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看一下少年此刻的神情。
    总感觉……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某种情绪,没这么简单。
    手刚触到少年温凉的手腕,他的手轻轻下滑,即刻离开了她的眼睛。
    陈安梨愣了一下,刚要抬起眼皮看他,陆屿修的手却在滑到她脖颈附近的时候,像是忽然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动游移着到了她的后颈,然后温柔又不失力道的拉近。
    陆屿修的目光垂下去看着,在陈安梨的目光抬起来捕捉到他眼中的翻涌和不舍之前,按着她的后颈,把她的脸扣近了自己的怀中。
    陈安梨愣怔了一下,脸颊已经隔着纤薄的棉质居家服,贴在了少年硬挺温热的腹肌上。
    刚刚被释放的视线再次被他温柔的遮挡。
    陈安梨的脸腾地红了。微微挣扎了一下,在静谧的房间听到少年压抑而粗重的喘息时,终于不敢乱动。
    她的手因为慌张而不安,抓着少年腰际的衣服,带了些沙哑的声音小声喊他:“屿修?”
    “嗯……”
    陆屿修保持着这个姿势揽着她,居然还很温柔乖顺地应了她。
    陈安梨蓦地愣住了。
    “安梨姐……”陆屿修闻着房间内被药味遮掩了些的浅淡木兰花的香气,微垂的目光里说不出的幽深流转,很快被坚定吞并。
    “如果让我从自由和我自己中选一样的话,我一定毫不犹豫选我自己。”
    他说,怀中像是抱着自己的全世界,手臂微微收紧。
    “可是,让我从我和你当中选一个的话,我只能毫不犹豫地选你。”
    此生于他本无意义,自由又能怎么样。
    可是陈安梨需要自由。
    和陈安梨相比,他是何其微渺。
    这是陆屿修刻进本能的权衡和选择。
    陈安梨有些没懂。但却莫名地惶恐。
    她挣扎着从他怀中出来,想要看着他的神情好好问一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屿修终于松了手。
    昏暗的灯光下,陈安梨甚至顾不得整理有些微乱的发型。她蓦地抬头,粉唇刚刚张开,就被忽然弯身垂头的陆屿修吻住。
    确切的说,他只深情而又克制地啄了一下。少年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遮住了他那双幽深的视线。
    陈安梨猛地瞪大了眼睛。
    少年清隽的脸庞在她视线中缓缓远离。
    “对不起。”他即刻认错,“就这一次。我想……清醒的时候,有一次。”
    陆屿修抬手揉了揉陈安梨的头,温柔的看她:“睡吧。我不走了,在这守着你。”
    第42章
    秋水市的冬天凛冽而萧条。
    下午五六点的光景,天空已经昏暗得不像样。
    湿而冷的风吹过,是多厚的衣料都抵挡不了的寒意。
    陈安梨和同事们簇拥着从遍是空调的写字楼里出来,立刻被风倒灌了一领口的冷气。
    她下意识地全身颤抖了一下,牙关无意识地咬紧,抬手把领口拢了拢,试图抵挡这寒意。
    几个人边带着颤音大声抱怨着主管没有人性,这种点拉着整个部门的人临时改方案,晚上还要加班,边往星巴克的方向走去。
    部门里唯一的男性推开门,让女士们挨个进入,陈安梨走在最后,小声道了谢,在迎面笼罩过来的温热气息中闻到了咖啡的微苦和浓香。
    七八个人浩浩汤汤地占了一整个小长桌。
    点好的咖啡陆陆续续上来,陈安梨安静的低着头啜一口,微苦的口感过后,浓郁而浑厚的醇香在四肢百骸弥漫开来。
    热饮下肚,几个加班加点赶工的人满足地喟叹一声,拿着手机就开始三三两两地八卦在一起。
    陈安梨照旧安静地听着。
    来这个部门已经一年有余,陈安梨是出了名的安静性子,做事踏实靠谱,鲜少和人八卦,别人找过来也只是淡淡笑着听,是那种让人无从攻破,却也找不到借口指责的棉花性格。
    周围欢快的交谈声入耳,很快被她屏蔽。陈安梨握着咖啡杯,冰凉的指尖的寒意被渐渐驱散,雾气隐隐升腾,缭绕过她的眼睛。
    陈安梨的视线眯了眯,垂眸的瞬间,恍然想起了那个隔着雨幕走来的少年。
    距离最后一次见到陆屿修也已经隔了一年有余。
    陈安梨到现在都无法抹去,脑海里关于最后见他那一晚的每一丝记忆。
    陆屿修蓦地低头稳住她时温热的呼吸和薄而软的唇,还有他轻轻在她耳边叮咛说:睡吧,他不走了。
    ——这个骗子。
    以为不过是阶段性的告别,最起码……起码以后还可以作为认识的人,偶尔联系,让她知道他过得好,仅此而已。
    可陆屿修比她要决绝得多。
    明明陈安梨从别墅出来,还是陆屿修送的,他温柔的眼神和眼底的炽热让她以为这里是她的家,自己不过是出门买个东西,很快就回来。
    可是很快就有媒体爆出来陆屿修出国的消息,甚至说他在学校申请了休学。
    临大那边一直没有回应。
    陈安梨不信,起初拨通他电话,还能听到他坚定地否定和安慰。
    再往后,电话能接通的次数越来越少,陆屿修听起来很忙,也很冷淡,陈安梨觉得自己是多心了,又怕烦到他,也不敢多说。
    后来,竟然就不知不觉断了联系了。
    陈安梨深深呼吸一下,眼底跟着起了雾气。像是怕惊扰了回忆,只得小心更小心。
    她收回思绪,不知道第几次地想到,也许就是她太贪婪了,中途走神了,才会遭到这样的惩罚。
    不管是学长还是陆屿修,一个是她年少时的爱恋,一个是她无意间的惊扰。
    到底都不会属于她。
    陈安梨心里的挫败无数次的袭上来。陆屿修这个小她五岁的男生,居然就真的不声不响地夺走了她的初吻,临走前还要留下一个让她心神大乱的吻,让她困扰至今。
    简直……太失败了。
    耳朵里自设的屏障分崩离析,周围欢乐的讨论声很快涌入耳中。
    同事小张是一个热衷八卦的奇女子,不管是公司里的还是娱乐圈的,她总能掌握第一手的资料。
    八卦起来描述得绘声绘色的,仿佛她就在现场似的。
    这会儿拿着手机刷微博,很快跟旁边的人八卦开来。
    “哎哎哎,我说什么来的?之前就看季风跟他经纪人不对劲,现在爆出来了,果真有一腿吧。”
    旁边的孙琦很快凑了过去:“真的吗?开房被拍了还是怎么?”
    小张张茉同学一脸深沉地摇了摇头:“不是,被拍了我还欣赏他是娱乐圈人。啧,”张茉一脸失望道,“有记者拍到季风陪他经纪人试婚纱,问他,结果季风本人直接发微博承认了。并且说要求婚的人是他。”
    孙琦惊了一下,抢过张茉的手机一字一字的看:“靠!玩儿真的啊!”
    “婚纱店壁咚亲吻照啊。”张茉撑着下巴摇头,话锋一转,“太酷了,不愧是我前男神。”
    那边孙琦不停地震惊到“我靠”。
    “之前不是还说他事业心重吗?正当红时要结婚了?”
    “也不一定。”张茉瘪瘪嘴,抬起眼皮看她,“现在的情况是,据说这女的不答应了。”
    “哈?”一旁的刘美施一脸震惊,凑过来低头看一眼瞿清的照片,“靠!凭什么!她疯了吧,这可是季风!”
    “我记得我们当时粉丝后援会强烈要求公司给季风换个经纪人来着,长一张网红脸一看就是图谋不轨想勾引人啊。结果闹到最后季风出来直接怼的粉丝,也就不了了之了。没想到啊。”
    明星八卦一直是部门里茶余饭后经久不衰的话题。
    陈安梨处在这样正常又热烈的氛围里,忽然有些恍惚,好像直接深入娱乐圈,和这些贴得无比近的日子,只是她的一场幻觉而已。
    坐在陈安梨旁边的女人也坐不住了,在微博里顺着把瞿清的照片翻了个遍,下了定论:“这女的眼睛鼻子肯定是整过了,脸也肯定削了,你们看这个比例啊……胸也是假的吧。一般人瘦肯定瘦胸啊。这摆明是蓄意勾引。”
    她嫌弃地啧啧两声,忽然听到陈安梨在一旁淡淡地开了口:“是真的。”
    百年难得一见闷葫芦主动发言,一桌人的目光唰地看了过来。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刘美施一脸难以理解地问她:“你见过?”
    陈安梨有些头疼。暗暗腹诽:不仅见过,她还被拉着摸过。
    略微后悔替瞿清说话。下意识地就开了口。这要是告诉瞿清,她肯定又是高兴得不得了:“说我整的就整的呗。这说明我肤白貌美腰细大长腿啊。夸我呢。”
    张茉敲了敲桌子,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晃悟地看着陈安梨:“哦!我记得安梨上一份工作也是明星经纪人吧?你知道什么内幕分享一下?”
    其他人一听也想起这么回事。
    陈安梨一开始进公司的时候被八卦过几次,后来看她总是笑笑的话不多,什么也问不出来,实在无趣,大家也就不再和她提这事。
    以前当明星经纪人,公司生怕她们抢女艺人风头或者和男艺人传绯闻,几乎要求她们素颜常服,换言之,就是怎么丑怎么平庸利落怎么来。
    辞职以后,陈安梨决心改变。刚好新公司对着装有要求,所以她头发烫卷了一些,总穿一身ol套装,黑色高跟鞋,化一点淡妆,不笑的时候就是生人勿近的模样。
    “哎,”旁边另一个人看着向来高冷的陈安梨难得加入话题,插嘴道,“安梨以前是带的哪个艺人来的?怎么没跟这女的一样啊,你条件可比她好多了,努努力也能嫁给大明星啊。”
    揶揄略带发酸的语气。陈安梨不动声色的听,内心的后悔尤甚。
    还没想好怎么不得罪人的把这件事含混过去,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刚好响了起来。
    陈安梨瞥一眼亮起来的屏幕上显示“清清”二字,如释重负地站起来,说句抱歉,去一旁的窗边接电话。
    瞿清的电话打来的及时,陈安梨几乎是带着感激之情接起来的。她刚“喂”了一声,那边噼里啪啦的抱怨声就起来了。
    “我要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瞿清连说三下,“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明明只是说拍个照而已,怎么就能突然求婚了?还发微博。这让我怎么回国去?不被他粉丝踩成肉酱才怪。”
    末了,怕脱离圈子已久的陈安梨不了解情况,瞿清试探着问:“安安,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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