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泓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别再提此事。唯一可以重用的奴才偏偏是这等德性,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站在殿门之侧的长寿见状,正想找个机会偷摸溜走,慕容泓忽然拿起桌上的诗稿,唤:“长寿。”
    长寿忙上前来。
    “朕听你平素谈吐文雅,似是读过书的,你会写字么?”慕容泓问。
    长寿不知他为何问这个,想着许是要派差事给他,于是便道:“禀陛下,奴才幼时是读过几年书,会写几个字。”
    “那正好,你把这些诗稿归整归整,抄录出来,朕要拿去刻印成册。”慕容泓道。
    本来想去找嘉容的长寿就这样被慕容泓名正言顺地给拘在了甘露殿。
    长安一离了慕容泓眼前,登时又神气活现起来。长禄和长福两个跟班一脸崇拜地凑上来,长禄道:“安哥你太牛了!方才回来之时,陛下明明那般生气,怎么这一会儿功夫就原谅你了呢?”
    长安从长禄手里接过大饼和包着桑葚的手绢,得意道:“陛下就是个大疥疮!”
    长禄、长福:“……”
    “只有我这帖狗皮膏药能治!”看着两人呆滞的表情,长安笑了起来,一边啃饼一边道“套路,都是套路而已。晚上回去再给你俩传授经验,我有事,先走了。”
    丢开那两人,长安一路溜到西寓所。嘉行还在殿中伺候,房里只有嘉言一人,长安将她叫了出来。
    “今日之事进行得如何?还顺利么?”两人来到避人处,长安开门见山地问。
    嘉言点点头,不语。
    长安见她神情不太对,问:“怎么,看到他与别的女人颠鸾倒凤,心里还难受呢?”
    嘉言摇头道:“不是,我去之时,他们还没成事呢。只是……”
    “只是什么?”
    “赵合说,都是嘉容勾引他的。”
    长安:“……你信了?”
    嘉言咬唇道:“嘉容那双眼,看人就似在抛媚眼,确实有这个可能。”
    “别逗了好吗?大姐。你是过来人,我只问你一句话,那时赵合与你成事,用了多长时间?若是嘉容勾搭的他,两厢情愿之下,也不过就是一滑进去来回摩擦的事,能至于磨蹭到你去抓奸还未成事?除非赵合他娘的中看不中用。哎,他是不是中看不中用,你应该最知道了呀。”长安坏笑着用胳膊拱她。
    嘉言被她闹了个面红耳赤,羞窘道:“你怎么什么话都说来就来?”
    长安抱着双臂闲闲道:“切,说难道比做更羞人不成?说不过舌头打个滚,做那可是赤身露体坦诚相对钻上拱下妙不可言……”话说一半,叫嘉言扑上来捂住了嘴。
    嘉言羞不可抑地跺脚道:“别说了!羞死人了!”
    长安刚欲笑,一想不对,扒拉下嘉言的手,问:“你信了他,那后来呢?”
    嘉言神情躲闪起来。
    “说话啊!到底有没有按着我教你的做?”长安追问。
    “我……我……”
    “擦!你不会被他三言两语地一哄,又跟他睡了吧?”长安跳脚。
    嘉言双颊涨得通红,低着头不说话。
    “好嘛,被嘉容勾起来的火,最后都泄你身上了。果然办得一手好差!可着我不是叫你去抓奸的,反而是为你俩拉皮条的!”长安讽刺地说完,转身就走。
    嘉言也未拦她,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道路的拐角处。
    长安气冲冲地走到延福宫侧,又停了下来,暗暗想道:赵合被嘉言撞破恶行,如若对嘉容依然贼心不死,那嘉言无疑就成了他的绊脚石,必会设法除掉她。嘉言如此不识抬举,留着她也没什么用,还不如送个人情给赵合来的有价值。当然,要做成此事,第一步就是先得把长寿这个碍事的家伙踢出局外。
    如是想着,长安便又掉头去西寓所寻嘉容。
    与嘉容一个房间的宫女说自下午开始就没见着她。长安闻言,回东寓所拎了盏灯笼,去长亭殿后花园找她。
    无人管理的荒废园子一到夜间处处都显得奇形怪状张牙舞爪,很是瘆人。
    一盏白灯笼晃晃悠悠地飘进来,长安自己都觉着自己有些吓人,不过是吓别人,那就无所谓了。
    不知名的夜鸟与鸣虫在耳边叫得热闹,却更显得园中毫无人气一片静谧。
    长安晃了一圈没见着嘉容身影,心道:糟!这姑娘不是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吧?嘉言不是说没成事么?
    “嘉容,嘉容!”她对着黢黑的园子叫了两声。
    无人回答她。
    除了这儿,嘉容还能去哪儿?长安正茫无头绪,不远处的花丛里却蓦然响起一阵女人的哭声。
    “哎呀妈呀!”长安吓了一跳,抚了抚胸口,提着灯笼去那花丛里一照,果然是嘉容蜷缩在那儿哭。
    “我说好姐姐,可算让我找着你了。”长安松了口气道。
    嘉容抽抽噎噎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肿得核桃也似,看了长安两眼,突然站起扑进长安怀里,放声大哭。
    长安被她扑得后退两步,挑眉:哟,投怀送抱了呢!赢烨老兄,绿帽子拿去,不谢!
    第56章 男友力
    见嘉容扑在自己怀里嘤嘤嘤地哭,长安知道展现自己男友力的时机到了。她轻声细语地哄了嘉容一会儿,嘉容就止住了哭声。
    她从下午一直哭到现在,嗓子都哭哑了,原本就没有多少眼泪可流,故而一哄就哄住了。
    “我、我还以为、为,就算我、我死在这儿,都不会、有人来找我呢。”嘉容哭岔气了,说话都不连贯。
    长安用手背给她擦擦眼泪,扶着她就地坐下,将灯笼放在一旁,柔声道:“别难过了,我这不是来了么?你也是的,受了委屈来告诉我啊,一个人躲在这儿哭什么哭?你倒是胆大,这黑黢黢的一个人不害怕?”
    “害怕,可是我没脸出去。”嘉容低着头哑着嗓子道。
    “没脸出去?这叫什么话?怎么啦?”长安问。
    嘉容低垂着小脸,磨磨蹭蹭地放开了一直捂在胸前的那只手。
    长安仔细一看,擦!衣襟都给扯破了!
    啧啧啧,想不到赵合那个酒色之徒居然还有这等手劲,估计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吧!
    长安一边脑补当时霸王硬上弓的场景一边一脸单纯地问:“衣服怎么破了?不小心被树枝勾了?”
    嘉容嘴角撇了撇,似是想哭,估计眼睛实在太疼,哭不出来了,最后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是被人扯破的。”
    “什么?哪个王八蛋敢行此禽兽行径?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长安一脸义愤填膺,正经得就仿佛她没对嘉容做过相似的禽兽行径一般。
    嘉容今天逢此大难,孤零零地一个人哭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来个人关心她,哪会怀疑长安其实是装的?当即感动得眼泪汪汪,将长寿骗她来摘茶叶,然后遇见赵合,又被赵合非礼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长安。
    长安听到她描述奋力挣扎不让赵合得逞的场景时居然说“我想着就算死也不能对不起赢烨”,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好想回她一句“就算你死了,只要赵合够禽兽,一样可以让你对不起赢烨”。
    好容易听她磨磨唧唧地讲完了,长安收拾好四处发散的思维,气愤道:“长寿竟敢吃里扒外!你放心,这口气我一定帮你出!若做不到,罚我下辈子还是没鸡鸡。”
    嘉容一脸单蠢:“什么叫下辈子还是没鸡鸡?”
    长安:“……这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我一定会帮你报这个仇。”
    嘉容十分感动地看着长安,问:“你为何对我这么好?”经历了今日之事,她总算明白那夜长安的确是在和她演戏而已。真正的兽行是伴随着粗重灼热的喘息和不堪入目的动作的。而长安那夜虽然亲了她的嘴,但没伸舌头,虽然按了她的胸,但没揉捏。与今日赵合那恶心的行状是完全不同的。
    “虽然只是演戏,但我毕竟亲过你,我得对你负责啊。我长安决心要保护的女人,谁动,谁倒霉!”长安握拳道。
    嘉容唇角往下撇了撇,带着哭音小声道:“若是这宫里没有你,我都不知该怎样活下去。”
    长安得意道:“现在知道安哥我的好了?”
    嘉容点点头,道:“你是世上第二好的。”
    “第一好是赢烨?”长安问。
    嘉容再点头,道:“若是将来赢烨反攻,我会保住你,不会让他杀你的。”
    长安:“……”这姑娘对赢烨还真是信心十足啊。
    “对了,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找我?”嘉容这会儿平静下来了,侧过脸来问长安。
    长安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道:“今日陛下在粹园设花宴,回来时路过一片桑园。我看着那黑里透红的桑果就想起你了,那么甜,岂不与你给我的感觉一般?于是我就摘了点带回来想送给你吃。你同房的宫女说你不在,我四处打听,最后遇到嘉言,才知你可能在这里,于是就找过来了。”她边说边从怀里掏出包着桑果的手绢,结果……
    “这可是你扑过来的时候压烂的,不怪我。”长安看着一手绢稀巴烂的桑葚,严肃道。
    嘉容看看他那紫黑一团的手绢,想想他里面的衣服怕是也不能幸免于难,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长安将手绢一撇,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刚才吃剩下的大饼来,递给她道:“晚饭还没吃,饿了吧?给你。”
    嘉容讷讷地接过,问他:“哪来的?”
    长安看着别处道:“捡的。”
    嘉容:“……”咬了两口她才反应过来,问“这是你的晚饭吧?”
    “哎呀,长这么漂亮就算了,还这么聪明,让别的庸脂俗粉怎么活?”长安装作不耐烦道。
    嘉容红了脸,撕了一大半饼递给长安,道:“我们一起吃。”
    长安给她推回去,道:“我想看着你吃,让你吃饱比我自己吃饱更让我开心。”
    嘉容低了头,过了半晌,有些愧疚道:“小时候,赢烨被我父亲责罚的时候,我也总是省下我自己的吃食偷偷送给他吃。长安,你的心意我明白了,只是……这辈子我心里只能有他,不能再有别人了。”
    长安以摸爱鱼的姿势摸摸她的头,道:“没关系,你不必觉着对不起我。反正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个太监,又不能真的对你如何。我只是单纯地喜欢你,想要保护你而已。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在这宫里头,你一定要听我的话,这样,才能够保护你自己。今天好在嘉言行经此处发现了你与赵合,如若不然,你想想看,如今也不知会是怎样不可收拾的局面了。”
    嘉容心有余悸地点点头,道:“我会听你话的,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
    长安弯起唇角,道:“那就好。”
    待嘉容吃完了饼,长安拎起灯笼,伸手牵她,道:“走,回去吧。”
    “可是,我的衣服……”嘉容拢着胸口破烂的衣襟窘迫不堪。
    “没事,现在天黑了,没人瞧得见,回去缝补一下也就是了。”长安道。
    “我不会针线。”嘉容道。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必担心。”长安牵着她一边往外走一边道。
    一路来到西寓所嘉容的房前,房里不当值的两名宫女正准备上铺睡觉,见嘉容一身狼狈地被长安送回来,都瞪着眼珠子满脸惊讶地看着。
    嘉容被她们看得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
    长安对那两人勾勾手指,道:“过来。”
    这两名宫女都知长安是御前红人,虽觉晚上一个太监来她们宫女的房间有些不妥,却也不敢不理他,当即上前问道:“安公公有何吩咐。”
    长安指指嘉容,对两名宫女道:“她是杂家的人,你俩好好照顾她,杂家每个月给你俩每人五百钱的辛苦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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