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瞥了眼他雪白的颈间那条给他平添风韵的黑色丝巾,抿了抿唇,带着人上前给他行礼。
    慕容泓见她来了,也不赏花了,转身便向紫宸门那边走。他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心情依然不佳,因为长安提及的那些现实问题,他一时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来解决。他不想让那些别有用心的女人孕育自己的子嗣还在其次,他本能地觉着,若是他真的和别人有了子嗣,他与长安,怕是真的就没有将来了。他了解长安的性子,正如长安了解他。他虽不能理解一个从底层来的女子为何会是这样宁折不弯的性子,但她既然已经是这样的性子了,他除了接受之外,也别无他法。
    目前看来这是个死局,如何才能解呢?
    不过他也知晓,这些确实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最要紧的,还是报仇和固权,只有消灭了外敌,他才能腾出手和心来解决自己的内患。
    今天长安没有默默地跟着慕容泓往外头走,她走在慕容泓旁边略后一点,一路叽叽喳喳地跟他说些天南地北的闲话。慕容泓虽不高兴,但她高兴啊,没办法,摸着怀里厚厚一叠银票,她不高兴也难。感情的事暂且撇到一边,她知道自己要龙榻下的箱子更满,必须得到慕容泓的庇护,他这副精神萎靡斗志溃散的模样,如何能给她提供庇护?
    但事实证明她多虑了,慕容泓若是这般容易放弃,他熬不到现在。所以当两人不得不分别时,他已能中气十足地叮嘱她:“下值后早些回来。”
    长安:“……”
    “奴才尽量。”她讪笑道。
    看着慕容泓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外朝的中和门那一头,长安方转身带着人往丽正门的方向行去。
    因昨夜她回宫后急着去找慕容泓讨要银子,故而未能听松果儿汇报昨天的进展,到了内卫司之后,她便将松果儿单独召进自己的办公室问他。
    松果儿难掩兴奋地告诉她没等他开口呢,那吕添慈便说愿给惠民堂捐银五万两,他见他这般大方,又多要了一万两,吕添慈也答应了。说着便将得来的银票从缝在贴身亵衣内侧的口袋中拿出来呈给长安。
    长安拿着那叠银票,心中顿时不是滋味起来。她原本交代松果儿的是至少要让吕添慈出两万两,方能放了他爹吕彤海,结果人家开口就是五万两……这显得她多小家子气,多没见识啊!
    长安郁闷一回,觉着这也是好事,至少先例有了,后头的事情就好办了。
    “待会儿派人去廷尉府传句话,就说证据不足,把吕彤海给放了。”她一边说一边伸手从怀里摸出几张口供来,随便抽了一张递给松果儿,接着道“让葛月江带人去将此人抓进大牢,余下的事,知道怎么办么?”
    松果儿忙笑道:“知道知道,有道是一回生两回熟,奴才此番保管办得比上次还要好。只是这回要多少银子呢?”
    长安瞥他一眼,道:“这些人咱们一个都不认识,自是一视同仁。”
    松果儿应了。
    长安从怀中摸出早上从龙榻下的箱子里取出来的银票,数了一千两给松果儿,道:“惠民堂那边你先着手打点起来,有什么不好决定的再来问我。”说着又拿了张一百两的银票递过去,道“这是赏你的。”
    松果儿虽识字不多,但一百两个字他还是识得的,一时受宠若惊得直接呆掉了。
    一百两啊,当初他家里把他卖进宫来当太监,才不过卖了区区十两银子,这银子够买十个他。
    他回过神来,眼眶一湿,后退两步就要给长安磕头。
    长安抬抬手止住他道:“不必整那些虚的,我还是那句话,吃喝玩乐没人管你,只别砸了我长安的招牌就行。”
    松果儿连连道:“奴才若是砸了安公公您的招牌,您就把奴才的脑袋拧下来当鞠踢!”
    这些舌头一打滚就能说出来的话长安从来不当真,当下也没多说就让他自去办事。
    松果儿出去没多久,何成羽来了。昨夜长安被褚翔拉走之前嘱咐他们要送德胜楼的掌柜的濮章鹏回家,他们虽不明其意,却也不敢不听。谁知送濮章鹏到了自家宅邸之后,他让他稍候了片刻,便拿出两张店契来让他带回来给长安。
    长安接过那两张店契扫了一眼,暗忖:这濮章鹏也不知在外室那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竟然拼着送她一座钱庄一间米铺也不让她派人去搜查,搜他本宅他却没这般介意。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是白想,纵有什么要紧东西,经过昨夜那遭,也早给转移走了。倒不是她见利忘义不干正事,只是慕容泓眼下还未明确何时要对丞相动手,她担心她逼得太厉害引起对方反弹,乱了慕容泓的步子就不好了,这才顺水推舟,收了铺子放了濮章鹏一马。
    “还有这两千两银票,属下等已拿碎银票去钱庄换了整的来,这便归还给公公。”经过昨夜德胜楼的事,何成羽算是领教了长安的厉害,知道其人又奸又狠还受皇帝的宠,这样的人打赏几两银子他们或许还敢接着,打赏两千两,他们不要命了才敢拿。
    长安笑着给他推回去,道:“杂家既说了赏你们的,又岂有再收回之理?你们里外也有百来个弟兄,大家均分一下也就一人二十两,不多。以后杂家要用你们的地方还多,你们收了杂家的银子,杂家用着才放心。”
    她这话一说,何成羽不收也不行了,只因按着她的话说,如若他们不收,她就不放心用他们了,既不放心用他们,那他们对她来说也就没有价值了。如今这司隶部明面上看起来虽然还是谢雍这个司隶校尉官衔最高,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长安这个内卫司指挥使才是说了算的那个人。他们在司隶部当差,却在长官眼里没了价值……
    “那属下就代弟兄们多谢安公公的赏了。”何成羽收起银票拱手道。
    打发了何成羽,长安打发去给她买早点的人也回来了,给她买的是馄饨和一种红色的团子。
    这边馄饨不叫馄饨,叫馉饳,那红色的团子叫澄沙团子,太监们对外头不熟悉,长安是派了司隶部一名当兵的去给她买的。眼下这名兵甲就强抑着喘息站在长安面前朗声道:“安公公,这团子得趁热吃,冷了就硬了,不好吃了。”
    “为了让杂家趁热吃,所以你才跑得这般满头大汗?”长安看了那名兵甲一眼。
    兵甲被她那清粼粼的目光一扫,居然面庞涨红,说话都不连贯了,道:“应、应该的。”
    长安低头用汤匙舀起一枚馄饨,嗅了嗅,咬了一小半,是肉末与某种不知名的菜做的馅儿,味道居然还不错。
    “你叫什么名字?”她随口问道。
    她不让走那兵甲也不敢走,见她问名字,他便老实道:“回公公,属下名叫应志珍。”
    “哦,阿珍呐,以后你就专门负责给杂家买早点吧。杂家呢,没特殊情况都是今天这个时辰到内卫司,你可算好了时辰在过来的路上买好了,如此便不必往返奔波。”
    阿、阿珍……应志珍有些呆滞了,满天下只有他娘才这么唤他,他觉着太女气了,不喜其他人这般唤他,所以朋友或同袍一般都叫他阿志或者志珍。
    但是长安威势重,连葛月江和何成羽这等校尉手下得用的人都对她恭恭敬敬,他这等小兵篓子又岂敢在她面前有何异议,于是便继续涨红着脸应了声是。
    长安从怀里摸出银票找了半天,找出张面值五十两的银票,递与应志珍道:“得空去把这张银票兑了,二十两你收着,就当你的跑腿费,还有三十两你给我买早点,何时花完了再来告知我。”
    应志珍一个月的饷银才一两多银子,哪敢收长安二十两的跑腿费,一时推辞不迭。
    长安叹道:“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们既是为杂家办差的,杂家也不能让你们白花力气不是?”
    应志珍一介单纯武夫,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这话的好赖来,无言以对,便只得稀里糊涂地收了那银票。
    看着他一头雾水憨憨地出去了,长安才忍不住唇角一弯笑了起来。或许是她在暗夜里行走了太久,对于这种自带阳光的人,她有种本能一般的喜欢。
    用过了早点,长安坐在桌前计划着下一步行动,既然有了银子,有些事情便好办了很多,但,还是那句话,因为罗泰那帮子人还隐藏在暗处,她一时挖不出他们来,行事就必须慎之又慎,以免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既如此,她便很可能需要组织起两班人马来,明面上一班,用来诱敌,暗地里一班,用来制敌……
    “长安!”她刚想了个开头,便被一声唤打断了思绪。
    长安抬头一看,见钟羡站在她窗外,眉目间几分担忧几分不满地打量着她。
    “阿羡,你来啦。”她放下笔迎上去,嬉皮笑脸“一大早的便面色不虞,是谁这么能耐,能惹咱们的钟大公子不快?”
    “你!”钟羡在来理政院的路上遇见了秋皓,这才知道昨夜长安在德胜楼竟与执金吾秋铭起了冲突,不但杀了人,自己也被秋铭敲了一刀鞘,若非褚翔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不过见她身形灵活精神奕奕的模样,想必即便有伤,伤得也不重,他心中略微放心了些。
    “你昨天不是信誓旦旦说带了人手安全无虞吗?”心弦一紧一松之间,余悸未消,他劈头便质问道,却未细想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在她看起来状况良好的情况下来质问她。
    长安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辩解道:“我这不就是安全无虞好端端的么?”
    钟羡噎了一下,道:“看起来你我对‘安全无虞’这四个字的理解颇有偏差。”
    长安认同地点点头,一本正经道:“自幼娇生惯养的人是比较容易大惊小怪些,我能理解的,我不怪你。”言讫,她还煞有介事地伸出手来安慰性地拍了拍钟羡的肩。
    钟羡差点气了个倒仰,但他也知不宜在这人来人往之地与她做过多纠缠,便道:“日后但凡你下值后不回宫去,都必须知会我你的去向。”
    “得了吧,幸好昨晚没带你,若是带了你,你再为我跟执金吾干起来,只怕我今天还得再挨钟太尉一刀鞘。”长安双臂环胸吊儿郎当道。
    钟羡本欲说“我能在执金吾面前护你,难道就不能在我爹面前护你?”但在这耳目众多之地说这样的话着实不妥,他便哼了一声,转身往理政堂去了。
    反正理政堂离司隶部近,以后下值时多盯着点这边就是了。钟羡边走边想。
    长安:“……”
    她回到桌旁接着方才的思绪谋划下去,直到外头传来连沓的脚步声和低语声,她才醒过神来,又站起挨到窗边往外头看。
    如今她吃亏就吃亏在认识的人太少,朝官何其之多,除了常去甘露殿见驾的那几个,其他人她都是照面不识。为了以后工作能顺利展开,她必须得尽快和这些大小官员熟稔起来,如此方有机会见缝插针。
    “安公公。”
    “安公公早。”
    “安公公真是勤勉有加,这般早就来理事了。”
    “安公公早。”
    ……
    前两日见着她还有些应付闪躲的朝官们今天却似集体改了性子一般,经过她窗前时居然都要停下来跟她拱手打个招呼,害长安假笑笑得腮帮子都酸了。
    她虽有那么几分小自恋,却也不会自恋到以为隔了一夜自己就魅力值飚升到令这些朝官都拜倒在她的宦官服下的程度,今日早朝上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才能让朝官们隐着忌惮之心与她来做这些表面功夫。
    脑中蓦然想起昨夜慕容泓讨好她时曾说过要帮她出气的话,长安心中悚然一惊,德胜楼之事执金吾亲自赶来插手虽有几分可疑,但她自己也不十分占理,慕容泓该不会真的为此在早朝上处置了秋铭吧?不,他不是这样意气用事的人。
    她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应付完外头那些大小官员便急忙回身去寻谢雍。
    谢雍刚喝完一盏茶,见长安来了,便给她也倒了一盏。
    听得长安问询,他面色有些古怪道:“执金吾秋铭今日在朝上参了你一本,说你无故寻衅抢夺民财,擅动私刑杀伤人命。”
    “哦。”这不奇怪,既然双方起了矛盾,且出了人命,秋铭自然不能草草掩过,否则只会显得自己做贼心虚,他在早朝上先发制人乃是情理之中的事。
    “然后呢?”长安见谢雍面色古怪,心中更是好奇得要命。只因若是慕容泓受了秋铭的折子,谢雍与她作为上下级,就算只做表面功夫,也该表现得为她担忧才是。若是慕容泓没受秋铭的折子,那谢雍理应替她感到庆幸和得意,怎么也不该是这副难以形容的古怪表情。
    “陛下说你只是破案心切行止失度,昨夜回宫已向他认过错,他罚了你一年俸禄以示惩戒。陛下还极力褒奖了秋大人在德胜楼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表现,然后趁热打铁地下了一道圣旨,擢秋大人的嫡长子秋旭为兖州知州。”谢雍道。
    “噗——”听到最后一句,长安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尽数喷了出来。
    第441章 中间人
    不得不说,慕容泓这一招实在是太高明了!
    知州是秩俸两千石的高官,执金吾秋铭自己秩俸才两千石,长安虽不知他的嫡长子如今任何官职,但想来俸禄也绝不会跟自己的老爹齐平吧,所以这个“擢”字是一点都没用错的。
    兖州如今刚从动荡中稳定下来,其藩王刘光初又是慕容泓一手扶上去的,这时候慕容泓派个知州过去,若此人是慕容泓这边的人,那对于刚刚继位尚未服众的刘光初而言,这个知州就是个盟友兼后援,两人同气连枝相辅相成,建功立业的机会那是大把的有。
    可这个秋旭,他是因为自己的老爹立了功而被提拔成兖州知州的,他老爹秋铭立了什么功呢?当长安在丞相内弟所开设的德胜楼闹事时,秋铭亲自过来维持秩序还砸了长安一刀鞘。
    大家不会忘记,丞相之所以会被停职思过,那是因为新赵王刘光初在继位之初就参了他一本,说他里通外合害了他刘家满门,也就是说刘光初与丞相赵枢之间是有仇隙的。害死了刘家满门却只得个闭门思过的处置,刘光初与兖州赵王那些旧部们能解恨?而秋旭在这个当口因为这个缘由被提拔为兖州知州,过去后会是什么下场,不问而知了。
    更绝的是,他还不能不去。什么?你说秋旭年纪轻资历浅,不够资格做知州这样的一方大吏?没关系,年纪再轻资历再浅,还能轻浅过去年刚中状元就去兖州当知州的钟羡不成?他都能做的,你秋旭自然也不可能因为这两点原因被涮下来。什么?你说兖州位处边关毗邻逆首,处境太危险?连这点为国捐躯的觉悟都没有,你还当什么官?干脆回家啃老算了。哦,病了不能前往兖州上任?秋铭,你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那夜你就是替丞相看家护院去的吧?如若不然,心虚成这般却是为何?
    而长安正是因为在听到慕容泓擢秋旭为兖州知州的瞬间便想到了这些,故此才一口茶喷了出来。不得不说,一个皇帝若是腹黑成他那样,对臣下而言,危害性实在是太大了。
    当然,这只是长安的想法,如谢雍这般拖家带口的大臣,想得却比她还要更深远一些。
    秋旭是秋铭的嫡长子,秋铭本就是武将出身,故此他的嫡长子也是从武,目前在三大营之一的神武营任职,上有官居执金吾的老爹罩着,下有一身武艺傍身,前途可谓一片光明。而秋铭显然也是将自己这个嫡长子当继承人来培养的,他那个嫡次子秋皓既无官职在身,前年参加科考还落榜了,从这一点上来讲,秋旭的前途,直接决定了秋氏家族在秋铭之后,到底是会富贵继续,还是一落千丈。
    培养一个家族继承人到底有多不容易,谢雍是有切身体会的,他那个儿子才十岁左右,为着他的教育和前途问题,已愁白了他一小半的头发。不仅是他,所有有子孙家族的大臣,对这一点应该都感触颇深,所以陛下在早朝上那道头脑一热般的圣旨,于秋家而言,不啻为灭顶之灾。最关键的是,你还推拒不得。若是罚,你或可为自己辩解一二,可这是赏啊,你如何去推?就算不考虑抗旨这一点,陛下给你升官都不要,那你为官之心恐怕也只寥寥,还是灭顶之灾。对此,感同身受的众臣焉能不心有戚戚焉?
    而这一切的起因,便是昨夜秋铭与长安在德胜楼的那番遭遇。陛下如此偏帮长安,只能有两个原因,一,昨夜长安去德胜楼闹事乃是陛下授意,而秋铭的出现坏了陛下的事。二,陛下就是护短。若是前者,那这长安不仅是陛下身边得宠的內侍,还是能替他办事的心腹之臣,若是后者,那长安就是陛下的短。无论是哪种,最终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长安这个太监绝对得罪不得啊!这便是众臣下朝后不约而同对长安改变态度的原因。
    对于谢雍来说,他一方面庆幸自己和长安在同一个屋檐下当差,近水楼台,一方面又担心自己会因为这一点而遭众臣孤立,毕竟他还没有做孤臣的勇气。半喜半忧,是以面色才古怪起来。
    长安才不管他在想什么,喷过茶之后,她又问:“还有吗?”
    谢雍稳了稳心绪,挑早朝上与她有关的讲:“还有钟太尉在朝上参卫尉卿韩京越俎代庖扰乱公务,以致他太尉府的案子因为失去关键人犯而不得不中断审理。韩京辩称他是因为得到密报说莲溪寺与去年他负责的那起银令案有关,所以他才带人去抓审相关人员,不曾想这些人居然还连着太尉府的案子。陛下在朝上斥责了韩京,并言明日后但凡是内卫司已经插手的案子,如无圣旨,旁人一概不得阻碍干涉。为着彻底落实这一点,他还特意让秋铭从手下五座监牢之中分出一座来给你内卫司关押审理犯人之用。”
    听到此处,长安眸光大灿:小瘦鸡真是太够意思了!那今天就依他,下值后早点回宫吧。
    秋铭下朝后回到家换下朝服,随后便急匆匆去了慕容府上,慕容怀瑾正在偏厅里等着他。
    秋铭身为执金吾,乃是北军统领,所以他并不在理政院办公,他有自己的衙门,旷一会儿工自是没人能管他。而慕容怀瑾身为大司农,又是皇亲,他回来换个衣服自然也没人能说什么,所以这两人才能趁此机会做个简短会面。
    “犬子乃是一介武夫,如何能去做知州?此事还请司农大人千万帮忙转圜。”抓长安的指令本来就是慕容怀瑾派人传达给他的,如今因为此事出了岔子,秋铭自然要来找慕容怀瑾商议对策。
    慕容怀瑾见他额头冒汗满脸焦色,伸手让他道:“秋大人稍安勿躁,先喝杯茶。”
    秋铭怎能不急?这圣旨一下,留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本就不多了,若不抓紧运作,他儿子可真就要去当那劳什子的兖州知州了。但他官位与慕容怀瑾一般高,自然也不能在他面前太过失态,只得强自按下心中焦急端起了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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