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星垂难得愣住了:“……它从哪里吐出来的?”
    “我告诉过你了。”苍恕木然地说,“它可能被我们或者笼子影响,出了点岔子,变成乾坤袋了。”
    小仓鼠见苍星垂没拿那块漂亮的石头,趴在苍星垂的手心里歪头想了想,又捧起来往苍恕的方向推了推。
    苍恕伸手接了,给它顺了顺毛。
    它这才开心了,又挤了挤自己的颊囊,吐出来一颗大坚果来开始啃。
    “这可不像是正常成妖的路子。”苍恕轻柔地抚着小仓鼠的毛,轻声说。
    吞噬他人的力量化为己用,听起来就不太妙。苍星垂抬眼看苍恕,他们一个托着仓鼠,一个在摸仓鼠,离得极近,即使在黑夜中也能看清楚彼此眼底的神色。
    “怎么?慈悲神号称救苦救难,怜悯众生,现在却想着要大义灭亲了?”
    苍恕轻轻一皱眉:“你胡说什么?无论用哪种方式生存,都是苦难众生之一罢了。只是……如此的话,它会活得艰难很多。”
    苍星垂嗤道:“有我养着,能艰难到哪里去?你就是想得太多。”
    “我也会看顾它的。”苍恕负责地表态,“说起来……它吃掉了你我合力设下的结界,为什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按理来说,哪怕那结界实在有些小,包含的神力有限,但毕竟是太初神的神力,仓鼠又是这么小的一只,吞下去就是原地飞升去妖界也不奇怪。
    “还没消化吧。”苍星垂把小仓鼠全身上下都捏了一遍,除了觉得手感不如雪白大毛团之外,没查出什么异样,于是把它放在地上,任它自己跑走去玩了。
    没有了小仓鼠,苍恕猛然发觉两人离得太近了,近到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就听苍星垂用一种危险的语气说:“既然不用死了,我一定要把这件事背后的人揪出来。”
    苍恕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将私情抛到正事之后——虽然先前他也没有过什么私情就是了,听了这句话,他很快压下了心中纷杂的情绪,正色道:“此事是不是有人蓄意为之还要另说,但确实出现了一个你我认知之外的东西,这种毒或者术竟能无视我们的封印,这太过诡异了,有违天道法则。”
    只因为自己的法术失效,便断言“有违天道法则”,这句话换作这天地间其他任何人来说都是妄言,只有鸿蒙初开时就诞生的太初神说出来,是最最天经地义不过的。
    这天地六界由他们一手建立,法则秩序由他们制定,运转轮回由他们维护,若是有什么事情脱离他们的掌控,那么这片天地危矣。
    “我们不能再任由这笼子上的诡异之术日日发作了。”苍恕沉思道,“不只小灰变成了乾坤袋,你我都受影响颇大,越来越心神不稳,我们应该……”
    “心神不稳?”苍星垂奇怪地说,“我没有啊。”
    苍恕回想了这些天他们发生冲突的次数,笃定地说:“你有。”
    苍星垂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没有。我这些天已经很平和、很收敛脾气了,要不是和你约定了休战结盟,我是不可能这样好好和你说话的。倒是你,从第一天出无间之渊的时候起就说自己心神不稳,我看你最近确实脾气见长,可见这玩意儿对你影响确实很大。”
    慈悲神活了数万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评价他“脾气见长”,苍恕一时听住了,还无法反驳——就连他自己都反思过,是不是对苍星垂的态度太差了。
    影响是很大,可最大的影响不是他的脾气,而是别的……苍恕又想到了那个旖旎的梦,移开了目光不去和苍星垂对视,含糊道:“对……总之,我们得尽快解决每天晚上被迫合笼这件事,不能再接触这笼子了。”
    没有了扰乱心神的元凶,他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不会再动不该动的心思。
    苍恕还在思索,苍星垂说:“砸了吧。”
    封不住就干脆砸掉,果然是苍星垂的办事风格。
    苍恕想了想,谨慎道:“天亮再砸吧。人间的白日对我们有利,万一有反噬,我们也好应对。”
    神界是永远光明之地,人间刚刚被开辟时,却要忍受黑暗之苦,启明神就是那时被赋予了照亮人间的责任。从那之后,人间便有了日夜更替,日光照耀时,是大地灵气更旺盛的时候。
    苍星垂也同意,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这个夜晚尤其漫长,经历了一个不太愉快的白天和曲折离奇的黄昏,再变成团子若无其事地挤在一起睡觉是不太合适了,两人分开去了山谷两端,各做各的事。
    苍星垂无法忍受自己力量弱小,因此想也知道,虽然天地感应之力滞涩,他还是去合目修炼了。
    苍恕绕着插在地上的那一杆糖葫芦转了两圈,挑出了最饱满的一串拔下来,边吃边思考后面该怎么做。
    ·
    东方现出天光的时候,苍星垂睁开了眼。他扫视了一圈山谷,飞落到苍恕身边。
    苍恕正在将凝起的水团浇在两个浅浅的土坑中。
    “你在干什么?”苍星垂问。
    “种糖葫芦。”苍恕说,“我埋了两颗果子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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