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结束,大家伙就分开了。
    ——
    徐长安是第二天早上的高铁回青陵。聚餐结束,她送付忘言去地铁站。付忘言要回付家老宅。
    一路上付忘言都欲言又止。她看在眼里。
    在地铁口,两个姑娘即将分外。徐长安笑着说:“好了小九,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咱们俩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你都看出来了啊!”被看破心思,付忘言弱弱一笑。
    “咱俩认识多少年了,我还不了解你么!说吧,我听着。”
    付忘言这才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长安,我忍了很久了,实在忍不住了。你真的不能这么自欺欺人下去了。这个梦做了这么久也够了,没有人能够活在梦里一辈子的。”
    徐长安面色一僵,脸色煞白。她怔怔道:“你都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你这两年一直不对劲,我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也只有依依和阿吟神经大条没意识到你的不对劲。”付忘言细细地说:“我开始还以为你只是和霍霆分手了。可后来阿姨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我才知道原来事情这么严重。长安,你真的不能太这样下去了,你该醒醒了。阿姨真的特别担心你。”
    肖晓慧的那个电话,付忘言至今都能清晰地记起每句话。
    肖晓慧说:“长安病了,病得很严重。她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骂也骂过了,劝我也劝过了,可她不听我的呀!她一直都走不出来。孩子,你能不能帮帮阿姨?你帮我劝劝她好不好?让她去魏医生那里看看。她真的不能再这样了,会毁了自己的呀……”
    电话那头的人带着哭腔,字字句句无不带着祈求。这俨然就是一个走投无路的母亲。她想尽了一切办法,如今已是无计可施了。
    徐长安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她使劲掐了掐手心,指甲嵌进肉里,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小九,你回家注意安全,我回学校了。”落荒而逃,一刻都不想停留。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看着好友慌乱的背影,付忘言心痛不已,更加于心不忍。
    她早就察觉到徐长安的不对劲了。她开始还以为她只是和霍霆分手了。她没主动告诉自己,她也就不提。直到肖晓慧的那通电话。她才明白事实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残忍。
    很多时候话都到了嘴边了,愣是硬生生给咽住了。不过就是看不得她痛苦。
    而今天,明明知道这是徐长安一直都愈合不了的伤疤。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也舍不得逼她,任由她这样活在梦里,不愿醒过来。
    可今天却下定决心把一切都摊开来讲。把她的伤疤揭开,打破她努力营造的假象。不为其他,只因为她实在不愿意看着她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所以她说了。如她所料,好友的反应依旧是逃避。
    付忘言放心不下,拉着行李箱赶紧转头去追徐长安。
    ——
    从地铁口跑到c大北门,那么一小段距离,徐长安愣是跑得气喘吁吁。冷风吹在脸上,比刀刮还疼。硬生生给逼出了眼泪。两只耳朵给冻得通红。
    “师姐!”
    在校门口碰到周最,少年一脸兴奋。
    “你怎么还没走?”她喘息未定,气息不稳。
    周最抬手轻轻拍了拍她后背,一边给她顺气,一边回答:“我家在半山那块,随时走都可以。”
    少年的手掌有力,她的后背承受到他的力道,“你怎么了师姐,眼睛看着这么红?”周最注意到徐长安眼睛红红的。
    “没事,风迷了眼睛。”她揉揉眼睛,语气清淡。
    “别揉!”周最不疑有他,一把抓住她右手,“越揉越红。”
    两手接触,徐长安的那只手寒凉浸骨,指尖仿佛沾了雪水。
    寒意传递到周最手中,他忍不住一颤。担忧道:“师姐你是冷吗?手这么冷!”
    说话间视线转到徐长安的身上,厚厚的羽绒服罩着,还围了围巾。穿了这么多衣服,照理应该不会冷啊!
    少年此刻的表情和言语流露出满满的担忧和关切。
    他在她面前几乎是透明的。高兴就是高兴,担忧就是担忧,关心就是关心,一目了然。
    他牢牢地抓住她手,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用力了。
    “我没事。”徐长安快速地抽出自己的手,完全是本能的反应。
    这是在和他拉开距离,甚至行为都有些过激了。
    “抱歉。”周最面色僵了僵,手悬在半空中,过了好一会儿才讪讪地收回去。
    “师姐你什么时候走?”少年再开口仿佛又恢复如初。
    徐长安:“明天早上的票。”
    “那我明天送你去车站吧。”少年自然地提议,语气熟稔,一双眸子漆黑发亮,炯炯有神。
    徐长安刚想拒绝,可转念一想自己的行李还挺多的,有周最送她去车站,她还能轻松些。
    她点点头,“好,你送我去车站我能轻松一些。”
    见她答应,周最笑逐颜开,“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两人并肩走回学校。
    道路两侧的水杉掉光了叶子,只留下光秃秃的枝丫在风中瑟缩摇摆。
    周最问:“师姐,你寒假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就帮我妈看看店。”徐长安耸耸肩,看向周最,“你呢?”
    “我可能会去趟浅都。”
    “旅游?”
    “我妈妈嫌横桑太冷,去浅都避避寒气。”
    “那就在那边过年了吧。”
    “应该是。”周最笑着说:“回来给你带特产。”
    “好,我等着你的特产。”
    周最将徐长安送到2栋楼下。他双手插。兜,身姿挺拔,“师姐,你上去吧。明早我送你去车站。”
    “嗯。”徐长安点点头,转身上楼。
    爬了五。六级台阶,鬼使神差似的,她转了个身。居高临下,视线范围内,少年依旧站在原地,眉眼平和。
    两人的视线隔空交接,少年冲她微微一笑,笑容灿烂。
    徐长安整个人倏然一怔。第一次发觉周最笑起来其实特别好看。
    第31章 第31轮明月
    楼道里光线昏沉, 隔很长一段距离才会有盏照明灯, 不甚明亮的光束,勉强才将楼道照亮了。冗长的楼道此刻分外寂静,很像医院的走廊, 阴森森的。要不是已经习惯了, 徐长安真心觉得自己会毛骨悚然。
    回到寝室,空空荡荡, 无比冷清。
    室内寂静, 越是衬得室外喧嚣。外头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窗外北风怒号,火车汽笛声不绝如缕。
    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长久以来, 好多事情已然成为事实,甚至早已在时间的长河里定格,变成了泛黄的记忆。
    可惜她一直活在梦里。像是一只小小的寄居蟹缩在壳里,始终都不愿面对现实。
    不仅如此, 她还一直麻痹自己,自欺欺人。试图通过制造一切假象想要来留住那个人。
    而刚刚付忘言的那些话终于将这些假象撕开了一道口子, 将残酷的现实彻底暴露,鲜血淋漓。
    四下无人,孤独感快速涌上心头,如万千虫蚁蚕食人的理智。
    回忆像是潮水,席卷而来, 一时间难以停歇。
    脑海里一帧帧画面回放,就像是老旧泛黄的电影,满目疮痍。
    积压了几年的情绪, 那些孤独,那些委屈,那些痛苦,源源不断,直冲脑门。
    思念一个人,能抵挡住人山人海,却抵挡不了四下无人。
    眼泪仿佛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哗然一片。泪水模糊了视线,嘴角咸涩,内心却痛到了极致。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刺了无数个洞,鲜血洇洇渗出,痛到发麻。
    她从椅子上滑倒在地上,抱住自己的一双膝盖,难以遏制地瑟缩颤抖。
    她终于开始嚎啕大哭。
    “霍霆……”
    “霍霆……你在哪儿?”
    “霍霆你回来好不好?”
    “霍霆……”
    ……
    每喊一声几乎都肛肠寸断,声嘶力竭。
    徐长安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到后面嗓音嘶哑,一声一声在那小声抽泣,一抽一抽的。
    她蜷缩在地板上,地板很凉。坐得久了,全身发麻,寒意顺着脚底无孔不入。
    终于哭不出声了。她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来。
    抬手抹了把脸,全是泪渍,黏腻得很。脸紧绷绷的,根本张不开。
    她走在洗手池旁,拧开水龙头,拘起凉水洗了把脸。
    水很凉,可她并未觉得冷。反而觉得酣畅淋漓。
    洗完脸,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压抑太久,终于得到了释放。
    紧接着就打开行李箱收拾东西。把衣服和那些零碎的物件一样一样放进去。
    不赶时间,收拾起来也不紧不慢的。
    最后才注意到柜子的一角堆了好几盒糖果。五颜六色的包装,有些都没开封。
    思绪快速转了转。她想起这些糖果是去年冬天周最买给她的。
    那个时候两人明明还不熟,可他竟然能看出自己心情不好。买了这么多的糖果给她。说是心情不好吃糖果有效。
    少年出人意料地把那么一大袋糖果拿给她,她当时简直是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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