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房,第一件事是抓起冷开水咕咚咚,这是她特地凉好的,每次采访什么都不敢喝,可怜早就口干舌燥。
    乔若茜心发酸,缓缓道:“想在记者这行干下去吗?”
    李晓蔓咳呛连连,这是茜姐头回提这个问题!认可自己了?想大表决心,咳的说不出话,只好猛点头。
    乔若茜虎起脸轻拍她的背,鼻孔哼哼:“心理素质严重不合格!记者最重要的素质是处变不惊,不然怎么黑别人?分分钟被别人黑了。都说记者是高危职业,其实只要够黑够稳够狠,通常是目标对象危险。做记者最大的好处,是披上了这层皮,一般情况下色鬼没丧失理智就不敢玩强,他们吃不准危险系数多高。”
    李晓蔓喜悦又羞惭,乔若茜明贬实褒她不会听不出,但她认识的记者大多能耐不小,还在自学高中课程的她,某方面的信心不是乔若茜几句话就能建立的。
    自贬的话她也不愿说,那代表信心不足。想了想,她转而说起和雪妃吵架的事,检讨自己浪费了翻脸的好机会。
    乔若茜边听边将录音调到李晓蔓先前提示的最后一段,塞上一只耳机,沉沉道:“把你今晚采访的情况都说说。”
    随着小助理的讲述,她火气腾腾烧,大概平日接触的阴暗面太多,她习惯往最坏的方面考虑,这样才能少吃亏。于是,殷媛无可避免地被迁怒了,在她看来,殷媛能不了解她的色鬼老爸?对紧密型合作对象程色鬼也应该很了解,否则不会命企管部主任盯着。而主任中途被殷老板拉走,殷媛也应该预料到,甚至主任直接被殷、程打发走都是可能的。
    殷媛那么客气也就问题很大了,她想或许在他们眼里,李晓蔓就算被强了,塞几个钱,她和商报也会帮着摆平。
    原本她还在犹豫要不要下狠手,她向来不爱干费力不讨好的事,觉得找个借口回了这单差事或许是最稳妥的。既然人家乐意找死,怎么能不配合?
    这么想着,她淡笑道:“难怪姓程的会说雪贱人被揍的事,多半以为是我找人干的。这女人不知替那两个色鬼干过多少黑心事,仇家遍地,打听一下准能找到。”
    李晓蔓灵光一闪:“街机厅意外会不会也是报复?”
    乔若茜眨了眨眼,猛一拍桌,铁齿推论:“内斗!自家人内斗!某二奶的私生子在另一个二奶的街机厅死于‘意外’、雪妃挨揍,都是不痛不痒的角色,对程、殷两家来说伤不了筋动不了骨。如果是外人干的,朝大Boss下手才对。”
    李晓蔓问:“那我们还要不要写报告文学?会不会受池鱼之殃?”
    乔若茜冷笑:“当然要写!东琯市多富,我们怎能放弃这个刨新闻捞钞票的地方。天下乌鸦一般黑,咱们索性用这一役立威,不让他们知道厉害,个个当我们是软柿子,没法混了!只是怎么干要好好琢磨一下,不能让人说嘴,说什么企业花钱找我们写篇报告文学,我们却刨企业的黑料,那以后谁敢跟我们合作?最好是挑到他们自己斗,咱们从中架火。明天中午殷媛请我吃饭,一块去。”
    李晓蔓点头,又道:“吃饭的地方远不远?车借给了杜记者……”
    乔若茜摆手道:“就在酒店,吃完回房间采访,咱们要兼顾杜记者的事,发到学校的表格下午就会送回。哼,本来殷媛还答应我采访她老妈,突然说老妈旅游去了,天晓得出了什么问题,没准殷太惨遭家暴,被打成猪头不能见人。”
    这时李晓蔓的BP机响,她一看,笑道:“杜记者催我们去喝夜茶。”
    杜慎行已经催过好搭档,乔若茜任由BP机震动不理睬,现在正事已定,她开恩地下令换衫。
    李晓蔓忙取衣衫打算去洗厕间换,乔若茜大大咧咧直接脱,都是女的,又有内~衣,平时睡觉也是穿着内~衣睡,有什么关系?不过她还是背转身脱。
    她不背转身还好,这一转向,李晓蔓俏脸蓦地涨红,心扑扑直跳——某人不是S形身材,而是胸小肩宽腰窄、上短下长瘦削,没有一丝赘肉,但给人的感觉又不是瘦的干枯,是瘦的精健,皮肤细腻富有弹性,张显着力度,动作不经意地透出凌厉、优雅,矛盾又和谐,让人联想起电视中动物世界栏目的野生豹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下海:那年代“下海”指下商品经济之海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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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在5号的十八点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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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大排档密谋阴渣佬
    杜慎行和乔、李住同一家酒店,他约的大排档远不了,距酒店不到半站路。
    说起来这是繁华商业区,但新兴的东琯管理严重不规范,街边大排档桌椅随意摆,人行道占满,车辆一过,尾气、灰尘扑面而来,卫生状况堪忧。食客却不少,谁让低收入群体永远占多数,他们从大早忙到三更半夜,回去也没力气做饭,大排档就是食堂。记者收入不算低,但也大多热爱大排档,尤其是挖猛料的流浪记者,因为他们平时偷录成习惯,而人声鼎沸的场所无法录音,连同桌说话都要把脑袋凑近些才能听清楚,多好的密谋地盘。
    杜慎行找了一个边角位置,好歹灰尘没那么大,还能吹上电风扇。
    乔若茜从人堆中轻易找到好搭档——她也会选差不多的位置,刨多了人家的祖坟,呆在哪儿都要提高警惕,边角位置好,没人能装成经过下黑手,除了送菜的服务员,谁走的太近谁就是居心叵测的家伙。另一个优势是方便开溜,如果在中心位置,不说别的,撞上喝醉的家伙撒酒疯打群架,周围桌翻椅倒,多半被殃及。
    杜慎行也看到了乔、李,站起来招手。跟着站起的是阿里,豪放地举起啤酒瓶晃悠,貌似喝的差不多了,加上他那高壮的身架、络腮胡,把附近的食客惊了一下。
    乔若茜快步走近,看到餐桌上只有一盘粤地著名小吃炒螺。炒螺在大排档向来早早备好,用不着等,食客坐下没一会就端上来。各人面前的小碟是装空壳的,从空壳数量看,他们不会是已经吃光一盘又要了一盘。换句话,他们到大排挡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
    她用脚指打赌,杜慎行准是起程往大排档时打的催人传呼,没准是在酒店打的,他攻关的是教育局领导校领导,明天又不是星期天,领导们要上班,从情理上讲,吃餐饭也不可能拖到太晚,而现在已近子夜,杜筒子必定在酒店休息了一阵。
    吃夜宵的还有位典型粤人长相的瘦矮年轻人,阿里介绍:“这是阿亮,我兄弟,电玩高手加修理工,刚从广大毕业,读大学时靠这手勤工俭学。”
    凭阿里筒子粗悍的长相,阿亮不大可能是他的血缘兄弟,乔若茜笑道:“我叫若茜,这是阿蔓,都是广南商报的。阿亮在南方晚报工作?”
    阿亮点头:“蒙李站长关照,我在记者站干,正调查街机。MD好好的电玩,被贪心不足的街机厅老板搞的事故频频,天晓得几时电玩会被禁了【注】。”
    乔若茜问:“你们是帮杜记者,还是晚报也在搞街机调查?”
    阿里哼了声:“本报当然要凑凑热闹,咱们的家长大多望子成龙望女成凤,‘青少年儿童沉迷电子游戏带来的危害’属长线热点。这新闻不用抢,大家并肩子一块做。喝酒!祝街机厅顽强地拒不断气!”言罢大叫:“服务生,送两瓶冰镇啤酒过来!”
    桌上没有酒杯,阿里阿亮杜慎行都是直接拿着酒瓶喝。乔若茜不肯随众,叫道:“来两罐冰镇椰汁!”然后讨饶:“小妹有胃病……”
    阿里凑近嗅嗅:“你的胃病看人发作!坦白交代,在哪儿喝过一轮?”
    乔若茜示意小助理汇报,阿蔓没劲长篇大论,只说明天便完成杜记者交办的任务,为此茜姐陪一桌老板喝了好些酒。
    杜慎行大喜:“就知道你们靠得住,我先干为敬!”抓起酒瓶咕咚咚干个底朝天。
    这时服务生将啤酒和饮料送来,乔若茜麻溜拎起一瓶,往桌角一磕开盖。三位男士喝彩声中,啤酒瓶被她塞给了杜慎行。
    阿里吹胡子瞪眼不依,乔若茜正色道:“特别内~幕,要不要?”
    内~幕比斗酒重要太多,个个竖起耳朵听。乔若茜将阿宗透露的事道出,没加水份:一个父不详的孩子死于非命,事涉两位职业二奶,联想空间够大。
    阿里却有些扫兴:“那小崽子我查过了,是个超级差生,除了打电玩根本坐不住,上小学一年级时就有本事考不及格!如果是优等生因迷恋电玩导致成绩变差、终于猝死,那还有点写头。”
    乔若茜没出声,盯着杜慎行笑了笑。
    杜筒子皱眉道:“另类新闻?又不是富豪的二奶,殷、程两家只能算东琯市的普通老板吧?呃,他们的企业有没有特别黑的爆料?私生活有没有发生新鲜热辣的黄~暴事件?喳,都没有,上地摊杂志都不够份量!除非那两个二奶另外搭上了够份量的金主。”
    乔若茜哼了声,摆手道:“请转个弯,以点带面,街机厅的投资人是二奶,玩家以青少年为主,还有不满十岁的儿童,家长们能不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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