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袁叔说:“周总的事情并未板上钉钉,他何苦这么着急把周太太送出来呢?是输是赢,都是未知啊。”
    “你也说是未知。”傅劲应道,“既然是未知,你觉得周亦行敢拿着老婆孩子做赌注吗?再者说了,你觉得周亦行怕的是打官司?他怕的,应该是那个背叛他的坤天新一任董事长。”
    一提这位坤天新董事长,袁叔似乎懂了。
    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周亦行站在巅峰那么久,一旦跌落神坛,多少人等着看笑话?若单说看笑话,或许忍一时是风平浪静,倒也没什么所谓。可如果是没钱没势的周亦行,又哪里对抗的了顺风顺水的关禹?到了那时候,叶蓝茵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任人宰割。
    “既然如此,那尚二爷那边的计划,是不是很快就会启动?”袁叔问。
    傅劲琢磨了一番,心想周亦行没有直接把叶蓝茵送走,恐怕也是想不到最后一刻,不和他们母子分离吧。
    “快与不快的,咱们这边要做的,你一定要安排的妥妥帖帖。”傅劲说,“她现在不是一个人,是三个人。如果有半点差池,我不会善罢甘休。”
    袁叔利落的应了声“是”。
    ……
    叶蓝茵逼自己静心养胎。
    傅劲说的对,只有她和孩子平安了,周亦行才能心无旁骛的解决眼前的危机。
    可是,傅劲说好的“见面”迟迟未有动心,而且他还不许她看手机,在房间里也没有安置任何的电子设备,这叫她不得不敏感,更不得不多想。
    她总觉得这是傅劲在刻意不让她知道外界的消息。
    “周太太,快十点了,您早些休息吧。”
    说话的姑娘名叫小蕾,是傅劲派过来照顾叶蓝茵起居的。
    小蕾是苏州人,生的眉清目秀,说话声音也软软糯糯的,听着特别好听、舒服。最重要的,小蕾虽然才23岁,可是却知道不少医学知识,还会穴位按摩。
    “小蕾,我在这里住了几天了?”叶蓝茵问。
    小蕾回答:“已经快一个礼拜了。我知道,您天天憋屋子里,心情闷。我一定和劲哥好好说说,让您在院子里多散散步。”
    叶蓝茵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她顺从的躺在松软的大床上,然后看着小蕾细心的为她掖好被子,又目送小蕾离开房间。
    在那关门声响起的时候,叶蓝茵把视线落在眼前直对着的天花板上。
    她的脑子里像是空荡荡的,也像是满当当的。
    太多的思绪缠绕着她本就脆弱的心,叫她无法安然入睡,更无法全身心的投入到孩子的身上。
    可是,她却是最该安宁的那个人。
    “亦行……”叶蓝茵声如蚊呐的呼唤着,“亦行……”
    她的眼里渗出来泪水,顺着眼角滑入发丝之中,沁凉了她的头皮,叫她的滚滚如海的思念更加清晰。
    ……
    又一周过去了。
    叶蓝茵的小腹已经可以看出明显的显怀。
    小蕾告诉她,双胞胎显怀在,月份越大,越辛苦,所以每天带着叶蓝茵做适当运动,确保她和孩子都可以平安。
    今晚,叶蓝茵睡下不久后,就被一声不小的动静又给弄醒了。
    紧接着,傅劲和小蕾快步走了进来。
    傅劲的神情略带慌乱,他说:“快!你让小蕾照顾你起来,我们现在得离开这里。”
    叶蓝茵睡得还有些迷糊,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听傅劲又说:“我回来再和你解释,你起来,我们赶紧走!”
    说罢,叶蓝茵在小蕾的帮助下,有条不紊的穿戴整齐。
    随后,她又在一众保镖的护送下,跟着傅劲来到心岚后面的一个小院子,那里停满了黑色的奔驰轿车,有两辆是丰田。
    傅劲和叶蓝茵上了丰田,其余的人上了不同车子,大家纷纷从小院子里出发。
    如此紧张急促的气氛,让叶蓝茵心脏咚咚直跳,她打量着傅劲紧绷的侧脸,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约莫过了将近三个小时,车子在天津的一个码头停了下来。
    至此,傅劲最先松了口气。
    “傅先生,我们……这是要离开吗?”叶蓝茵问,声音有些颤抖。
    傅劲看向她,顿了几秒,然后从西服的内侧口袋掏出来一封信,说:“你看看。”
    叶蓝茵把信接了过去,而傅劲和司机也在此时纷纷下车,把空间留给了她自己。
    她瞧了瞧手里的信,封面上并未有任何的署名,但是,她已经知道这是谁给她的了。
    于是,她努力克制着双手的颤抖,把信拆开。
    “茵茵”二字,赫然入目。
    茵茵:
    请你原谅我的自私和懦弱。
    和你分别的那两年,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两年。
    那时,我想我大概也活不长了。每天的生活对我都是煎熬,我无论看到什么,都会立刻联想到你的身影。
    就在我将将崩溃的时候,你回来了,回到我的身边。
    从那时起,我觉得我该学会感激上苍,更应该学会对人对事宽容些,凡事都留有余地。但或许是我太晚明白这个道理,我以前种下的孽果,现在纷纷来找我讨要报应。
    可我并不惧怕报应。
    我是周家的孩子,如果做事情优柔寡断,同情心泛滥,我也活不到这个时候。所以,不管经受怎么样的苦难和报应,我都会泰然处之,更问心无愧。
    然而,我可以这样对自己,却不能这样对你和我们的孩子。
    把你和孩子送走,是我做过最艰难的决定,可也是我做过最坚定的决定。
    你跟着我吃了太多的苦,也遭了别人无法想象的罪,我时常会想,如果当年我不霸道的非要把你占为己有,你会过的更加幸福、快乐。
    茵茵,我再次请你原谅我。
    原谅我的一切,原谅我在这时候不能陪在你们母子身边。
    但我请求你再相信我一次,再等我一次,不管前面是多么大的风浪,是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就会拼尽所有回到你们母子的身边。
    我爱你,我爱我们的孩子。
    每一天,我都会对你们说“我爱你”。
    我相信你们会听得见,因为我们的心,从不曾分离……
    叶蓝茵几乎没能把信上的每一个字读完整,因为她哭的太厉害,那是肝肠寸断的滋味。
    周亦行这个大混蛋!
    他怎么能用一封信就这么打发了他们母子,她是他的妻子,她肚子里的是他的骨肉啊!
    “你好狠的心啊。”叶蓝茵抱着信痛哭道,“你都不问问我是不是愿意这样?你怎么能擅自决定呢?你怎么能……”
    傅劲站在车外,隐约可以听到叶蓝茵的哭声。
    他能理解她的伤心,也能理解周亦行的无奈与痛哭,他们……
    黑夜中,傅劲在码头那一侧发现了一点光亮。
    他的手下也看到了,直接就问:“劲哥,会不会有问题?我跟兄弟们过去看看!”
    傅劲皱起眉头,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不用。”
    说完,他转身拉开车门。
    此时的叶蓝茵已经不哭了,只是死死的攥着那封信的一角,整个人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灵气。
    “别这样。”傅劲说,“我还是那句话,你和孩子平安,他才能心安。如果你们有了任何的差错,你觉得他会怎么样?他会生不如死。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勇敢的走下去吧。”
    叶蓝茵茫然的抬起头,看着傅劲,一字一句的问:“我和他……还会再见吗?”
    “会!”傅劲坚定的点了点头,“只要你不放弃,就一定会。”
    叶蓝茵无话可说,迈步下了车。
    守候在一侧的小蕾赶紧给她披上了毯子,并且对她说:“想想孩子。他们两个需要您的保护,就像您的丈夫保护您一样。”
    叶蓝茵没给出回应,却是顺从的往船那边走去。
    傅劲没有跟上去,他手底下的那帮兄弟也没有跟上,和叶蓝茵上船的,只有小蕾一个人。
    开船的是个中年大叔,他走出来,对傅劲说:“您放心就是。我的命是二爷给的,二爷叫我护着的人,我肯定是拿命去护着。”
    傅劲点头,转而又看向叶蓝茵。
    他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说:“人家不是说把内心的想法喊出来给大海听,大海会把消息传达给那个你想传达的人吗?你可以试试。”
    叶蓝茵听了这话,不由得苦笑:“即便奇迹发生,他听到了,可那又能怎么样?我们还是得分别,还是要面对未知的将来。”
    “起码喊了你会不后悔。”傅劲又道。
    叶蓝茵看向傅劲,由衷的对他说:“真的很谢谢你。之前,我说的那些混账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不会的。”傅劲克制着心中的感情,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悲情,可他却又忍不住想在叶蓝茵的身上得到些许的安慰,“你以前说过,朋友不像我们这样,因为我说话总是有所保留。那现在呢?我们能做朋友了吗?”
    叶蓝茵一笑:“为什么是现在?我以为我们早就是了。”
    傅劲顿时觉得释然了。
    他快步上前给了叶蓝茵一个拥抱,在她耳边说:“多保重。”
    叶蓝茵点头:“你也是。还有……请你多帮帮他。”
    “我会的。”
    说完,开船的那个男人将船启动,叶蓝茵和小蕾站在甲板上,和傅劲他们挥手作别。
    叶蓝茵与码头渐行渐远,与那些人渐行渐远,她即将离开她的故乡,去陌生的地方开始陌生的生活。
    可如果有他在的话,她就不会觉得陌生。
    因为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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