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柏昶接过她手里的算盘,“婉姨,你和昀哥儿先去接侯大人。”因为是大日子,今晚上酒馆没待客,除了厨娘还有几个嬷嬷没别人。
    婉娘没跟他客气,毕竟是自己待了十来年的孩子,是真的当成亲儿子。
    没等他们过去,侯大人他们一行人已经到了门口。
    晚宴很热闹,侯大人、侯夫人以及梁大、山长都来了,宴席上开了一坛子酒,宾主尽兴,席间提到侯大人过几日升迁的事,侯大人爽声摸着胡子笑笑:“是有这件事,三天后,本官在府里摆宴,到时候新任县令也会到场,焦夫人你也跟焦小子和聂秀才一起过来,大家热闹热闹。这一走,怕是以后想聚,不容易喽。”
    婉娘自然是要去,还要备一份厚礼,这些年,多亏侯大人照拂。
    焦昀却是不经意抬头与侯大人对视一眼,又心照不宣地转开视线。
    焦昀低头看似扒饭,实则去偷瞄婉娘一眼,低咳一声,到时候不知道娘在宴席上看到老陶是惊还是喜。
    不过,老陶一走就是六年,这六年来都没回过昌阳县,但是每年逢节都会送上两份贺礼,一份到侯大人府上,一份是到焦家。
    宴会结束前,焦昀避开婉娘的视线,偷喝了一杯酒水,婉娘觉得他不爱学问是脑子不如人,酒水本就不是好东西,所以弱冠前不许他喝,可他今年才十八,还没过十九岁生辰,还有一年多,他偷喝一两口也无伤大雅。
    等宴席结束已经很晚,焦昀和聂柏昶先送了婉娘回她的院子,这才一起回歇宿院。
    夜里风凉凉的,焦昀被风一吹,喝得那杯酒水有点上头,微醺,他绕过凉亭时,干脆脚下一拐进.去了,躺在凉亭的长椅上不肯起来。
    聂柏昶一直跟着他,坐在一旁,“这里冷,回去睡。”
    焦昀耍赖:“等会儿再回,热。”
    聂柏昶顿了顿,叹口气,站起身,坐在他长椅前的石凳上,面朝着他坐着,给他挡风:“婉姨是没看到,要是看到你喝酒,又是一通念叨。”
    焦昀笑了声,翻了个身,侧躺着:“等过几日,她就顾不上我了,老陶这是真的……要回来了啊。”
    都六年了,以前没觉得,可师父当初也没跟人说突然就要走,他当时气得都没去送行。
    聂柏昶:“他才三十多,让陶先生听到,铁定说你不尊师父。”
    焦昀又把头凑过去一些,“他才不会,他啊,惦记我娘,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但是我本来以为六年前那会儿他会说开的,结果,他跑了。他怂的这些年都不敢开口,哼,我都不乐意帮他,但是吧……在那苦地方待了六年,我娘虽然不说……算了,好歹师徒一场,虽然他想当我爹,我就装不知道好了。明天你陪我给娘买身好看的衣服去,绝对老陶看到就走不动道。”
    聂柏昶看他又换了个姿势,知道石头硬,枕着不舒服,把手伸过去给他枕,焦昀翻身盘腿坐在那里,却是顺势握住聂柏昶的手。
    聂柏昶一愣,“嗯?”
    焦昀低咳一声,“我给你变个戏法。”
    聂柏昶头疼,看他把他的手摊开,“你这把戏玩了十年了,以前傻容易骗,现在这招……”这话在焦昀瞪他一眼后不吭声了,言简意赅,“你变吧。”
    焦昀哼哼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呢?是不是?
    焦昀兴致来了,低咳一声,随后手伸到聂柏昶面前,让他瞧,是不是空的,随后在他耳后一抓,再摊开掌心,上面躺着一颗酥糖:“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是不是很厉害?”
    聂柏昶面无表情说着说过无数遍的话:“惊喜,意外,很厉害。”
    焦昀一把把酥糖收回来:“一点诚意都没有,糖……我自己吃。”他剥开糖纸,捻起酥糖,就要扔进嘴里,只是手一转弯塞到聂柏昶嘴里,这才笑嘻嘻站起身,边抿了抿手指上残留的甜意,“虽然戏法老套了点,但是甜吧?”
    聂柏昶舌尖抵着酥糖,视线扫过他舌忝过手指的唇,面无表情转开视线:“嗯。”顿了顿,轻声加了句:“甜。”
    焦昀也散热散够了,离开凉亭时,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随后一扔:“这才是真的生辰礼物,聂小柏,又涨一岁了,十七岁生辰礼,祝你今年八月中举。”
    聂柏昶在他扔过来时抬手一接,等东西到手,依然是一个锦盒。
    打开,里面躺着一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狼毫笔。
    聂柏昶望着狼毫笔久久不能回神。
    焦昀已经走到回廊,回头看他还在凉亭傻站着:“聂小柏你还回不回来睡了?”
    聂柏昶应了声,很快上前。
    焦昀从门内探出头,“礼物喜欢吧?”
    聂柏昶嗯了声,“喜欢。”
    焦昀这才咧嘴一笑,时候把门关上,里面传来他不真切得意的声音:“那是,也不看谁选的。”
    聂柏昶没忍住也无声笑了,捏着锦盒的手却一点点收紧,最后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
    翌日一早,婉娘去前院酒馆前来到歇宿院,一眼就看到聂柏昶穿着劲装在离房间很远的空地上打拳,她让人把早膳放在石桌上,朝厢房那边看去,“那臭小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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