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做一边评估。
    嗯,出题老师水平不错。
    放下笔的时候,是三十分钟之后。
    温欢看了看时间,比她平时多用十分钟。
    九十分钟的考试时间,其他同学眉头紧皱,仍在奋笔疾书。
    赵老师坐在讲台上看高尔夫杂志。
    朝右看,窗台外,广玉兰树枝叶厚重茂盛,硕大的白花傲然盛开,偶尔有风吹过,香得扑鼻。
    四月的淮市,比其他城市更早进入初夏,阳光碎碎地洒下来,晒得人暖洋洋。
    看了一会风景,重新坐好,余光里有什么晃过。
    是少年的手。
    中指和食指夹着一支水芯笔。
    转啊转,笔帽紧紧地黏住笔身。转丢一支又来一支。
    温欢快速偷看。
    咦,卷面真干净。
    除了名字,一个多余的笔迹都没有。
    今天一天的课,他翘了两节课,睡了两节课,本来她以为他会直接翘掉周考。
    现在看来,还是在意考试的。
    温欢看看自己的卷子,再看看齐照的卷子,锁眉沉思。
    这几天窦阿姨真的对她很好。
    如果齐照交白卷的话,会被叫家长的吧?
    反正只是周考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他看起来不能更糟心的样子了。
    温欢脑子一热,用笔轻轻戳了戳齐照的肩膀。
    男孩子一双眉眼硬朗清隽,目光疑惑:嗯?
    她神秘兮兮将自己的试卷挪过去,眼神真挚,充满诚意。
    喏,给你抄。
    齐照一愣。
    头一回见人主动求被抄的。
    视线扫过女孩子的试卷。
    清秀的字迹,整洁的排版。
    这种瞎jb乱出的题,别人都还在埋头苦做,她竟然已经全部写完了。
    齐照挑眉,女孩子水灵灵的眼眸正盯着他看,仿佛在好奇他为什么还不行动起来。
    片刻。
    草稿纸递过来——
    “抄了要钱吗?”
    少年的字体,是标准的楷体。
    和差生身份完全不同的优美书法。
    劲挺,肆然。
    一如他笑起来的样子。
    温欢脸颊微红,一横一划在纸上写下回应:“不要钱,免费。”
    考试后半场,温欢心脏怦怦跳。
    不为别的,生怕被人发现作弊的事。
    她从来没想过,原来自己做起这种事来,轻车熟路,行云流水。
    熬到交卷,温欢总算放下心中的石头。
    下次再也不这么干了。
    试卷惯常由最后一位同学往前收卷。
    温欢捧着薄薄一沓试卷,恭敬地交给讲台边的赵老师。
    回到座位,齐照已经不在。
    原本放在抽屉里的物理教科书被摆到桌上。
    书里夹了东西。
    打开一看。
    十张百元大钞。
    旁边还有一张便利贴留言,写着一行字:——
    小爷我不喜欢免费的。
    温欢哑然。
    一张脸窘成红苹果。
    眼皮都烫。
    第4章 软啊(4)
    夜晚,窦绿白开着新买的跑车亲自将温欢送回海边别墅。
    从放学到回家,中间四个小时。
    打着庆祝转校第一天的名号,又带着人四处吃吃喝喝,顺便做了个豪华spa。
    女孩子一股溜地从客厅绕过去跑上楼。
    窦绿白好奇看了眼,拿鞋尖踹了踹沙发上躺着的齐照。
    “欢欢好像一看到你就躲?”
    少年换个躺姿,没好气地沉着嗓子说:“问我干嘛,我怎么知道。”
    窦绿白不信,斜着眼睛问:“你是不是在学校欺负她?”
    齐照举双手:“我可不敢欺负你的宝贝干女儿,退一万步讲,我就算想欺负她,那也得等您老人家的新鲜劲过了再说不是吗?”
    窦绿白一巴掌拍他脑门上:“嘚瑟!以后在学校多看着点她,别让她被人欺负。”
    为显重视,声调提高:“妈给你提零花钱的额度。”
    齐照合上书,直起身体,俊朗的面庞意气风发。
    他想了想,又重新躺回去,漫不经心地问:“她到底要在我这住多久。”
    窦绿白:“人没来之前,本来是想直接给她办住宿手续,人来了之后,太讨人喜欢,妈要留她住一个月,之后再帮她搬到学校宿舍去。”
    一个月。
    齐照没说话。
    窦绿白往齐照怀里扫视,他手里捏着本书,刚才斜躺在沙发上竟然是在看书。
    外国经典,《面纱》。
    察觉到窦绿白不可思议的目光,少年精致的五官神情微妙。
    他随手将书往茶几上一扔,眉眼低垂,故作轻松:“捡到的,随便翻翻。你继续说小结巴的事,我听着。”
    “别喊人家小结巴。”窦绿白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温欢身上,轻掐一把齐照胳膊:“她一个人来淮市念书,人生地不熟,以后你没事就带她出去玩玩,但得先说好,不准往你那些狐朋狗友面前带,更不准带她去喝酒飙车。”
    齐照拖长尾音:“哦——”
    提起飙车,齐照的目光往窦绿白脸上兜一圈,慢悠悠说:“小叔叔扣我车的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
    “你的宝贝儿子被人狠狠羞辱,真的没关系吗?”
    窦绿白嫌弃脸:“亏你好意思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谁让你收你爸的车?”
    齐照莞尔一笑,痞声痞气:“离婚是你俩的事,不能成为我拒绝享受父爱的理由。”
    窦绿白:“呸。”
    齐照:“我那车——”
    “等你成年,要多少有多少,现在免谈。”
    齐照怏怏躺回去。
    时间不早,窦绿白准备赶赴深夜牌局。
    齐照趿鞋拖着步子将人送到门边,忽然想起什么,问:“妈,离婚后你开心吗?”
    窦绿白摇曳生姿的高跟鞋定住,半晌,她平缓温和地答:“特别开心。”
    庭院里树影葱茏,风里全是植被的香气。
    齐照一只脚踏着另一只脚背,靠着门框手藏在腋下,歪着脑袋望窦绿白背影,声音没什么情绪:“离了也好,反正你俩都浪。”
    窦绿白一双黑细跟重新踩起来,没有回头,背对着挥挥手臂,“早点睡,别偷跑出去混夜场。”
    齐照踢了踢门,转身回到客厅,余光路过茶几上半摊的书,走到楼梯口,后退几步,云淡风轻重新拿起书。
    第二天齐照照常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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