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来的话, 父亲打算什么时候上报朝廷?”韩缜狐疑。
    “只能说你赶得巧, 你就是不来,也该差不多是让那帮朝臣知道的时候了!”毕竟他的兵已经操练得差不多了。
    韩缜无奈,现在朝廷还被蒙在鼓里呢,还是他亲自去告诉他们吧!
    知道永宁侯心中有数, 已经命令各地关隘加强防范,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确定金国的意图, 才能逐一应对!所以韩缜也没有耽搁, 向永宁侯告辞!
    从军营匆匆离开,韩缜马不停蹄地将消息通知甄太师,朝廷恐怕还一头雾水,疑惑前往金国的使团为何至今没有消息传回。
    韩缜带来的消息太惊人,甄太师当即变色,他顾不得责怪永宁侯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 立即召集大臣议事!
    出使的使团凶多吉少不说, 金国有可能撕毁盟约和蒙古结成一伙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样一来孟朝就将面临两个强敌的威胁, 不说战事将起, 形势也将十分的凶险。应付一个金国已经是心力交瘁,如果再加上一个凶残的蒙古,不说最后的结果, 孟朝也必将陷入苦战!
    这个时候甄太师真的宁愿只是永宁侯开的一个玩笑,国家不会陷入动荡,百姓不致彷徨恐惧!
    六部尚书,三品以上的官员集聚殿上,都被甄太师抛出的消息砸懵了头。他们有的忧心忡忡苦思对策;有的则是不相信,觉得没有直接的证据,不好下决断;有的则是乐观,外患临头,打吧!反正当兵打仗的又不是他们,真有什么不幸,也到不了他们头上。
    甄太师带着人排查了前面有关金国的信息,里面的确有提到金国宰相得病,再有中间夹杂着金国和蒙古暂时停战的信息。
    他们当初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小病,人年纪大了得病不是很正常吗?而且耶律梵身份贵重,自有良医医治。至于两国停战,他们也没有放在心上,战事打打歇歇都是常事,不可能一直打仗。谁料到其中隐着这么重的内情?
    看来起码有七八分是真的,金国转而投靠了蒙古,那孟朝就危险了!
    底下还在七嘴八舌争论的,甄太师叹了口气,除了派人探听准确的信息,还得做好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孟朝将迎来一场自建国以来的大战!
    甄太师拍板道:“不能因为边关还无动静传来,就盲目乐观,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们要提前做好战前准备,以免大战到来时措手不及!”
    无论如何应对未知的威胁,未雨绸缪不为过,他是赞同调集军队筹备物资!别看提前预备会劳民伤财民心动乱,要知道真的等到强敌来袭,就什么也来不及了!
    底下自然有不赞成,觉得是永宁侯危言耸听,谁知道是不是为自己捞足军费?好在到底甄太师声威在身,而且最主要的是这是永宁侯想要的,所以有胆子反对的只有少数几人,最后很快通过决议。
    既然要协助永宁侯整兵备战,那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收集敌国情报,盘点国力,物资调动,民意引导,这些都是细致而复杂的工作,大家纷纷四散开去准备!
    看着大臣们从议事大殿鱼贯而出,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韩缜才从旁边的侧殿出来进入殿中。
    甄太师紧紧皱着眉头,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还背着手徘徊在那里凝目沉思。
    “韩缜见过太师!”韩缜抱拳行礼。
    甄太师一见他就没好脸色,愤怒地挥了挥袖子道:“永宁侯实在太过份了,他这是延误情报耽误国事,万一措手不及攻破城池,他担当得起这份罪责吗?”
    甄太师相当的不满,永宁侯明明早就得到消息却什么也不说,简直是误国!还有派出的使团,要早知道内情,也会多几分提防。或者去函问责,而不是弄得人生死不知!
    永宁侯此举的确有几分恶劣之处,除了针对朝廷不允开战的不满而报复,就是对使团的生死漠不关心!
    但是说他无视国家安危也绝对不可能,韩缜现在多少也想清楚了,永宁侯该是有把握金国短时间内不会贸然开战。除了古代发动一场战争需要先期筹备许久,而他也提前吩咐守关大将提高警惕。还有永宁侯该是在边城留下了军队的,他信任的莫子安等将领可是还带着为数不少的士兵驻扎边关,真有什么随时可以援助救火。
    韩缜谨慎地转开话题:“太师,我父亲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恐怕金蒙两国来者不善战事不可避免,还望太师和众位大臣郑重以待!”
    不做则已,做则就一定全力以赴,他就怕大家缺乏真实感,或者还对金国怀抱着幻想,对整兵备战敷衍了事!
    甄太师吸了口气,捏着胡须道:“放心,老夫会看顾监督的!”
    不说其他的大臣,就是甄太师还有些难以接受,实在是噩耗来的太猝不及防了。
    甄太师皱紧眉头道:“万一事情朝最坏的方向发展,蒙古真的和金国联合起来,永宁侯能抵住他们的大军吗?”
    一旦金蒙两国沆瀣一气一定所图非小,绝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可比,而孟朝已经有百年未经过‘国战’了。这和西夏之战还不一样,西夏已经是没落小国力衰微,永宁侯能力压西夏,可是能战胜金蒙大军吗?尤其是蒙古,它的强悍凶猛连孟朝也有所耳闻,甄太师不能不忧虑?
    军费物资可以咬紧牙关筹措,可是一旦永宁侯战败,从哪里找能领兵打仗的将才?这是甄太师也不得不叹息孟朝能兵善战的将军太少,要紧的时候无人可用。
    韩缜微微一笑,眼睛闪亮得如星辰:“我相信父亲,也请太师相信他!”这么狂妄肆意的人,就该永远嚣张下去,一定会长胜不败的!
    甄太师噎住,顿了顿一甩袖子道:“但愿吧!该准备的准备,金国的消息也不能落下。”他叹气,“真希望一切只是我们杞人忧天,使团会回归,金国不会挑衅生事!”
    甄太师无可奈何,痛心他的改革才初露端倪,财政才稍有缓解,百姓的日子才刚有个盼头,就陷入停滞。如果能给他二十年的时间发展,不,哪怕是十年,也不会只是一场战事备战就捉襟见肘力不从心!
    “事无可避,那就只能迎难而上!”韩缜坚定地道。
    他总想着以时间来赢取发展,而不是通过过度榨取百姓的生存资源,仓促地进入战争。然而天不从人意,如果一切不能避免的话,那就只有争取团结一心赶走外敌!
    他的金钱可以充作军费,他的人手可以帮着安抚人心,他会尽可能的调动手边的一切资源,战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啊!
    虽然信息还模糊不确定,但是朝廷却作最坏的打算运转起来,最好的铠甲,最锋利的武器,最新研制出的武器,都被装备到永宁侯士兵身上。各地的后勤物资已统计查明,调运集中。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要大军开动,后勤就会跟上。
    在忐忑不安中,朝廷重新派出的人马还来不及送回消息,阻挡金国的关隘先传来了战报,朝廷一片哗然。
    在初秋来临之际,金国一反常态悍然出兵,攻打雁门关。好在关城雄伟,且守将机警早有防备,顶住了攻击并在经过一番苦战后打退了金兵。
    由雁门关八百里加急送到的军情通报上,写了金兵来势汹汹,而且起码有十万之数,中间疑有蒙古人参战,具体人数未探明。金国不时的发起攻势,像是不顾一切似的,雁门关守兵伤亡严重,因此雁门关守将请求朝廷派遣援军前来支援,速速到达!
    这封军情是最好的证据,永宁侯的话被证实了,金国真的撕毁了盟约反而和蒙古勾搭到一起。现在联合起来企图侵略孟朝,形势已经到了危急的时刻!
    没有必要再迟疑了,永宁侯早就整装待发,如今一切准备就绪,刚好可以奔赴战场!
    永宁侯坐着营帐中拿着那封情报端详,又在地图上看了很久,眉宇间一片深沉。
    但是前往支援刻不容缓,永宁侯连下几道军令,而自己在组建大军后,在既定的时间里拔营出京!
    刚从战场回来,转眼又开赴边关,何况战事眼见的非常凶险不同往常,永宁侯侯府的人挂满了担心。
    原来隐居不出的老侯爷也露面了,同时出现的还有各府的公爷侯爷,他们都是经历丰富的长辈,不少也还亲身经历过战场。他们显然也意识到如今爆发的战事和以往不同,意义非凡,齐齐前来送行!
    韩缜还看见,老侯爷把珍藏起来的战甲重新翻了出来,大有重新披挂上马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晚了!因为设定的男主就是因重生而充满感激,珍惜当下的人设,所以没有那么霸气让人看得爽,当然我写的不好也是原因。男主本身从大局稳定考虑,和永宁侯观念不同而已,不要太讨厌他啊。
    不过我下一本古言的男主真的是永宁侯本侯,和穿越女的故事,大家有兴趣的话到时关注!晚安!
    第250章
    形势一下子变得严峻起来,百姓似乎都感受到了那股紧张的气氛, 京城的街道上都变得寂寥。人们小声交谈着, 行色匆匆, 往日欢声笑语的热闹减少了很多。
    在察觉金国有背弃盟约反而剑指孟朝倾向的时候, 韩缜就派人将金国留作人质的十六皇子,还有其余金国人都看管起来。因为上次对金国插手西夏战事的不满,还有怀疑,十六皇子曾被阑晓刑讯逼问。那时韩缜就隐约觉得完颜希亮该是知道些什么, 更是和宫中的嘉安帝有着未知的联系。可惜当时完颜希亮意外的顽强, 打死也什么都不说, 更因为那时候和金国还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不能做得太过分,最后还是放了完颜希亮和一干随从。
    随后他们派人留意完颜希亮以及一帮金人,结果他们意外的沉寂,也没见和什么人联络。完颜希亮甚至连宫中也不再去了,韩缜还当是自己想多了,误会了他们。现在看来, 当中的确是有些什么, 只是被他们忽略了!
    而今留着完颜希亮他们, 除了想在他们身上有所得, 也是存了那他们作为人质, 交换还留在金国的使团。因为战事的阻隔消息不通,他们还是怀着几分希翼,金国没有妄下杀手。
    留在京城除了协助甄太师协调户部, 调拨粮草,同时韩缜还着意收集各方的情报。他一直等着安插在李真留在蒙古草原的商队里的人手带来更多的消息,但是在永宁侯率军离京不久后,他却收到了残酷的消息。不但是李真的商队,包括其他孟朝往来蒙古的行商,都遭蒙古军队杀戮殆尽,所带财物都被洗劫一空。
    这还是滞留在蒙古边境的人带出来的,他们得到消息当时就逃跑了,好悬留得性命。
    商队覆灭的情报辗转送到韩缜手里,已经经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难怪他一直没有接到后续的情报,原来他们早已经死了。也许,韩缜那时收到的就是他们最后送出的消息了!
    难过,伤心,更是痛恨,蒙古对孟朝的恶意和歹毒已经是昭然若揭。如果他们的目标里没有孟朝,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恐怕就是因为他们是孟朝人,怕泄露什么不该泄露的消息,所以才大开杀戒吧!
    拿出重金抚慰那些牺牲了人的家人,将安抚后事的工作托付给了李真,韩缜忧心蒙古的目的何在,他们不顾一切想隐瞒的到底是什么?
    将这些消息写在信上,匆匆送去前方,希望永宁侯能多多留心。
    将信送出去后,韩缜又重新将目光放到了嘉安帝身上,这其中嘉安帝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深宫里。
    哪怕外朝忙得天翻地覆,嘉安帝反而少了暴戾,显得岁月静好。歌舞照赏,艳曲不绝,珍馐美食随他取用,卧倒在一片彩衣莺声中。
    也许在外人看来嘉安帝这个皇帝徒有虚名,是个空架子。然而,在内宫侍奉贵人的人眼中,嘉安帝依旧是他们高不可攀仰望服侍的对象。
    概因韩缜虽然限制了嘉安帝的大部分权利,但是并没有在身份上践踏他,衣食供奉,上下等级,只要嘉安帝不妄取人命,理论上他还是宫里最大的。
    以一国供一人,这话对嘉安帝来说可能有些夸张,他所享用的成例并没有超出以往帝王所需。但是对韩缜来说,这些还是太奢靡抛费了,帝王衣食住行即使是按例奉上,还是非常惊人的。
    之所以维持不动是对朝臣的妥协,他们默契地不再提起让嘉安帝参与朝政拥有实权,看着韩缜限制帝王的权限。但是韩缜也必须维持帝皇表面的光鲜亮丽,让他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减少心中对帝王的亏欠。好像这样就有了心安理得的借口,帝皇好好的安享尊荣,富贵享受不缺,至于朝政就让臣子们操劳吧!
    好吧,其实想想,没有一个皇帝压在上头指手画脚,让人见着就顶礼膜拜,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
    所以即使发生了金孟两国开战的大事,也没有人想着请皇帝上朝,或者说通知他一声!
    嘉安帝已经很久没有上朝了,反正上了朝也是一个摆设,他索性也不去了!
    他半躺着享用美人纤纤玉手递到嘴边的瓜果,觑眼欣赏着霓裳羽衣,舞女们旋转时带起的娇软身段。然而,即使他不用特意探查,也察觉到附近跟在自己周围的禁卫人数变多了。
    嘉安帝嘴角浮起冷笑,他美丽精致的眉眼深处泛起冷酷的虐意。好半晌,他才狠狠地闭了闭眼,把心里浮上的残虐躁动压了下去。
    身边的美人似乎察觉到那股不详的气息,手指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眼中有着不安胆怯!
    嘉安帝黑眸闪过冷酷,他搓了搓手指,暗声道:“行了,朕乏了,都下去吧!”
    众人顿了顿,停下动作俯身行礼告退,一时鱼贯而出。很快,殿中只剩下闭目养神的嘉安帝,还有一两个近身服侍的人。
    他们其中是一个刚进宫不久的小太监,怕是懵懂无知根本没有听说过嘉安帝以往的残暴,心大地被掌事太监派来服侍皇帝。
    而另一个则是个安静温驯的宫女,她原是太后宫中的人,后来太后看她忠心事主老实能干,就将她派给儿子用!
    嘉安帝阴鸷的眸子扫过小太监,小太监一个激灵,随即自以为了然地看了沉默地宫女一眼,顺服地低下头体贴地退出殿外。
    那宫女名为齐兰,家中有一个投身军营的哥哥,父亲早逝。但是却有一个朝廷五品官的舅舅,早年曾投靠瑞王。齐兰家世低微,跟在太后身边是想借此抬抬好名声,嫁个好人家。谁想因她做事周到,就被太后给了自己心爱的儿子。
    殿内空寂安静,齐兰温顺的跪下给嘉安帝按摩腿脚,半晌轻声道:“听说永宁侯带走了大量精锐士兵,拱卫京城的只剩三营中的‘神器营’,还有的就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弱病残。京城附近州府的军营也被永宁侯抽调了不少,都是因为金国和蒙古结盟了,朝廷上下都忧心忡忡,觉得甚是危险!”
    “危险?”嘉安帝有趣的笑了,残忍地勾起唇道,“我看倒未必,看守禁宫的还不是‘黑旗军’的士兵,永宁侯一卒未动,难不成朕能比外夷还危险吗?”他阴阴低笑,同时眼里还有着兴奋之色。
    齐兰怯怯地缩了下脖子,呐呐道:“奴婢不知道!”
    “好了,还有什么消息?”嘉安帝不耐地打断她。
    “是。奴婢舅舅向你问好,他说一直惦念着陛下,过几天亲自进宫给您请安。”齐兰说着舅舅交待的话,“还说你想要的礼物他准备好了,到时会一起带来敬献给您!”
    “是吗?”嘉安帝低低的笑了,好看的薄唇抿起残忍的弧度,“难得你舅舅忠心,朕会好好记得的,朕期待他带来的礼物!”
    俊美如花神的帝皇,在掩去了暴戾乖张后,即使是没有温度的笑容,也耀眼得不可思议!齐兰呆呆地仰望着嘉安帝,眼神里满是迷乱痴意,她愿意为了这样的嘉安帝做任何事,哪怕献出生命也不惜!
    “你看什么?”嘉安帝敛去了浅薄的笑意,脸上染上激怒,他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在宫女的胸膛上,冷眼看她卧倒在地。
    他的眸里重新染上戾气,就这么一个肮脏的东西,也敢拿痴迷的眼神觊觎自己。如果不是,不是他手边无人可用,早就将她扔进豹苑,看她被野兽分食撕碎!
    齐兰惊惶地从地上爬起垂头跪倒,即使胸口被伤得厉害,愣是死死的咬着牙连痛呼都被掩在口中,不敢发出丝毫动静。唯恐被察觉了,就被禁卫军带离陛下身边。那是她的陛下啊,天神一般的人物,本来是就不是平凡如她能攀折的。受到陛下的教训也是应该的,她可不想陛下因此而受到委屈,那些禁卫军对陛下毫无敬意,他们才是罪大恶极的一帮人,她是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齐兰的眼中闪过坚定,诚惶诚恐地磕头请罪,可是哪怕她愿意以鲜血赎罪,可是以免留下痕迹,甚至只能虚虚地磕在手背上。
    “陛下,奴婢有罪,您不要生气!”齐兰哀求道。
    嘉安帝的眼中掠过杀意,但是随即又很快消失不见,他冷然道:“行了,起来吧!现在随朕去御书房,朕也好久没练字了,你给我磨墨吧!”
    “是,奴婢谢陛下宽宏大量!”齐兰真心诚意地感激,忍下胸口的痛楚站了起来。
    因为马上要出去,齐兰重新整理了脸上的表情,安静地垂头站在嘉安帝身旁,还是那个温柔顺从的宫女。
    这是嘉安帝最新迷上的爱好,忽然对字画感兴趣了,不仅翻出了宫里收藏的名家字画,而且自己还跃跃欲试的上前试手。而且还对自己的随手涂鸦充满信心,还兴致勃勃的拿了玉玺,印章等乱盖一气,好像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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