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才终于理解了这些年顾南风的心情,何为要对她的人生负责。
    傅景湛正想开口跟叶凉夕解释这几所学校对她发展的好处,叶凉夕忽然语气执拗,“我不出国。”
    傅景湛抬头去看她,就看到叶凉夕眼睛里泛了一层水光似的,“景湛哥哥,你是不是忘记我跟你说过的了,我要考帝京大学,我不会出国的。”
    傅景湛两手环着她的腰,轻叹了一口气,“凉夕,你知道在国内和国外的区别么?”
    叶凉夕重重点头,“我知道。”
    还不等傅景湛说什么,她就开口,“你们都把我当做小孩儿,以为我不懂去国外读书和在国内读书的区别,就算国外的大学再好又怎么样,我不想去。”
    她说完这一句,就执拗地看着傅景湛的眼睛,“我不想离开你。”
    傅景湛只觉得心尖狠狠一颤,你不想离开,我又何尝想要让你离开?
    他在心里长长喟叹了一口气,扶着叶凉夕腰的手,猛地一提,叶凉夕就变成了跨坐在他的腿上。
    “傻瓜,没人要你离开。”他轻拍叶凉夕的后背,忽然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这么有人那么傻呢?又那么让他爱到无法言说。
    叶凉夕趴在他的肩头,小声说自己的理由,“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觉得我去国外学习会比在国内的环境好,可是,景湛哥哥,就算我现在获得了几个大奖,达到了大多数人在我这个年纪都没有达到的高度、取得了让别人羡慕的成绩,别人看我风光无限,我自己却清楚自己的分量。唐阿姨、温师兄、工作室里的其他师兄师姐,他们都觉得我应该去找更好的发展环境,但我自己清楚,我还没有到那个时候。”
    她说着说着就突然笑了,坐正了看傅景湛,“你说,如果那些评价我的画多么多么好的人看到我的素描和写实画之后,会不会要气死?”
    叶凉夕自小没有系统地学过画画,虽然她因为对颜料的敏感度导致她在绘画上的风格让人惊叹,但实际上,至今为止,她的绘画风格都偏向印象派和超现实主义,倘若是写实画的话,说起来,她现在跟一般的高三美术生的水平,并不差太多,挺多就是跟在王教授身边学习了两年之后,比别的人好一些。
    傅景湛想起她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的素描和写实画都不满意,也笑了,“调皮。”
    叶凉夕抱着他的腰趴在他的胸膛,“而且我不想离开你。”
    她又重复这句话,说完又抬头看傅景湛,“你不要担心这样会影响我的判断,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该怎样做选择,景湛哥哥,你说过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要怎么走,要自己负责,不是别人能去决定的。我知道自己该怎么走,我想要考的是帝京大学,而不是去国外的任何一所学校,至少,不是现在,但是,我还想告诉你,以后,我的脚步,也绝对不仅仅是帝京大学而已,西欧、北美……将来,我要做到像我妈妈当年一样出色,我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即便是在国内的大学,油画也不容小觑。”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总是这样温软,但每每做决定的时候,就像点了一把小小的火苗,那一把小小的火苗里,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傅景湛知道的,她一直都是这么聪明,一直都是这样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而他知道,她的小姑娘,一定有这样的本事。
    “好……”傅景湛听到自己回应的声音,像含了一把沙子似的。
    叶凉夕又说,“可是,就算以后我走得远了,飞得高了,我还是像一只风筝,我的线,是放在你的手里,绑在你的身上的。”
    那双眼睛,蒙了水光一样地看着他。
    坚定而又决然,傅景湛目光沉沉地看着叶凉夕,漆黑的眼睛,不知藏了多少惊涛骇浪一般的情绪。
    她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呢?
    怎么可以将自己完全交付出来,不留一点余地?
    怎么可以,让他这么爱她,爱到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凉夕只看到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眼里不知藏了多少情绪,跟他相处久了,自然已经了解了他的情绪。而她今晚说出这一番话,也是在自己的意料之外,但是,她就是想告诉他,从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是她生命力唯一的光和暖,人若是没有了这两样东西,是会死的。
    所以,她不想离开他。
    傅景湛不说话,就这么沉沉地看着她,她凑过去,在他嘴唇上点了一下,然后退开,哪知她还没有完全退开,傅景湛放在她腰间的手忽然收紧,一只手抬起,掌住她的后脑勺,唇齿相依,来得又猛又急。
    他从来都是有条不紊的,就连接吻,也从来都是温柔、缠绵,或者一点一旦地逗她,几乎没有像这一次这样,又啃又咬,像是急切地想要表达着什么,发泄着什么。
    但叶凉夕不知道,傅景湛因为她的这句话,内心充盈了多少对她的感情。只怕她说现在想要杀了他,他大概都会亲自递上刀。
    唇齿纠缠,从惊涛海浪变成微风湖波。
    直到叶凉夕再也不能忽视来自傅景湛的变化,尤其她现在的坐姿,简直更加明显了。
    叶凉夕实在不能忽视那个明显的感觉,而且她觉得傅景湛的喘息声越来越大了,两人虽然也亲热过不少次,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样的,她知道傅景湛一直都很克制的,这会儿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胆颤心惊的。
    她只挣扎了一下,傅景湛就放过她了,叶凉夕被他吻得嘴唇一片红肿,一层水光清晰水润。
    傅景湛虽然放过了她的嘴唇,却没有真的放过她,仍旧紧紧抱着人,一点一点吻咬她的下巴,声音克制又沙哑,像很多次惹她生气了之后又哄着她一样的声音,不断叫她的名字,“凉夕,凉夕……”
    叶凉夕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他越来越明显的变化,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紧紧抓着他肩膀上的布料,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声音无措,“景湛哥哥……”
    傅景湛终于放过她的下巴,猛地将人抱在怀里,那个力道,简直要将她揉碎了一样,他声音依旧带着一点点喘,但又一点一点安抚地拍着叶凉夕的后背,声音沙哑极了,“不怕,不怕,没事的啊。”
    叶凉夕趴在他的肩膀上,还有一点轻喘,但明显感觉到傅景湛的变化还没有消失,只觉得他僵着身子,她害怕刺激他,咬着手指不敢轻举妄动,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心跳的速度,大概已经可以开罚单了。
    书房里安安静静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叶凉夕僵着身体被傅景湛抱着,刚想动一下,傅景湛就按住了他,她似乎还感受到那一瞬间他的呼吸好像急促了几分。
    长这么大,就算没有实际经验,当然也知道傅景湛怎么回事,尤其是现在他还这样,更重要的是,叶凉夕觉得,好像没有那么明显感觉,又变得那么明显了。
    她一脸惊愕地僵着身体,傅景湛低声安抚她,“别怕,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好了。”
    叶凉夕脸红得不行,直到一会儿又过了一会儿,她不知道怎么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微微转头在傅景湛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说完,整个人从耳朵到脸都红成了一片。
    却不知,傅景湛的眸色,瞬间变得深不可测。
    她说完了,傅景湛却僵着身子,没有动静,叶凉夕第一次说这种话,还想不通前一刻哪里来的勇气,羞愤欲死。
    傅景湛把她拉开一点,又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叶凉夕被她看得脸红不已,而且哪有他这样问人的,她不敢跟傅景湛对视,眼神躲闪,一下子挣扎开,“你别这样看我啊,你要是不愿意,我走了。”
    说罢她动作利索,挣扎着离开,连脱鞋都顾不上穿就想跑出书房,可傅景湛一把将人给拉了回来,猛的一下站起来,一把将叶凉夕抱起来,“回房去。”
    是真的回房,叶凉夕的脱鞋还扔在书房,被他抱回房间的时候她突然想不明白自己刚才的勇气到底从哪里来的,而且,她真的会么?
    把人放在了床上之后,叶凉夕滚了一圈,就彻底埋进了被窝里,傅景湛抬手想要去开灯,叶凉夕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带了一点不难发现的慌张,“别开灯好不好?”
    傅景湛放在开关处的手一顿,果真没有开灯,昏暗的房间里,以叶凉夕的夜盲症,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但这会儿她哪里还有一点害怕,完全被紧张取代了。
    “好,不开灯。”傅景湛轻声道,他说完,掀了被窝的一角,跟着钻进去,他一进来,叶凉夕就滚过来,像是阻止着什么似的,抱住他的脖子,人都要埋到傅景湛的胸膛里去了。
    傅景湛呼吸一滞,在她发顶落下一吻,“会么?”
    叶凉夕呜咽一声,猛的甩头。
    傅景湛似乎是笑了一声,将人从自己的胸膛里拉出来一点点,哪怕是在昏暗的房间,这一点微弱的光亮还能让他看到叶凉夕模糊的脸庞。
    他想,这是他的小姑娘啊,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可她还太小。
    叶凉夕看不见傅景湛,但周身都是他的存在,尤其是这样黑暗的空间,更充满了暧昧的气息,还不等她说什么,只觉下巴被轻轻捏住,嘴唇再次被熟悉的气息攻占了。
    傅景湛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庞,一只手在她的腰间一点一点摩挲。
    叶凉夕被他吻得晕乎乎的,当觉察到一只手钻进睡衣的下摆往上攀升的时候,她就像受到了某种刺激一般,猛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抓傅景湛的手。
    傅景湛倒是轻易放过她,拉住她的那只手攀到自己的衣服里,侧了身子,几乎压在叶凉夕的身上亲她。
    叶凉夕热得浑身都要出汗了,直到感觉自己的手被他拉着一点一点往下。
    克制又放纵,叶凉夕的理智被他灼热的气息全部销毁,听之任之。
    最后的最后,他的声音,满满都是诱哄,克制又压抑,只会一遍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
    跟她耳鬓厮磨,脸颊相贴。
    每一个吻都缠绵又温柔。
    叶凉夕完全不得其法,一切只能被他掌控,直到她觉得手已经酸得没有力气,这个男人才轻轻颤抖一下,在她身上长长低吟出声。
    这下子叶凉夕更加不知道怎么办了,僵着身子动也不敢动。
    “这,这……怎么办啊?”
    傅景湛渐渐平复了呼吸,俯身在她嘴唇上吻了一下,似乎低低笑了一声,翻了身,伸手从床头柜上抽出几张纸巾,在被窝里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给她擦手,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又将人圈进了怀里。
    “明明害怕,还跟我说那样的话。”傅景湛在她头顶低低出声。
    叶凉夕大概是真的羞愤了,就着这个姿势在他锁骨咬了一口,“你还说!”
    傅景湛被咬了也不见皱眉,那一点点力道,就像小米的尾巴在心尖扫了一扫是的,挠人得紧,他眉目舒展,安抚她,“不说,不说。”
    傅景湛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他说,“我很开心。”
    叶凉夕弯了弯唇角,却什么也不说,对他依赖更甚,抱着他的腰就安心闭上了眼睛。
    直到怀里传来轻缓的呼吸声,傅景湛才慢慢放开叶凉夕,大概是真的被他折腾累了,竟然就这样睡着了,他伸手开了一盏壁灯,才看到她额角的头发有些黏湿湿的,脸颊也带着红润,大概是因为刚刚出汗的缘故。
    他侧着头看了好一会儿,又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才起身,从浴室里拿了热毛巾给她擦了脸和脖子之后,又重新盖好了被子,这才拿着睡衣去了浴室。
    等到他出来的时候,叶凉夕已经换了一个姿势,侧着身体手脚都缩成了一团,抱住被子,似乎在抓着什么东西一样,傅景湛忽然觉得心疼得不行,掀了被子钻进去,将人收进了怀里,叶凉夕大概被惊醒了一点点,迷迷糊糊半开了眼睛,傅景湛拍拍她的后背,语气安抚,“没事,睡吧。”
    也不知道叶凉夕听没听见,但好像发现是他,又抓了抓他胸前的衣襟,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傅景湛只觉得一颗心,都是满足的,恨不得就这样地老天荒。
    ------题外话------
    咳!要写福利吗?
    吱个声啊,我看看有木有人要看。
    ☆、138 再见徐嘉卉(1更)
    帝京大学的美术生保送名额下来,而美术高考的报名工作也结束了,美术班的学生几乎都已经在进行集训,几乎是不来上课了,不过这个时候,高三也已经不上课,只是不断考试、复习、做题、讲解和回顾旧知识点。
    帝京一中的高三美术生,需要参加来年一月份美术高考的几乎已经不来上课,除了叶凉夕之外。
    这两年,叶凉夕在美术上屡获大奖,学校里的人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她的名气,高一高二的老师也经常把“看看你们高三的叶凉夕师姐”之类的话挂在嘴边,拿来跟低年级的同学们做对比,高三之后,不管是月考还是模拟考,只要是同卷考试的,基本都会进行全市的排名,叶凉夕即便一边学画画一边上课,成绩在全市也始终是名列前茅,老师们对她都很放心。
    而确定了不出国,就选择帝京大学之后,王教授为了她的学习着想,也让她这段时间少去工作室,先好好复习,叶凉夕也是如此打算,因此,越来越少去工作室那边,就连和时浅与温言的联系都变少了,只偶尔在网上交流几句。
    寒假的时候,高三因为要补课,不仅放假的时间比别人晚,开学的时间也要比别人更早,寒假期间,更是发了一大叠的试卷回来,直让同学们叫苦连天,叶凉夕也显得无精打采的。
    傅家这两年都没有回法国过年,一则是因为老爷子前年身子到了冬天,也不是特别好,另一则是因为今年叶凉夕的假期太短,若不然一家人是可以一起回法国跟本家那边过年的,这本是傅家的传统。
    不过还好今年傅迎雪回来过年了,她学的是小提琴,也同样是今年毕业,但是毕业之后便在法国那边发展,虽然往年也会回来,但都是回来小半个月匆匆回校,但她和叶凉夕在网上的交流却一点也没有中断,所以,两人也不见得陌生。
    两年过去,傅迎雪越发楚楚动人,加上因为学小提琴的缘故,整个人身上都透露这一股不同以往的气质,当然,这是在外人面前,在家人面前,还是一样原形毕露。
    过年期间,天气并不是特别冷,傅远博和唐如雅早就出去会友,傅景湛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财经杂志,老爷子用过午饭不久之后就回房休息了,电视机的声音开着,传来春节晚会重播的声音,另一边地沙发上,傅迎雪和叶凉夕正拿着平板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总是就是不断发出惊呼的声音。
    嗯,显然,两人很高兴。
    傅景湛原本在看杂志,直到一个简短的对话传进朵儿。
    傅迎雪:“怎么样,我说帅吧?”
    叶凉夕:“帅!”
    他翻着杂志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过去,不知道沉迷于什么的两个女孩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依旧兴致勃勃地拿着平板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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