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不是早离开了?为何会在此处?
    她不由减缓了速度,疑惑地望着他们。崔尘见她如此,也跟着慢下来,只是面上的神色算不上和善。
    到得近前,鸟语花香二人便向崔尘和赵坦坦遥遥一礼,随即飞身来到他们跟前。岑云鹤向崔尘又是一礼,询问道:“崔道友,有件重要的事,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赵坦坦闻,想起方才薛逸含找崔尘时,也是差不多这样的表情,不由有点心虚。她开始暗自回忆起自己掉下洞穴中时,是不是也被这二位碰到了身体的哪里……
    万一他们也开口说什么因为有了肌肤之亲,想与她结为道侣……她为何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崔尘看着眼前的岑何二人,眼角扫过他们微敞衣襟处隐约露出来的结实胸膛,被玉带环住的坚韧腰肢,还有那被晨风吹起的衣袍下的修长双腿……
    他语气十分平静地说道:“二位道友请讲。”虽然他客气而平静地说着话,但那种平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平静。
    第76章 凶案
    赵坦坦随着崔尘的视线,向鸟语花香依次扫过去——噫!结实的胸膛!坚韧的腰肢!长袍下露出的修长双腿!
    天音宫的这对师兄弟,真是何时何地都不介意将自己的身……身材优势坦荡荡地展露出来啊!
    她欣赏地暗暗慨叹了下,然后蓦地反应过来:不对呀!自己也就罢了,师兄一个劲儿往人家的胸腰腿看个不停做什么?
    难道热爱莲花的师兄突然改变想法,又对这方面有兴趣了?
    她默默地回头望向崔尘的额头,在朝阳照耀下他额头那格外鲜艳的三片花瓣,以及隐隐约约的另外半片花瓣,让她觉得不但眼睛疼心里更累。
    至于刚才的那点小心虚,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对面的岑何二人并未察觉到崔尘的平静有什么不同,更没有察觉赵坦坦波澜起伏的内心活动。倒是站在岑云鹤身后的何云宁,看赵坦坦的视线在崔尘和自家师兄弟之间来回打量,脸上表情还变化万千的不知在想些什么猥琐事情,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仍是岑云鹤开口道:“不知崔道友可曾听说近期各派发生的凶案?”
    “凶案?”崔尘微微挑眉,似有些意外,“我自回到师门之后,此番还是首次出门,倒是不曾听闻……岑道友可否告知一二?”
    “是了,听说仙魔大战之后……崔道友便一直在门中闭关……”岑云鹤没有把话说完,只叹了声。
    他身为天音宫大弟子,自然也有听说崔尘因仙魔大战的缘故,自碎金丹修为一落千丈的事情。只是之前他们师兄弟同薛逸含一般,顾及崔尘的心情,未曾在崔尘面前提过一句。甚至就算曾是金丹境界的崔尘如今只是与自己同阶,他们依旧对其敬重有加。
    这点倒是足见大派弟子的教养不凡。
    不过像崔尘这样重新修炼还能赶上别派大弟子修炼进度,其炮仗一般可怕的修炼速度,估计也没法让人敢随便轻视。
    岑云鹤又叹了声,面上露出几分沉重:“大约三月前,我天音宫中有几名女弟子先后无故失踪,经过一番苦寻后,发现她们都陈尸于后山偏僻处,全身的血竟已被吸干,几乎认不出本来面目……”
    “血都被吸干?难道是遭到什么凶兽的攻击?”赵坦坦听到这里一惊,连忙收起自己乱七八糟的内心活动,专心听岑云鹤说话。
    却见他摇头,继续说道:“这桩事令我天音宫极为震惊,掌教与长老们曾仔细检查师妹们的尸身,发现她们应是死于魔人之手……随后又听闻还有别的门派也先后发生了这样的惨事,然而我们与这几派一同查了好久,却始终无法捉住这逞凶的魔人。此番我与师兄出门名为游历,实则便是为寻找线索。后来巧遇琼华派的薛道友要去黑山沼泽,我们便决定帮薛道友救人,顺便也看看会不会在魔尊的据点获得什么线索——此事,薛道友也是知晓的。”
    崔尘闻蹙眉思索片刻,方道:“想来两位道友特意等在此地,并不是单单只是为同我与师妹说这桩事吧?”
    “正是,我们特意避开他人等在此处,便是想私下找崔道友求教一下……只是语中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岑云鹤犹豫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同崔尘又一礼,“听闻崔道友曾在数年前的仙魔大战中,陷落魔界一段时间,后来是自碎金丹费尽修为才得以脱身。此等宁舍身去也不愿为魔人所辱的气节,着实叫我等修真者感佩不已……”
    他赞了崔尘一通,才终于问道:“不知……崔道友在魔界之时,可曾听闻有哪些魔人是擅长练吸食人血的魔功的?”
    难怪他要特地避开人等在这儿,问话之前还大兜圈子,把崔尘夸了又夸,原来是怕自己的问题会戳中对方的伤疤,令对方感到为难。毕竟换谁有那么一段惨痛经历,都不会想再被提起。
    不过崔尘倒是没有因为岑云鹤的问题而感到为难,他神色坦然地想了想:“这世上需要吸食人血的魔功太多……便是那黑山沼泽的魔尊,据我所知,也是为练某种需要大量精血的魔功,才会在九百年前攻占了佛道圣地,并将之变为魔窟。还有那……”
    听他说到这个,赵坦坦不由想起之前在地下大厅看到那打着滚的魔尊口吐白光的样子——那模样可不正像是在修炼某种诡异的魔功?但比起吸食人血,她觉得这位魔尊可能更喜欢玩弄自己的眼睛……而且三个月前的话,这位魔尊大人应该在皇宫里头发疯,似乎没什么功夫去天音宫吸女弟子的血吧?
    崔尘在那边又继续列举了数个应当是恶名昭著的魔界中人,最后道:“仅仅凭着吸食人血的魔功,这一特点来寻找未免有点大海捞针的感觉。倒不如找一下受害的女弟子们有何共同点,比如她们受伤是全身有伤口,还是仅有一两处?在身体的具体哪个部位?遇害的时辰、地点、生辰八字……那都是有讲究的……”他提了数点建议,都颇为中肯。
    岑云鹤连连点头,赞道:“果然不愧是崔道友。这几点我们长老也曾提出过,却是建立在有丰富阅历的基础上。崔道友年纪轻轻,便思维如此缜密,着实难得,难怪会号称修真界千年难遇的奇才!不知可否麻烦崔道友随我们一同回天音宫查看一番?若能因此有所进展,我天音宫及同受此害的各派必定感激不尽!”他这次倒是十分顺溜地就开口请崔尘帮忙,看来多半是一开始就打了这主意。
    赵坦坦发现岑云鹤挺爱一口一个“年纪轻轻”地说他们,其实他自己年纪也不大。果然因为崔尘和她都是未满二十岁便与他同为筑基境界,令他有种自己已经很老的错觉吧?
    第77章 癔症
    崔尘没有马上答应岑云鹤,他看了眼总是心不在焉的赵坦坦,再度蹙起眉:“各派出了此等事,崔某但凡能出力的,自当义不容辞。只是我此次出门本是为寻师妹……两位道友不如先行回天音宫,待我送了师妹安全回山,禀明师尊之后再前往天音宫。”
    “那便多谢崔道友了。”岑云鹤舒了口气,向崔尘重又一礼,“我与师弟这就回山门静候崔道友大驾光临。”
    他师兄弟二人再度与崔尘道过别,何云宁忽地飞到赵坦坦身前,眼神十分嫌弃地上下打量她一番,然后轻轻哼了声。
    哼什么哼?这是啥意思?
    没等赵坦坦反应过来,何云宁已与岑云鹤一同驾着各自的乐器离去,离去时他们被风掀起的袍角下风光依旧养眼。
    不过这次赵坦坦没什么欣赏的心情,看着目送鸟语花香二人的崔尘,她对着他额头三片半的花瓣,感到有些发愁。
    自家师兄都还没回去清源剑派呢,就已经答应去天音宫家作客。师兄在外面时间越久,遇到的意外就越多,额间花盛开的几率也越大。
    她非常担心,等师兄回山时,额头上的惜澜魔花已经开得一发不可收拾。
    “师妹!”没等她发散完自己的思路,崔尘在旁边打断了她。
    她只得收起思绪地向他望去,揉着被艳丽花瓣刺痛的眼睛,却见崔尘打量着自己,面色有些不善:“师妹,你难道没有准备换洗衣裳?”
    赵坦坦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不由一拍脑袋——她居然忘记换衣裳了,到现在还披着崔尘给的那件白色外裳。
    一连串折腾兼激战之后,这件外裳几度破损,早就不能蔽体。她本想着等出来后有灵气了再打开乾坤袋换衣服,结果等真出来后却忘记了……
    赵坦坦用净身决清洁了一下身体,讪讪地取了套鹅黄裙子。待手忙脚乱地换好,她才想起崔尘就在身边,岂不是都被看光了?
    她忙又向崔尘望过去,发现对方早就转过身去回避了……好吧,也许修真者中只有她会这么粗心马虎。
    说起来师兄是几时换好衣裳的?现在又是一身带着精致暗纹的白袍,清爽干净得令人羡慕。
    “师兄,我搞定了,我们回去吧。”换过衣裳之后果然觉得浑身舒爽了许多,赵坦坦心情越发好,当先便驾起仙剑向前疾驰,一边心里暗自思索着如何减缓师兄额头那半片花瓣的长速。
    明明此刻灵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却因为她的心不在焉地而令仙剑被驱使得歪歪斜斜,好几次险些从上面一头栽下来。
    崔尘叹了声,手中灵光一闪,赵坦坦只觉得身子一轻,已经落在了崔尘那柄闪着紫光的仙剑上头。
    “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崔尘说罢,手中剑诀一捏,赵坦坦的那柄飞剑已被他收到手中,乖巧得就好像这是他的剑一般。
    赵坦坦就算此刻处于半个魂灵不在身上的神游状态,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剑修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随身佩剑。
    每一个剑修从学剑第一天开始,便日日与剑相伴,夜夜与剑同眠,时不时还要让仙剑在丹田内温养,令其与自己心意相通。因此对于剑修来说,虽然不至于达到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程度,但随身带着的仙剑毕竟是自己最重要最忠实的伙伴。
    而此刻,赵坦坦作为一名剑修,自己温养多年的随身佩剑竟然乖巧地躺在别人手中……说好的最忠实的伙伴呢?
    这种复杂莫名的滋味,让她抽着嘴角对脚下闪着紫光的剑,也默默地念了遍御剑诀。
    然而脚下剑依旧闪着紫光向前平稳前行,毫无受到影响的表现。
    她又偷偷用手掐了一遍剑诀,脚下仍是毫无动静。
    崔尘可以随意收取她的宝贝剑,她却没办法撼动崔尘的剑……明明他们如今都是筑基期修为……
    ——所以这年头连仙剑都是看菜下饭啊!
    枉费她日夜与这把破剑相依相伴!
    赵坦坦很想狠狠跺几下脚,践踏一下崔尘的剑以表达自己的不满。奈何她怕自己先从剑上摔下去,于是只得悻悻地一屁股坐在剑上,抬手揉揉肩头的雪衣鸟,雪衣鸟却没动。
    这才意识到雪衣鸟过于安静了,她有些不安地将它从肩头抱下来,发现它的脑袋缩在羽翼中,正一动不动如同死去了。
    “它怎么了?”明明刚才还能对着自己撒娇。
    赵坦坦双手捧着雪衣,担心地看着缩成一团的鸟儿。想了想,她从兜里取了颗回春丹,却不知该怎么喂给一只鸟吃。
    “师妹,雪衣居士应该是元气伤得太厉害,就算服用丹药也不会太快见效,还是回去让师父帮忙看看……”崔尘看了眼雪衣鸟说道。但话未说完,他便望着赵坦坦脸上的神情皱起了眉,而后脚下仙剑紫光大盛,速度骤增,如同一道紫色闪电飞快划过天空。
    是啊,师父他老人家应该有办法治疗雪衣……但是为何看到雪衣鸟这没有生气的模样,她的心里会感到一阵强过一阵的痛意,仿佛曾经看到有一只洁白如雪的鸟,浑身是血地蜷成一团,缩在自己的掌中慢慢变凉……变凉……最后僵硬了……
    心里好痛好痛……痛得无可遏制……
    那种感觉就好像前不久落入无常冥河时一般,痛苦、悲伤、绝望……种种情绪蓦地汹涌而来要将她淹没。
    仙剑行进速度快如闪电,向清源剑派方向疾驰。即便有防护罩,也仍是将剑上二人的发丝衣襟全都吹起。
    赵坦坦却毫无所觉,只是定定地看着掌中的鸟儿。
    它变凉了……它正在失去温度……
    她低头将额头抵在鸟儿的身子上,感受到它的身子慢慢变凉……变凉……而她自己的体温也跟着逐渐冰凉了下去。
    她合上了眼。
    第78章 丸子
    一片漆黑中,耳边只有崔尘的低吼:“师妹!”
    随后唇上一热,一股热流从口中被渡了进来,直达全身筋脉乃至魂魄深处。
    赵坦坦原本紊乱的筋脉慢慢平复,只觉得浑身温暖舒畅。
    她缓缓睁开眼,望见一双赤红的眼睛,满布血丝,还有些湿润。再往上看,是春山般的眉,以及中间艳若鲜血的花瓣。她被那花瓣的艳红刺得眼前一花,忙要转过头去,却发现自己的唇正与一双薄唇紧紧贴在一起。
    那是崔尘的唇。
    她心头一跳,用力将他推开,发现自己正躺在那把泛着紫光的剑上,而体内灵力运行通畅。她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崔尘刚才是在直接以口渡气给自己。
    “我刚才怎么了?”她坐起身,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只觉得头部隐隐作痛。
    崔尘仔细看着她,眼中仍泛着红,但神色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在赵坦坦身边坐下,轻声道:“你曾饮下无常冥河的炼魂水,虽然炼魂水已吐出,但神魂终究因此受损,留下了后遗症。方才你便是因此突然发起了癔症,我渡以真气才将你唤醒。看来回去后,你需要好好养魂。”
    癔症?赵坦坦试着回想了下,但刚才发生了什么却想不起来,反倒是引得头疼越发厉害。
    她捂着脑袋呻吟了声,随即放下手,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双手:“雪衣呢?刚才雪衣是不是躺在我手中?”
    崔尘看着她的动作,眼眸幽深复杂,过了会儿才道:“雪衣被我收进了物外壶天之中。那是师父所赐的小型空间法宝,空间虽比不得水芝境广阔,甚至连人都无法容纳,仅能用来种一些灵植。但里面的灵气同样比外界浓稠,可以让它得到更好的休养。”
    想不到师兄还有这么件空间法宝……
    师兄怎么随手拿出来的都是宝……
    穷光蛋如赵坦坦,在又一次被崔尘搭救之后,已经不好意思再去吐槽师父的偏心程度了,也实在懒得吐槽。
    她索性重新躺平在崔尘的仙剑上,感受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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