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雁山与封勋去找那位站在大巴旁边的本地男导游,后者不住盯着封勋背后的琴盒看,操着一口塑料普通话问:“你怎么带把吉他来?”
    封勋坦然道:“不行吗?”
    导游狐疑的打量他:“也不是……”
    封勋:“没买行李箱,我拿着当背包使。”
    导游哦了一声,掏出个小本子随便写了几个字,道:“随便你吧,把费用缴一下就行了。你是微信还是支付宝?”
    封勋干脆卸下琴盒,搁在地上打开盒盖,然后开始往外掏钱:“我没手机,付现吧。”
    逐月刀不像飞花刀那般可以随意隐藏,此时正被他裹上布条压在了盒子的最下面,那导游只能看见琴盒最上方的几件黑色衣裤,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日常用品。
    导游大概已经习惯手机支付了,端着手机愣了几秒,这才点点头:“哦,也行,也行。”
    等坐到了位置上,秋雁山琢磨着:“等着得买个手机,不然太不方便。”
    封勋若无其事道:“我用不惯那个。”
    “智能手环你都用上了,智能手机肯定也没问题。”秋雁山想了想:“可以先弄个老年机,等你玩儿得熟练了,再换智能机。咱们不能总用手环联系,这东西只能发信息,而且人多的时候用着也是遮遮掩掩的,我盯着空气看投影屏幕的时候,别人总以为我老年痴呆了。”
    封勋把琴盒扔在头顶的行李架上,无视了周围一群女生惊叹的目光,坐在靠近过道的座椅上:“我并不是不会用,只是无法产生依赖感。我对科技产物仍抱有某方面的敌视,想必你也多少发现了。”
    秋雁山心想,当初你在我出租房里看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时候,看得不是挺带劲儿的么。
    当然,这话她决计不会现在就吐槽——周围全是同学,在这儿打起来简直太丢人了。
    八点十五分,所有s大的学生全部到齐,导游再次核对过人数后,示意司机大叔可以启程了。
    他们需要在车里待上四个小时,到达差拉措国家公园附近的玉满古镇,在那里吃过午饭后,下午进入国家地质公园,晚上在古镇农家住宿,第二天上午十点集合返程。当然,如果早上起得早,也可以在古镇里自由活动。
    车子才开出去不到二十分钟,秋雁山就已经被周围叽叽喳喳的女生们烦得够呛。
    她黑着脸,扭头跟封勋说:“咱俩换个位,你坐里面去。”
    两人互相换了个位置,秋雁山又拿出一顶草编太阳帽拍在他脸上:“遮着脸,很好,就这样不许摘下来。”
    顿时,四面八方都传来女孩子们失望的叹息声。
    旅游团的微信群已经被女生们刷爆了,还有十几个不停私信她问封勋是谁,秋雁山一个都懒得回,最后实在被烦得没办法,干脆磨了磨牙,在群里打了一串字。
    【秋雁山】:别再找我问他的生辰八字星座属相了啊啊啊。
    她刚在文字编辑栏里打出“他是我哥的男朋友,已经有主了”几个字,突然手里一空,手机被旁边的人抽走了。
    【秋雁山】:他是我的男朋友,已经有主了。
    【秋雁山】:再看砍死你们:)
    封勋啪啪啪打完字,然后把手机还给她,若无其事地将帽子往脸上一挡,接着闭目养神去了。
    秋雁山低头看了看发出去的消息:“……”
    刚刚是哪个傻逼说自己用不惯智能手机?
    少女坐在位置上深呼吸:忍耐。一定要忍耐。不能在这么多同学的注视下打起来,我的淑女人设一定要保持好……
    ——尼玛,淑女人设早已经被封狗的几条微信搞崩了好嘛!
    微信群又爆炸了,大家都在讨论这位貌似并不特别出众的中文系女生到底何德何能,竟然勾搭到了一位史诗级别的巅峰帅哥。
    秋雁山心灰意冷,再也不想理这些八卦的围观党,嫉妒的颜粉党,以及一群@陆朗的搞事党,她把背包里的眼罩拿出来罩在脸上,然后掏出耳机塞进耳朵里,开始听歌。
    没一会儿,一只手从左边伸过来,摘掉了她右耳的耳机,塞进自己耳朵里。
    秋雁山立刻换了首重金属摇滚乐,差点儿没把封勋震死。
    封勋:“换歌。”
    秋雁山:“就不。”
    封勋:“我要亲你了。”
    ——四周的同学齐齐扭头,目光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秋雁山手动切歌:“……算你狠。”
    ——同学们耷拉着脑袋转回去,玩儿牌的玩儿牌,聊天的聊天,睡觉的睡觉。
    秋雁山和封勋一人一只耳机,听筒里不停播放着朴树的《平凡之路》,少女听了没两句,头一歪,靠在座椅里睡着了。
    早上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能撑到现在已是实属不易。
    封勋一只耳朵听着周围学生们肆意喧闹嬉笑,另一只耳是静静流淌的音乐。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
    “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
    男人的脸被帽子遮住,一双眼半睁半合,反复听着右耳中那位歌手在高声吟唱:“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绝望着,也渴望着……”
    明媚的阳光钻过草帽的缝隙,温柔的撒在他的脸上,封勋扯了扯嘴角,然后他伸出一只手,将旁边那颗摇来晃去的脑袋扒拉到自己肩膀上。
    秋雁山仿佛终于找到了依靠,她挪动了两下,终于找到舒适的角度,渐渐又安静下来。
    封勋闭上眼,他虚握住右手,手中始终握着一撮柔软的乌黑发尾。
    四个多小时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距离玉满古镇几百公里外的差拉措国家公园。
    在古镇吃过了饭,导游将一群学生领进地质公园的大门,又带着他们走完了前面三分之一的路程。
    “从这里开始,往后走全是栈道,来回只有一条路。只要不偏离栈道,一直走到尽头就能抵达出口。”导游吐字不清的给众人介绍:“我会跟你们一起走这段路,不过如果有谁走得快,可以超过我自由行动。不过,你们一定要记得,不要离开栈道,否则一定会在森林里迷失方向。”
    他翻出自己的小本子,照着上面嘟嘟囔囔地念:“所有人听好啊。不要乱丢垃圾,不要攀爬树木,不要随便摘森林里的花草,不许抓小动物,不许跳到河里洗澡,不要随便吃不认识的果子……”
    旅游团的小队长贺昌茂连连点头:“知道知道,没问题,你放心。”
    导游:“这个是你反复要求,签过协议书,我才同意自由行动的。集合的时候要是有谁出了事故,我可不担这个责任。”
    贺昌茂冲着众人一扬手:“大家伙都听到了吧?不许乱跑!”
    同学们参差不齐地说:“听到啦!”
    导游:“下午六点半在出口集合,自由行动吧。”
    一伙小青年闹哄哄的散开了。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秋雁山:“走吧。”
    封勋提着两瓶氧, 穿过自动围上来的一群女生, 酷酷的和秋雁山并肩走成一排。
    显然,上午在大巴车上那一句警告并没有什么卵用,还是有许多妹子春心萌动又不畏险阻,跟在两人的屁股后面寻摸着机会就想展示一下自己。
    “帅哥, 你叫什么名字呀?”
    “和我们说说话呗,闷头走路多无聊呀。”
    “帅哥我们不泡你, 我们就想和你聊聊天~嘻嘻嘻……”
    “哎呀!”
    其中叫得最欢的女孩儿突然踉跄着扑倒在地, 把周围的妹子们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
    “呜……不知道……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一枚石子悄无声息在栈道上滚了几圈, 而后打着旋从木板上掉了下去。
    封勋收回已经作势要弹的那片小树叶, 侧头去看旁边的秋雁山。
    秋雁山拍了拍手,翻了个白眼:“这群女人太聒噪了,听着烦。”
    封勋一笑, 随手将树叶插在她耳朵边上。
    “啧。”他看了两眼,嘴里评价道:“像个小村姑。”土萌土萌。
    秋雁山:“……”
    秋雁山一把将树叶拽下来,抬起腿踢了他好几脚。
    他俩旁若无人般闹腾起来, 那情景让走在最后面的陆朗看见了, 心里酸溜溜地想:秋秋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从不踹我,哼。
    他左边的好友抬起手臂揽住他的肩膀, 凑近了小声嘀咕:“我就说那妹子对你没动真格的, 都说打是亲骂是爱, 你俩天天相敬如宾, 兄弟们看着, 牙都快酸掉了。哎, 再看看人家,比你那会儿亲密多了。”
    陆朗:“……”
    陆朗右边一体院哥们儿则摸了摸下巴,下了定论:“肯定没戏了,那男的帅得能直接飞升,就连咱们系的系草江景在他跟前都得矮上一头。”
    话毕,他又很是嫉妒地说:“长这么帅,不会是在哪儿整过容吧。我猜那张脸一定动过刀。”
    陆朗握拳:“对对,肯定整过!”
    这回s大音乐学院只来了两个男生,不过陆朗跟体院学生还算挺熟的,相处起来也没什么隔阂,他身后的几个体院学生偷偷怂恿:“追回来!追回来!追回来!”
    “哎呀!那妹子回头看了老陆一眼!”
    “哎呀!你看错了,老陆的前女友只是回头和闺蜜聊天!”
    “哎呀!还真是!”
    “哎呀!那个闺蜜长得真带劲儿!”
    “滚!”高凯拎着他的同学踹了两脚,黑着脸道:“谁长得带劲儿?那是你们未来嫂子!”
    一群人嬉嬉笑笑的作鸟兽散。
    秋雁山往后看:“倩倩,我好像听见有人说未来嫂子什么的?”
    朱倩倩笑嘻嘻走在她和封勋后面:“人家又不是对着我说的,我没听到。”
    秋雁山:“你俩车上不都坐一块儿了吗,你这是嘴硬啊还是欲擒故纵啊?”
    朱倩倩瞅了一眼大后方,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当然是欲擒故纵,这叫情趣。”
    秋雁山唾弃道:“噫。这恋爱的酸臭味。”
    几人脚下的栈道铺设在一片蒿草草甸中央,每当有风轻轻刮过,草甸上的蒿草便开始摇来摆去的沙沙作响。几十米外是连绵的山坡与树林,秋雁山站在栈道上极目远眺,还能看见天边若隐若现的几座皑皑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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