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有些不耐地放下球:“要换赶紧换,别浪费时间。”
    马葆有些茫然,甚至顾不上高兴:“换…换谁……”
    对方的程文也啧了一声,脸色阴下来:“还能换谁?别拖延时间了,反正你们怎样也能拿到亚军。”
    底下的十班众人蠢蠢欲动。
    什么叫也能拿到亚军?
    这二班的人,是默认他们上场即输的意思。
    游莳已经开始面无表情地撸袖子,居筱恭气势汹汹地敲响了从她妈妈所在单位借来的锣鼓,声音震耳欲聋:“亚你妹!我们的目标是————!!”
    大家没来得及喊出“没有蛀牙”这四个字。
    只因一道带笑的声音接在了后面,在人群之外响起。
    三分懒散,三分认真,还有九十四分的狂傲。
    “亚军?你爸爸没跟你说过,亚军等于什么都没有,因为它输给了冠军。”
    十班众人齐刷刷回头,眼底大放异彩,狂喜嘶吼。
    “随哥!!!”
    马葆痛哭流涕,第一时间扑了上去:“可以!!!”
    居筱恭一把拉开他,面上是掩不住的嫌弃:“一边去,别抢我台词,她又不替你,你哭个鬼啦!”
    马葆:“…………”
    程文咬牙,死瞪着他:“我爸爸没说过这话。”
    身上穿着崭新校服的少年,如同降临的天神,气势十足,乘着七彩祥云,翩然而来。
    他拉下拉链潇洒地将外套一脱,并随手罩在了旁边的少女身上,遮住了她纤弱的身形。
    祝可以皱了皱鼻子,不满地看他一眼:“我热。”
    “不,你冷。”他很是坚持,在她肩膀上用力按了按之后,才从马葆手上接过了球衣,优哉游哉地换上。
    然后对着程文挑眉,淡淡哦了一声。
    “那可能是我忘了。没关系,今天告诉你也不晚。”
    程文:“…………”
    他隐含的意思大家都懂,做了他的爸爸,占足了他的便宜,但又不是十足十地指明,让他有气,又没地方发。
    他回头,看向自家老大,想让他帮忙出一口气:“老大——”
    袁凯却紧紧盯着对方,半晌霍然一笑:“正好,许随,初中的时候我输了你一次,失去了当篮球队长的资格,这一次,我要光明正大地赢回来。”
    许随身姿挺拔如铁,岿然不动地站着,歪头笑吟吟地应道:“好。只是怕要让你失望了,毕竟——”
    袁凯总有一种感觉,面前的男孩跟初中的时候相比,好像少了那么一抹戾气,以及死寂。
    却又多了一点生机,仿佛一条冲破了沉静许久的海水,盘旋而出的巨龙。
    身上飞腾而出的水珠扑腾在四周,怒冲堤,自决沙。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他听见少年说。
    *
    二班的实力,比之前的九班,还要弱上一些。
    因此十班的人赢下这场比赛丝毫不费劲。
    周一上课的时候,老蒋不经意间抬头,看见教室正后方,黑色的板报上挂着的那面红色锦旗时,眼神一顿。
    正认真听讲的大家疑惑地抬头看去,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那小老头就停下了声音。
    老蒋低下头佯装翻了翻课本,又拿起一根粉笔回过头去打算写板书。
    只是粉笔头触到黑板的时候,半天都划不出一道有意义的痕迹。
    祝可以刚研究完许随给她布置的一道语文阅读理解题,脑子痛得快要炸了,看见老蒋这副不在状态的样子,她茫然地用目光看向在漫不经心听讲的许随,双眼写满了问号。
    “他这是怎么了?”
    许随轻笑一声,眼皮不抬地继续专心转着手头的笔,耸了耸肩膀:“不知道啊。”
    他又朝她轻轻抬了抬下巴:“上午布置给你的那道题,写的怎么样了?”
    祝可以肩膀倏地一塌,跟小动物呜咽一样无力地啊了一声。
    “还行吧。”
    上午的时候,她的同桌问她,人家鲁迅说,家门口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这么写是为了什么。
    祝可以说,是为了凑够作文八百字。
    她的同桌沉默了一会,手里虚虚捏着重新种回来的lily的叶子,再次微笑问她,人家鲁迅面对着清末民初的时事动荡,写下了“我草……”这一句引人深思的文字是为了什么。/莉~莉·丝~独`家~整`理
    面对着死亡威胁,祝可以这回很认真,小拳头握紧了笔,把想了一个中午才奋笔疾书写出来的答案递给他。
    “我字用了极其白话文的描述方式,表达了作者想要拉近读者距离,与读者进行深度对话的意思;草反映了鲁迅对百姓只能像一棵小草一样任由摆布而感到深深的无奈和痛惜;最后的省略号表达他无言的抗议,引人深思,具开放性,给人以无尽遐想。”
    许随抿了下唇,还是终于没忍住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孺子可教,你真棒。虽然鲁迅没说过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啊!随哥终于带着小可以一起学习,从此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第31章 第31课
    期中考试之后,高一年级里,持续弥漫着一阵低沉的气息。
    无他,只因大家要把文理分科的志愿表在一周内填好后上交。
    成绩出来的时候,贾齐先是重点表扬了一下取得了飞跃进步的祝可以和许随。
    “虽然说还是三百名开外,但最近两人的学习热情,那是排山倒海,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特别是许随,上课都不睡觉了,这态度就值得肯定。”
    大家抽了抽嘴角,心想敢情您老以前也知道许随经常睡觉呢,却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得过且过。
    众人意思意思地鼓起了掌,发出了寥寥的声音。
    “大家好好想一想分科的事情,家长会上我也会认真讲一下这个问题,不要想着说文科就是蠢人,脑子转不过弯只会死读书的人才去读的,这都是多迂腐多陈旧的观念了,啊…………”
    高原听着贾母一如既往地滔滔废话,低头看了一眼只有门票大小的纸条,又侧头看向眉目不动地写着公式的蒲京。
    他在志愿表一发下来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勾选了理科,便将纸条夹在英汉字典里,等待着上交。
    动也没有再动过一次。
    也是,她想,他说过自己要去美国深造生物的,怎么可能会去选文科。
    她眨了眨有些模糊的视线,默默地用铅笔在文科上,写了一个浅浅的勾。
    一张又薄又小的纸,却可能改变每一个人的人生,她突然觉得很可笑。
    教室角落的祝可以也抬起笔,正想要大手一划,手上又一顿,歪过头看他:“同桌,你选什么?”
    许随看着她的笔尖落下的方向,赫然是理科,唇角翘了翘:“你选什么?”
    祝可以沉吟片刻,捏着笔转了转:“我选理啊。”
    文科理科对她来说都没太差,最近她确实是下了苦功夫认真学习,但总感觉那些在同桌的讲解之下似乎很简单的文字和公式,对她来说依旧宛若天书。
    既然如此,她想选一个不用背太多东西的科目,但在做决定的时候,又考虑到了旁边这厮。
    她说好要一直记着他,并让他顺利跨过十八岁这道坎的。
    那么,如果他要选文科的话,自己也是可以跟他一起的,只是到时候能不能分到一个班,继续做同桌,她也不是很确定。
    看着她一副苦恼的模样,许随浅浅勾起唇,把自己的纸条挪了过去,跟她的那张凑在一起。
    然后单手支着脑袋,浓密的眼睫微微扬起,定定地看着她。
    “我也选你啊。”
    祝可以一愣,缓慢反应了一会,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脑门,将他往后一推。
    “选理之前,请你先把平翘舌好好捋一下。”
    许随被拍了一下,也不恼,反倒是托着脸笑开了。
    声音愉悦低沉,胸腔持续震动着,响在耳侧,跟3d立体环绕声响似的,挠得她的心也跟着一震一震的,发酥发麻。
    “咱们签了同桌誓词的,”他笑够了之后,又敛了表情,一脸认真地解释,“要一直同桌到高中毕业,你选什么,我就选什么。”
    “哦。”祝可以肩膀一松,同时心里又有些空落落的。
    你以为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暗暗啐了自己一口。
    心里到底是在期待些什么,又在失落些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
    考完试,当然要放松一回,周六恰好是游莳的生日,她父母给她在某五星级酒店摆了个生日宴会,十班一群玩的好的应邀集体赴宴,并打算散了宴会之后,继续去ktv唱个午夜场。
    只是在酒店一楼的咖啡店集合的时候,多了一个只有一米多高的萌萌哒小正太。
    “我爸妈有点事情,弟弟没人带,我就带着一起过来了。”高原低声解释道。
    实际上,是在出门之前,她爸妈听到她要去的酒店之后,立即喊住了她:“你这同学挺有钱啊,那地方好像最低都是一万一桌起步的啊,带着你弟一起去吧。”
    她木着脸不太愿意:“那是我同学的生日,带他去算是什么意思?”
    她妈妈立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视线咄咄逼人:“怎么?还很委屈你是吧?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让你带一下你弟弟还不愿意了?那就别去了!全都别去了!”
    她紧紧握着拳头,平钝的手指甲戳痛了手心,深吸一口气:“没有不愿意。”
    小正太嘴巴倒是挺甜的:“哥哥姐姐好,我叫高山,就是高山流水的高山。”
    出来接他们的游莳挑眉:“高山高原,你们家名字倒是起的挺有趣的。”
    高原冷冷扯了扯唇,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是在弟弟出生之后,才迎来了更改。
    姐姐的名字在弟弟的名字之后取,谜一般的头足倒置操作,她从来都没好意思往外说,只她的父母,会在跟外人吹嘘的时候提到几次。
    “你别不信,名字真的是玄学,我们家山山,就是招弟这个名字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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