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肯定不会乖乖挨打,还了手以后日子难过是一回事,现下她们好几个人在面前,她以一敌多,打不赢怎么办?
    虞星赶紧动脑想办法。
    邱卉妮见她不说话,更生气,伸手在她肩上推了一下:“说话啊,哑巴了?!”
    虞星被推得往后一步,脚跟撞上墙,倒是不疼。
    刹那间,她想到法子,踉跄站稳后,垂下头开始小声啜泣。
    邱卉妮不耐烦:“你哭个屁啊?”
    虞星带着哭腔开口:“盛亦学长……”
    听见这个名字,邱卉妮一顿:“盛亦学长怎么?”
    她哽咽道:“是盛亦学长让我去打扫休息室的。”
    邱卉妮脸色一变。
    虞星立刻又道:“上次那封情书的事……盛亦学长听到广播很不高兴,让学生会的学姐安排我去打扫休息室,学长他警告我……还说让我照镜子,别自己丢人还影响别人……”
    邱卉妮半信半疑:“真是这样?”
    当然是假的!
    以盛亦的性格,哪会管那么多,况且一封情书而已,能影响到他?开玩笑。
    虞星经过这几次接触对他有所了解,邱卉妮他们不一样,怕是正经连话都没和盛亦说过几句,对他的认知基本全靠传闻。
    只要她情绪到位一点,演得认真一点,骗骗这些情商低的大小姐绰绰有余。
    不是她想骗人,可她要是不骗她们,她就有可能被这些人欺负,那还不如骗好了!
    虞星的声音听起来更难过了:“休息室那么大,只有我一个人打扫……没有人帮我,明明很干净也一定要我去做卫生……”
    她委屈地哭诉:“那封情书不是我写的,真的不是我写的……我没有给盛亦学长写过情书……”
    见虞星难过的样子不像假的,哭得着实伤心,邱卉妮等人差不多已经信了。
    换做别人她们或许还会疑心另有原因,但这个虞星土包子一个,谁会看上她?盛亦学长又不是疯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邱卉妮哪管虞星死活:“不是你写的会是谁写的?你跟我哭有什么用,你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
    懒得在跟她废话,邱卉妮招呼其他人,当即走人。
    待邱卉妮几人身影渐远,光打雷不下雨的虞星这才停了表演,默默叹了口气。
    干嚎了半天,累死她了。
    ……
    从那天被邱卉妮带人堵在角落以后,虞星听到一些议论声音,无外乎是说她写情书骚扰盛亦学长,得罪了他,被学长罚去打扫休息室。
    以及盛亦是如何嫌弃她恶心到自己,警告她不要心存妄想,从高二3班所在楼层开始蔓延到全年级,好事者编出了各种各样的版本。
    绘声绘色,仿佛他们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目睹。
    虞星随他们传,他们越是认为她被盛亦整了,见她可怜又丢人,就越不会再找她麻烦。
    虽然烦了点,日子却在慢慢回到原本的轨道。
    没几天,值日任务照例提前两天安排下来,虞星由去校门口值日轮换至清扫停车场。
    这个停车场指的是校内停车场,她和樊湘湘又被分到一组。
    许久没见,这段时间虞星听说了一些樊湘湘的消息。樊湘湘在班上过得不太好,虽然都是特招生,两个人的处境还是有所不同。
    除了被邱卉妮等人薅羊毛抄作业以外,其他时候3班的人一般不理虞星,视她为空气。
    樊湘湘和班上同学的关系则要紧张得多。有钱学生有自己的圈子,他们不带她,她也十分瞧不起他们,清高二字写在脸上。
    不管是谁,一旦有任何违纪现象,她都要据理力争,原本临天的学生迟到早退是常事,她好几次在班上公开提出质疑,一度让老师在台上非常尴尬。
    高三学生不少会开车来学校,有一次樊湘湘不知怎么,在停车场外差点被一个学长开车撞上,别的高二学生遇到这种情况,没受伤一般听学长道个歉就作罢,而她却十分强硬地追究学长差点害她崴脚的责任。
    听说那个学长之后经常来高二找她,一周好几次,前几天还来了。
    到值日的当天,虞星吃过晚饭赶往停车场,樊湘湘姗姗来迟,过了几分钟才出现。
    虞星点头无声向她打招呼,樊湘湘没什么表情,象征性点了下脑袋,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神色。
    秋冬天,天黑得早,停车场的路灯在蓝黑色天幕下亮起。
    各扫各的,虞星没打算和樊湘湘闲聊,不防她突然搭话。
    “你最近经常被叫去逸教楼打扫卫生?”
    虞星抬眸,稍作停顿,点了点头,“嗯。”
    ……怎么都聊这个。
    樊湘湘默了默:“休息室,我听说只有高三的在用?”
    虞星:“好像是。”
    “你有碰上高三的人吗?”
    虞星看她一眼,垂眸:“还好,偶尔。”
    她们身处一辆又一辆豪车之间,风吹起地上灰尘,天黑漆漆的,一不小心就容易迷了眼。
    樊湘湘状似不经意开口:“你下回要是一个人忙不过来的话,可以找我啊,我帮你一起打扫。”
    虞星抿了下唇:“这个是学生会的学姐负责安排。”
    “学姐让你去,只让你弄干净,又不会天天跟着监督你干活。”
    “嗯……”
    “两个人不比一个人快?再说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一起值日。”
    虞星干脆不说话了。
    樊湘湘等半天没等到答复,停下:“我跟你说话呢?”
    虞星无奈,含糊道:“再说吧,我决定不了。”
    她闷头扫地,樊湘湘站着看她几秒,忽地冷笑:“我看不是决定不了,是不想答应吧?”
    闻言,虞星蹙了蹙眉。
    樊湘湘接着讽刺:“你要是真那么一心向学,还会给学长写情书?现在不知抱上谁的大腿,混进逸教楼去,高三的休息室别人都不敢进,你去了又去……我真是小瞧你了。”
    虞星有点不爽:“你说话注意点。”
    “注意什么?我说错了?”樊湘湘嗤笑,“我看你有那个时间不如照照镜子好了!”
    虞星深呼吸,将那股火气压下去,镜框后的眼里慢慢浮起冰霜。
    她站直身,反问:“那你呢?我进高三的休息室与你何干,你这么忿忿不平又是为什么?”
    樊湘湘:“我……”
    “无论迟到早退,学生的车可以进校内,但你就是要去拦高三学长的车。”
    “停车场这种没有人会来闲逛的地方,经过也会自觉避让车道,你偏偏在停车场外‘差点’被学长开车撞到。”
    “平时在路上见到连招呼都不跟我打,知道我被学生会安排打扫高三休息室,却突然好心要帮我的忙,我不答应,你就立刻变了嘴脸,对我尖酸又刻薄。”
    一条条细数,虞星平静的声音在夜风里,渐渐带上嘲弄。
    “——该照镜子的,我看是你吧?”
    樊湘湘脸色一变:“你!胡说八道,你自己……”
    斜后方右边是一辆蓝色的豪车,左边是一辆白色的,虞星站在两个车头前方居中位置,干脆一次性把话跟樊湘湘说明白。
    “你看不上同是特招生的我,看不上你周围的同学,也看不上临天的这些人。你是不是觉得只有你是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
    虞星语气凉寒:“你这么想拿别人当跳板,有没问过别人凭什么要让你踩?”
    樊湘湘胸口起伏,过了会儿,气息平定,嗤笑出声。
    四下无人,都是车,她索性也摊牌。
    “是又怎么样?我读书好,从初中开始就没有掉下过全市前三,不管学什么我都领悟得又快又好,我力争上游有什么错?我原本以为只要我做得够好就行了,可是来了临天之后才发现,这里有这么好的老师,这么好的坏境,普通学生根本想都不要想的东西,却给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蛀虫服务!”
    “凭什么这些只会无所事事花钱攀比的蛀虫,脑袋空空,肤浅至极,却可以有这么好的条件,过上普通人奋斗一百年也得不到的生活?他们凭什么?!”
    樊湘湘下巴微昂,略微凶狠的眼里,写满不服气。
    “我比他们差在哪?我比他们强得多,那些每天只知道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连个作业都写不好,除了命好,哪点比我强?”
    “我明明比她们强一百倍,撇开出身,她们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看着一心要和别人一较高下的樊湘湘,虞星有半晌失语,没几秒,没忍住笑了。
    樊湘湘怒目:“你笑什么?”
    虞星毫不留情:“我笑你自视甚高,笑你自大不自知。”
    “你……”
    “你看到他们不上课,就以为人家真的不学无术?出了学校回家,他们有多少安排你知道?学多国外语,学社交礼仪,上品鉴课,学国标、学骑马射箭、学金融……你说的成绩,不过是学校安排的课程,但这从来不是他们奋斗的全部。”
    虞星突然觉得樊湘湘很天真,各种意义上的。
    “你觉得自己成绩好是特别了不起的一件事,可对于这些人来说,不过是人家人生中的一点小事。他们是命好,你也说了,人家命好,临天的资源让你大开眼界,你在意得要死,到人家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你,还有我,我们表面上是读书比他们强,除此之外呢?他们比我们强的地方,我们根本看不到!”
    “你凭什么看不起这些人?”
    富家子弟里,肯定有无能的人,但一棒子打死,认为所有含金汤匙出生的人都无能,这是彻彻底底的偏见。
    就像虞星,她认为3班的人蠢,是不认同他们的价值观,不认同他们肤浅、以貌取人这一点,但并非觉得他们能力不如自己。
    清高可以,掂不轻自己的分量,一味抬高自己贬低别人,这就很可怕了。
    “——到底是你真的比所有人都强,还是只是你自己嫉妒心作祟,臆想人人都不如你?”
    虞星的话让樊湘湘一愣。
    “我言尽于此,听不听随你。”虞星不想再跟她多言,末了深深睇她一眼,“你想拿谁当踏板是你的事,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言毕,虞星拿起自己的打扫工具,潇洒走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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