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那更糟糕。苍恕从来不撒谎,也不擅于撒谎,他摇了摇头,就是不说话。
    “那是怎么了,又梦见你哭着求我别走那段了?”
    苍恕总算从深陷的情绪旋涡里出来了,他暂时忘了那些乱糟糟的心思,瞪着苍星垂说:“我没有做过那种梦!”
    苍星垂道:“不是你说的吗?你曾经梦到我坠下九重天的事。”
    “只有你跳下去的那一段。”苍恕说,“不要臆想奇怪的事情。”
    慈悲神诞生至今,没有大笑过,也不曾流过泪,苍星垂那一句话自然只是讥讽诋毁之言,苍恕理所当然地这样认为。不过他不假思索地出口驳斥之后,又有些后悔——他对任何人都是宽和的,对苍星垂的态度是不是太差了?而且他记得上一次他们聊到这个梦的时候,苍星垂毫无征兆地发怒了。
    出乎苍恕预料的,这一次苍星垂却没有动怒,而是用一种幽深的奇异目光看着自己,就在苍恕以为他要爆发的时候,他却忽然说:“神界大战之时,我们交过一次手。慈悲神,你还记得吗?”
    苍恕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到了那次大战,这不仅仅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禁忌话题,也是两界之间的,稍有不慎,就很容易引发争斗。
    “嗯。”苍恕谨慎地接话道,他觉得苍星垂可能是想要随便找一个理由撕毁休战协议,和他就在这里开打。
    苍星垂缓慢地眯起眼:“你记得?那你应该记得当时你是被我压着打的吧。”
    “没有这回事。”苍恕恢复了冷静,“我补过和合神君的卷宗,那上面记载了,慈悲神与战神难分伯仲,双方皆负伤,最终未分胜负。”
    他变相地承认了,他根本不记得那一场大战的战况,只是靠卷宗记载知道大概经过和结果罢了。
    苍星垂的眼神更复杂了,甚至浮现了些挣扎之色,这往往是他这一年里开始发疯的前兆。苍恕被他抓住了一条手臂,警惕又不动声色地扫了一遍脚下的群山,开始思考一会儿打起来往哪里飞合适。
    “我真的是有病,没事问这个干什么。”苍星垂咬牙说。
    你说得对呀!苍恕在心里附和。
    然而让他吃惊的是,下一秒,苍星垂松开了他的手臂,并且仿佛一下子恢复了正常:“你准备去哪里?”
    “我……”苍恕被这转变弄得有点蒙了,“去城里?”
    “找那个小贩?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吗?”
    苍恕被问住了,他还真不知道,和小贩打过照面的人是苍星垂。
    “走了。”苍星垂说,朝城镇的方向飞去了。
    苍恕一愣,跟上了他。
    ·
    人间新年刚过不久,街上的爆竹残渣还未扫净,许多人家门前的大红灯笼也未撤下,但是无论是昨天还是今天,这座小城里都没什么年味。
    年前,远在京城的动荡也殃及了这里。究竟有没有废太子余党逃到了这里,城中的老百姓不知道,他们知道的是,钦差日日在闹市纵马而过,挨家挨户搜查有无窝藏朝廷要犯。
    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可直到现在都还人心惶惶,整个城这个年都没能过得好。
    苍恕跟着苍星垂在街上转了两圈,倒是瞧见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可并不是把糖葫芦扔给苍星垂就跑了的那一个。
    也许这些糖葫芦小贩互相是认识的。抱着这样的希望,苍恕拦住了这个小贩,给了他一粒碎金,向他打听那个小贩的下落。
    小贩得了碎金,殷勤得过分,拼命回想,把自己知道的都抖干净了:“昨晚在隔壁巷子里卖糖葫芦的?是不是长得尖嘴猴腮?我知道他,原本是这一带游手好闲的一个混子,这个冬天不知怎的卖起了糖葫芦,大约是他娘和老子留下的那点遗财总算被他糟蹋光了吧。可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今天他可没来!二位公子要实在想找,他这个点不是在家里睡觉,就是在春红楼还没出来呢。”
    小贩说了个大概地方,苍恕道过谢,和苍星垂一起往春红楼去了。
    他们没那个工夫天天守在街上等,既然都来城里了,还是尽快找到人把钱补上直接了结此事。
    春红楼是一个喝花酒的地方,楼上也有几间客房,生意主要是晚上红火。这会儿才是午后,楼下大厅里冷冷清清,倒是楼上的客房有一半都是满的,那是昨晚春宵苦短到天明的客人们此刻还未起身。
    苍恕和苍星垂隐去身形,隔着门板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查看过去。虽然早知下界有这样的地方,见怪不怪,但这样亲临现场还是第一次。苍恕有些不适应地微微蹙眉,想着一会儿隔空将钱塞进那人的口袋就走。
    “他在这。”苍星垂站在一扇门前说。
    “嗯?找到了吗?”
    苍恕走过去,从袖子里摸出一粒碎金,正想隔门送进去,只听苍星垂继续说:“先别。”
    “怎么了?”
    “这间房里有两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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