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红为家人奉献惯了,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弟弟出事不管,可真答应了,她唯一安身立命养活自己的工作就没了。现在柯家人都这么嫌弃她,要是没了工作,她和小婉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心乱如麻,杨红想了想说:“妈,你让我想想,你让我再想想好吗?”
    杨母也没再逼她,卖起了惨,拍着她的手说:“小红,妈对不起你,谁叫你爸走得早,抛下咱们孤儿寡母的,妈也是没办法,你要体谅妈。你放心,把工作让给了你家大嫂,那你就是柯家的大恩人,他们不敢对不起你的,他们要敢欺负你,我跟你弟弟头一个饶不了他们。”
    “知道了。”杨红乱糟糟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杨母的话听进去。
    今天这个事对她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浑浑噩噩的,杨红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因为杨母这一闹,她回去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走到柯家小区的楼下时,周围一片漆黑,只有楼道里那一盏昏黄的灯光还亮着。
    杨红叹了口气,满心疲惫地上了楼,走到家门口,里面阵阵幽幽的饭香传来,勾动着她饥肠辘辘的胃。
    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杨红的手按在门把上,正要进去,忽然听到里面的人提起了自己的名字。
    “快点吃,不然杨红要回来了。”柯母分别给两个儿子夹了块肉。
    两个小姑娘见了,也赶紧把筷子往红烧肉里伸,但却被柯母一筷子给打回去了:“你们爸和二叔天天上班辛苦了,他们多吃点,两个吃闲饭的小丫头,还吃什么肉啊!”
    姐妹俩委屈地缩回了筷子,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柯大哥见了不忍心,把自己碗里还没吃的红烧肉夹给了小女儿,又去碗里夹了一块给小女儿。
    姐妹俩这才破涕为笑。
    柯母见了,酸溜溜地说:“你就惯着他们吧!”
    柯大哥憨厚一笑,又夹了块肉给柯母:“妈,你辛苦了,多吃点。”
    柯母心里这才平衡了,但还是絮絮叨叨,埋怨柯大哥太宠孩子,丫头片子吃什么肉,浪费云云。
    在门外听到里面谈话的杨红抹了把眼泪,默默地下楼了。两个女孩子是柯母的亲孙女,吃块肉都要遭柯母的白眼和不待见,她一个外人儿媳妇,等没了工作,不能上交家用了,她还能待见自己吗?现在都背着她吃肉,就更别提以后了。
    可是母亲都不站在她这边,甚至合着外人一起来逼她,她该怎么办?杨红捂住脸,倚在墙角无声地哭了起来。
    直到她听到了楼上传来了女儿的撕心裂肺的哭声,杨红像是被陡然惊醒了一样,蹬蹬蹬地跑上楼,推开了门,桌子上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了,柯母瞧见她,从厨房里探出个头来说:“杨红回来了,碗搁这儿了,你待会儿洗啊!”
    杨红应了一声,快速地跑进了卧室,然后就看到女儿从床上掉下来了,幸亏穿得比较厚,可这么小的孩子从一米高左右的床上摔下来,肯定吓坏了。
    杨红赶紧过去,抱起了女儿,然后就闻到了一股非常难闻的味道。杨红赶紧解开了她的裤子,发现女儿的屁股已经被屎糊住了。
    她连忙把孩子抱了出去,将水壶里最后那点热水倒进了水盆里:“兴言,你给我舀一瓢冷水过来,我抱着小婉,不方便。”
    闻到这股味道就难闻,柯兴言不情愿:“你自己倒啊,什么事都要叫我。”
    公婆、丈夫都在屋子里,却没有一个人帮她一把,最后还是柯大哥有点不忍心,帮忙舀了一瓢水,倒进水盆里,又接过水壶说:“弟妹,我再烧一点,不够你叫一声。”
    “谢谢大哥!”抿了抿唇,杨红强忍住眼底的湿意,赶紧给女儿洗屁股。
    洗干净之后,她发现女儿的屁股都红了,这应该是很长时间没给她换尿布导致的。拉了大便都没人清理,就更别指望他们喂女儿了。
    杨红饿着肚子,给女儿弄了米粉,喂饱了她,把她重新哄睡着后,这个家里还有一堆的事等着她做,洗碗,洗衣服,搞卫生。
    看着头顶那只不甚明亮的钨丝灯,杨红心里头一次生出了反叛的情绪。她什么都没做,贴着女儿软软的身体,躺回了床上。
    第二天,见没人洗碗,柯母起床后自然又是一阵怒骂。杨红听着听着竟麻木了,心里没有一丝害怕的情绪,她木然地听着柯母开骂,水都没喝一口就出门了。
    从昨天中午吃过午饭后到现在,她都没吃任何东西,肚子早饿扁了,要是以前,杨红铁定舍不得在外面花钱买吃的,因为外面的东西比较贵,她会熬到中午,在厂里的食堂里吃。
    可今天,鬼使神差的,杨红掏了四毛钱,买了两只肉包子。肉包子是大葱包肉的,皮薄肉多,里面的肉肥瘦相间,咬一口在嘴里,满嘴的油,香极了。杨红不知不觉就把两只肉包子给吃完了,她舔了舔唇,看了一眼包子摊,匆匆走了。
    接下来几天,杨红比以前更没存在感,像幽灵一样,回家就是照顾孩子,把孩子哄睡着之后,往往不出来。
    柯母本来要开骂的,但见她眼睛红通通的样子,估计亲家母找过杨红了,想到工作就要弄到手,然后把两个孙女打包送走了,柯母也不跟杨红计较。
    她现在更关心沈容那边。
    “怎么样?你跟沈容处得怎么样了?”一天,柯兴言从外面回来后,柯母拉着他问。
    柯兴言听到这个就来气:“别提了,我去学校找她,她装作没看见我,跟同学一起走了,有好几个男同学,我就没上去。找人给她送信,让她下楼,她也不肯下来见我,送东西去她转手就给了路上的叫花子。”
    柯兴言什么花招都用遍了,以往这种无往不利的招数碰上沈容后却失了效,浪费了好几天,钱也花了,但他却连跟沈容好好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柯母听了,皱起了眉头:“这小婊砸,她连儿子都给你生了,还拿乔,哼,等她学校里的同学都知道她生过孩子了,我看还有谁会搭理她。除了你,她还能嫁谁?”
    在柯母的观念里,女人嘛,跟某个男人睡了,生儿育女之后似乎就贬值了,一文不值,男人还愿意要她,都是对她的恩赐一样。
    柯兴言烦躁地扒了扒头发:“这个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我们不是要跟她结仇……杨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红站在门口,手指甲紧紧扣进了手心里,头垂了下来,不敢看柯兴言的眼睛:“刚回来。”
    说着,她越过柯兴言母子,匆匆进屋,把孩子抱了出来,洗屁股换裤子。
    柯母看着她这跟往常无二的行为,悄悄用胳膊肘顶了顶柯兴言,小声说:“她是不是听见了?”
    杨红最近一直不对劲儿,情绪很低落,不怎么搭理他们,柯兴言看着她的背影也瞧不出个究竟。
    他耸了耸肩,用同样低的声音说:“听见就听见了呗,反正迟早会知道。”
    反正都让她让出工作了,她不也没什么反应。
    杨红给女儿洗屁股的手都在颤抖,柯兴言还想跟前妻重归于好,那会怎么安置她?一个答案隐隐浮出了水面,杨红竭力克制住自己,才没让自己失声质问这母子二人。
    问也没有,他们要是有良心的,就不会这么对她们母女。
    杨红浑浑噩噩地给女儿换了身衣服,然后把她抱出了门:“停电了,今天下午没有班,我带小婉回去看看我妈。”
    柯兴言母子没说什么。她回去找杨母商量,也商量不出来,在儿子和女儿之间,杨母铁定会无条件选择儿子。
    除了回娘家,杨红也没地方去。她抱着孩子走回了娘家,到了娘家外的那条小巷子时,她忽然看到了二弟和佳佳两人站在巷子边不知在说什么,情绪似乎还很激动。
    莫不是因为她迟迟不肯让工作,她妈没拿到钱,佳佳一家等不及了。到底是惦记着姐弟情,杨红唯恐佳佳乱说话被人听了去害了二弟,连忙加快步伐小跑了过去。
    刚走近她就瞧见佳佳不高兴地捶了她二弟一下,用责备的语气说:“你妈什么时候把钱凑齐啊?我妈可是说了,只要你妈凑三百块,我家里再给咱们两百,回头咱们再想办法借点,就可以把房子买下来了,这样就不用跟你妈还有弟弟挤一块儿了。这多好机会啊,再说,你妈的钱,咱们不要,以后还不是便宜了你三弟!”
    杨红如遭雷击,什么怀孕了状告杨二弟强奸,都不过是糊弄她妈的罢了,目的就是为了要钱。
    可杨二弟不知道家里没钱吗?还张口就三百,他这是要母亲和她的命啊!
    “我妈说她在想办法,你不要……姐……”杨二弟的目光忽地扫到了旁边抱着孩子一脸惊诧的杨红,脸满上涨成了猪肝色,讷讷地说,“你怎么回来了?”
    杨红通红着眼瞥了他一记,问道:“妈呢?”
    杨二弟有点心虚:“在厂里上班呢……”
    话刚说完就看到杨母拎着菜走进了巷子里。看到女儿和儿子还有未来儿媳妇都在,杨母很高兴,热情地招呼儿媳妇:“佳佳,你来了,快进去做,小红,过来帮妈做饭,让你二弟和佳佳说会话。”
    杨红跟着进了屋,瞥了一眼惴惴不安地杨二弟和面色不渝的佳佳,闭上眼:“你说,还是我说?”
    “姐……”杨二弟哀求地喊了一声。
    杨母看出了不对劲儿,问道:“怎么回事?这是咋啦?”
    杨红睁开眼,痛心疾首地说:“妈,根本没什么要去派出所状告二弟的事,是他们俩合起来编谎骗你的,目的是为了骗钱买房子。”
    杨母懵了,惊愕地看着儿子和佳佳。
    杨二弟无地自容,头都快贴到地上去了。佳佳瞅了,手抚到了肚子上:“没错,我不会去派出所状告永清,不过我怀孕是真的。你们家就两间房子,还是一二十年前的老房子,以后三弟也要结婚,我们生了孩子,他也会结婚生子,就这四五十平,两个房间的房子怎么住?大人小孩,加起来七个,怎么过?我让永清凑钱,也不是贪便宜,我娘家也会出一笔钱,咱们自己再攒一点,在外面买个二三十平米的房子,我们自己住,以后三弟结婚,家里也宽敞了。我们做这些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大家好。杨阿姨,你不能接受,我就把孩子打了,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吧!”
    一听她说要打孩子,杨二弟马上拉住了她:“佳佳,你别走,我妈能理解我们的,你别生气啊!”
    见佳佳不为所动,他头大地喊道:“妈,你就说句话啊,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孙子没了吗?”
    佳佳的条件比他们家还好,能攀上这门亲事,是他们家的福气。杨母虽然不高兴佳佳还没进门就这么搅和自己家,可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老三以后也要结婚,这个家确实小了点,住不下。而且真让佳佳把孩子打了,两人散了,以后老二说不定还会埋怨她。
    对儿子,杨母可真是个好母亲。她摆了摆手,认命地说:“你们有这想法也该先跟我商量啊,这么胡闹,吓我很开心吗?永清啊,你知道妈有多担心你吗……”
    听到这里,杨红就明白了,母亲原谅二弟和佳佳了,不止如此,恐怕她还会把棺材本都掏出来给二弟和佳佳买房子。
    头一次,杨红意识到,自己在母亲心目中的地位有多低。她紧紧抱住小婉,问道:“妈,你上哪儿拿三百块去?”
    杨母语塞了一下,竟反过来劝杨红:“小红,你弟弟和佳佳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们这个家太小了,过一两年,你三弟也要说亲了,这种情况,女方一上门恐怕都得打退堂鼓。就是为了你三弟的婚事,这房子咱们也该买啊。”
    “钱呢?”杨红伤心欲绝地望着她,“你自己出?还是用我的工作去换?”
    杨母不说话了,她也只有五十几块一个月,两个儿子都才参加工作没几年,工资低,一家人吃的、用的,人情往来,杂七杂八的,一个月剩不了几块钱。她还要给两个儿子攒彩礼,自个儿哪攒得出三百块。
    “小红,妈这不是没办法吗?而且等你二弟和佳佳结婚搬出去后,家里空了一些,以后你想回家住两天也可以。”杨母说道。
    杨红想到今天无意中听到柯家母子的如意算盘,闭上眼问道:“如果我要带着小婉回家住一辈子呢?”
    杨母马上炸了:“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你都嫁人了,怎么可以回家住一辈子,而且你三弟以后结婚有了孩子,这就更住不开了……”
    说来说去,就是娘家也不可能是她的容身之地。杨红没兴趣听了,她也没心思跟母亲商量柯兴言打算跟她离婚的事了。她抱着孩子,一言不发地踏出了娘家的门,背影凄凉。
    杨母在后面喊了两声,她都没回应,也没回头一下,杨母也不高兴了,嘟囔道:“走吧,走吧,除非你永远不踏进娘家一步。我真是白养你了,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推三阻四,一点都不孝顺。”
    杨红听到这句埋怨的话,心如刀割,钝痛钝痛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怎么走出那个所谓的家的。
    她抱着孩子,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从阳光灿烂的正午走到斜阳夕下的傍晚,橘红色撒满了大地,她的脚都磨破了,她都还是一点知觉都没有一样。
    直到孩子哭了,她才拿出干净的尿布帮她换上,然后失魂落魄地坐在马路边,看着对面“c城大学”四个字的招牌出神。她怎么走到这儿来了,如果她也考上了大学,她妈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对她?柯兴言也不会暗中想着怎么甩掉她了?
    沈容下了课,抱着书本准备回宿舍,无意中看到了马路对面的有过一面之缘的杨红,怔了怔。
    今天杨红的状态实在是太糟糕了,披头散发的,眼睛和鼻子红通通的,有点肿,一看就是哭过,双目了无生气地盯着大马路。若非现在路上没什么汽车,沈容真担心她想不开,冲到马路中央。
    柯家人沈容都不想搭理。可瞧见杨红这状态,她就想起了原主,原主绝望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她这样。
    “擦擦脸吧。”沈容走过去,递了一张手帕给杨红。
    杨红听到声音,眼睛木然地转了转,慢慢抬起了头,见是沈容,眼睛骤然一缩,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良久才伸出干瘦的手,接过手帕,低低地说:“谢谢!”
    “天快黑了,在外面不安全,回去吧。”沈容劝她。
    杨红听到这句关心的话,眼泪骤然涌了出来。她晚归公婆、丈夫,甚至是母亲弟弟都不会关心她一句,叮嘱她一句,所以陌生人的这样一句善意的关切,都能让她动容,心酸。
    拿起手帕擦了擦眼泪,杨红叫住了转过身要走的沈容:“你……等一下,沈容,我有话要跟你说。”
    沈容转过身,走回她面前:“你要跟我说什么?”
    杨红看了一眼沈容素净白皙的脸,提醒她:“柯兴言最近盯上了你,他跟他妈商量,你要是不跟他好,就把你在乡下生过孩子的事抖落出来,让你的同学和老师们都知道。”
    “这样啊……”沈容不以为意。说出来她也不怕,谁还没遇到过一两个人渣。
    杨红看沈容还在笑,有点迷糊:“你不担心?”
    沈容反问:“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你,你不担心吗?你应该知道她的目的。”
    既然杨红提醒了她,她也就顺便问问,她要是能扶得起来,就扶一把,正好也给柯兴言添添堵,他不是不想要这个老婆和女儿吗?她成全他。
    杨红抿住下唇,笑得比哭还难看:“我知道,他们不但想甩了我,还想拿走我的工作。”
    沈容意外地挑了挑眉,柯兴言也太狠了吧。
    “那你怎么想?”沈容问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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