的,只是,今晚有些故意,可是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
    “我以为我会回来得很早的。”
    傅景湛心里叹了一口气,终还是克制了情绪,教育她,“就像今晚在出租车上跟我说的,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在陌生人面前说,女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知道么?”
    “我知道了……”
    傅景湛看她,她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点小心翼翼。
    他知道不该对她这么严厉,似乎为了缓和气氛一样,顿了顿,又问,“那今晚去了哪里?”
    “帝京大学,我去看画展了。”
    傅景湛以为她只是出去走走,听到这个答案,皱眉,“一个人去?”
    叶凉夕早已没有了跟他分享与时浅相识,并且得到时浅夸赞的那些兴奋和喜悦,简单说道,“跟一个朋友去的,她是帝京大学的学生。”
    傅景湛皱眉看了她好一会儿,他不反对她交朋友,但是……
    还想要继续问一些什么,傅景湛又想到,小姑娘看着还小,其实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只是与他相比,实在是年纪太小了一些,交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他话到嘴边,改了口,“交一些朋友也好,不过还是要小心一些,我说的话,能听明白么?”
    叶凉夕不是傻子,傅景湛话里的意思她当然明白,是让她交朋友的时候要有防人之心,不要轻易信人。她这时候终于抬头,语气里多了一些对时浅的维护和别扭的任性,“景湛哥哥,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别人是什么样的,我能看得明白,谁对我好,我都知道,对我不好的我也知道。”
    最后这句话,完全是赌气之后,不经大脑说出来的。
    说出来,叶凉夕就后悔了,低了头,不敢看傅景湛。
    可就是这样的神色,让傅景湛一下子明白了她想说什么。
    傅景湛看着小姑娘倔强的眼睛,瞳孔微缩,那双漆黑的眼睛,就像染了墨,因为他听懂了她的话,声音不觉清冽了几分,“所以才出去玩这么晚,也不跟我说一声?”
    叶凉夕不说话了。
    傅景湛皱了眉,“说话。”
    叶凉夕觉得难过得要命,怎么就这样了啊。
    她明明不想这样,不想跟景湛哥哥吵架的。
    她咬着唇,头埋得低低的,心里的委屈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终于在两人的沉默中崩溃,腾地一下站起来,“反正景湛哥哥已经不打算管我了,是你说不要什么事情都跟你说的!。”
    话一出口,眼圈就红了。
    这样控诉的话经由叶凉夕说出来,她的声音,是与往日的温软完全不一样发泄。
    傅景湛却狠狠一颤,僵硬在了原地。
    客厅里,一瞬间的安静,静得能听到叶凉夕压抑的声音。
    她眼泪像掉了线的珍珠,匆匆抹了一把,蹬蹬蹬跑上了二楼,回了房间,关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一个傅景湛,叶凉夕不知道,傅景湛自己也不知道,此刻,他脸上的神色,复杂得不知如何形容。
    ——
    傅景湛洗了澡之后,已经是夜间十一点了。
    他拿着干毛巾擦头发,吹风机还在小姑娘的房间里,头发不干,他自然不能睡觉。
    事实上,就算现在头发干了,他也没有一丝睡意。
    刚才小姑娘委屈的声音似乎还在他的耳边响起来。
    ——反正景湛哥哥已经不打算管我了。
    傅景湛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语气,其实也还是一个孩子啊。
    他顾忌着自己与小姑娘的身份,想着保持些距离,让她不要那么依赖自己,也别那么信任自己,总归是为了她好。
    却不想,在小姑娘的心里,就成了另外一回事。
    当成他不理她了。
    或者,傅家将她带回来之后,就不理她了,让她在陌生的帝京自生自灭?
    这不是他的初衷也不是他的本愿。
    想起她刚才的眼泪,傅景湛就有些无可奈何。
    他到底在担心什么,小姑娘对他的信任和依赖,就像今晚的控诉一样,将他当成了最亲近的人。
    她自小跟她妈妈一起长大,不知生父是谁,如今妈妈没了,傅家将她带来帝京,就是她最亲近的人。
    就像他先前想的那样,她住在傅家,让她住得开心一点,没有压力一点。
    明明知道她心性敏感,却反而要做这样的事情,结果适得其反。
    到底是他多虑了。
    因为不想她为外界所伤,他却被外界左右了。
    一切顺其自然就是了,若是刻意,最后指不定才真的会出什么事情呢。
    傅景湛摇了摇头,将擦头发的毛巾扔在床上,出了门。
    侧卧,房门紧紧关着,傅景湛刚想要抬手敲门,但想起这么晚了,小姑娘应该睡了,又放下了手,站在她房门外听了一会儿动静,没有听到什么异样,然后转身回房。
    ☆、三十九章 叶姑娘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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