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荡不接她的话,让她说。
    她杏眼迷蒙,似醉非醉,拖腔拖调地说着:“她跟吸血鬼似的,三天两头吸我的血,我可讨厌她了。”
    “她长得漂亮,人也聪明,还有做生意的头脑,就偏偏喜欢上了一个不喜欢她的人。”
    她咧嘴,笑了笑。
    “我知道后别提多高兴了,我这么讨厌的人,终于有人能挫挫她锐气,让她也尝尝不被待见的滋味。”
    嘴角的笑没了,她眨了眨眼皮,有点泛红了。
    “她有心脏病,应该是不能大喜大悲的,不过我好几次看见她悲痛欲绝的样子,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活不久。”
    “她对我总是不冷不热,没一句好话,讨厌得不得了,我以前恶毒地诅咒过她很多次,现在诅咒灵验了,她终于死了。”
    谢荡听得稀里糊涂,不知道她在说谁,看了一眼时间,晃着腿踢了踢对面的桌脚:“说够了就回去,老子晚上还有事。”
    她没动,还懒洋洋地瘫坐着,突然来了句:“那个死了的人,是我血缘上的亲姐姐。”眼皮耷拉了两下,抬起来,酒吧的镭射灯照进去,泪眼婆娑,“她跟我一样,也是熊猫血,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跟我流一样血的人。”
    谢荡安静了。
    然后,谈墨宝也安静了,之后就什么都不说,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扔了一地酒瓶子之后,就坐在地上哭,一边哭一边唱歌,唱姜九笙的歌,明明是欢快的节奏,她唱着唱着就泪流满面了。
    到底是一条人命,突然没了……
    晚上十点多,宋静好不容易哄睡了孩子,才刚躺下,闭眼不到十分钟,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她不接,手机就不厌其烦地一直响。
    这个点,除了那个祖宗,不会有人打过来。
    宋静深吸一口气,接了,没压住火气:“大晚上的不睡觉,梦游啊!”
    谢荡言简意赅:“你过来一趟。”
    你祖宗!
    宋静翻了个白眼:“你又闯什么祸了?”
    谢荡大爷似的语气:“不是我。”
    她刚想问是谁,那边就传来一阵歌声。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唱得是歇斯底里,就是没一个字在调上,大晚上的,挺渗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居然是个女人!
    宋静立马从床上爬起来:“鬼哭狼嚎的是谁啊?”
    “江北后援会副会长。”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荡在那边催:“你快过来把人弄走,再不来,我耳朵都要被她荼毒得失聪了。”
    这时,又是一段声嘶力竭的歌声。
    “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握住是你冰冷的手,动也不动让我好难过……”
    哭腔一转,唱腔欢乐了。
    “大风车吱呀吱哟哟地转,这里的风景呀真好看,天好看地好看,还有一起快乐的小伙伴……”
    谢荡:“……”丫的,吵死了!
    他脱了外套,盖谈墨宝脑袋上了,她老实了,窝在卡座里睡觉,他这才耳根清净了。
    约摸半个多小时,谢荡估摸着宋静快到了,把睡死的人喊醒。睡了一觉,谈墨宝酒醒了几分,也不闹了,乖乖跟着谢荡走,脚步晃晃悠悠,胜在安静听话,他停下,她也停下。
    纹了花臂的男人迎面撞了谢荡一下,也没道歉,进了一间包厢,顺手带上门,咔哒一声,门锁回弹,没有关上。
    谢荡回头瞥了一眼。
    “大小姐。”
    男人的声音,像伤了嗓子,硬生生地扯出喉咙。
    门开了一条缝,能看见男人魁梧的后背,还有沙发上女人交叠放着的一双长腿,脚下是红色的高跟鞋。
    “东西送过去了吗?”
    字正腔圆,很好听的女声。
    男人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已经送到秦明立手上了。”
    女人笑了一声,白皙的手摇晃着红酒杯:“该收网了。”
    门外,谢荡靠着墙。
    谈墨宝伸手扯他的衣角:“荡哥,我——”
    他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摇了摇头。她酒没全醒,有点懵,不动了,也不吱声了,老老实实地站着。
    谢荡往门口挪了一点,继续听。
    又过了将近半个多小时,宋静的电话才打过来,谢荡已经在车里等了好一会儿了,没耐心了:“怎么这么久?”
    副驾驶上,谈墨宝睡得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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